对于身体的感知越来越弱,他大口大口喘息,呼吸一会之后,陷入昏茫之中。
再醒来时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能听到强烈的心跳声,那声音又重又实,像是轰轰的战锤,在胸口跃动不已。
冰冷僵硬的手脚逐渐恢复知觉,边随安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说是熟悉,也不能立刻确认,因为那张脸比他见过的要稚嫩许多。棱角变得柔和,表情更加凝重,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模样,就像抱着什么珍宝。
边随安抬起手来,试图触碰到谭清明的脸,下一刻他被晃动肩膀,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
“怎么了安安,”父亲拍拍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站在这一动不动的,看什么呢?”
怀里的小孩哇哇大哭,边随安恍然惊醒,把小孩还给父亲。
父亲打量着他,还是不太放心,把手贴在他脑袋上:“发烧了?生病了?哪不舒服,现在正好在医院,带你看看去?”
“没事的,”边随安摇头,“刚刚突然想到别的事情,走神了。”
“不舒服要说啊。”
“好的,您放心吧。”
没多久,母亲也被推出来了。
她大汗淋漓,头发呈水状贴在额头上,皮肤是失血后的苍白,脸颊却是柔和的,满是温柔幸福的光辉。
她被推到普通病房,没多久新生儿打好疫苗后被送回来,放在她的身边。
母亲抱起婴儿,贴着他柔软的脸颊,轻声给他唱歌。
这里是提前找好的单人病房,里面没有别人,只有满室的花香,缕缕洇在风中。
父亲去楼下食堂打饭,边随安坐在窗边,愣愣盯着母子二人。
刚刚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太真实了,仿佛穿越时空出现在眼前。
为什么出现在面前的,是谭老师的脸?
边随安自从有记忆起,就在福利院生活了,可那时候毕竟已经好几岁了,婴儿时期呢、小时候呢,是在哪里?
以谭老师的年龄来算就算比他边随安要大上一些,也总不至于是父亲吧。
那为什么自己被谭老师抱在怀里?
之前是女声又是怎么回事,他是被丢下的吗,丢在不知名的小河边,让他自生自灭?
那个女声说对不起他、养不起他,让他再去投个好人家,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吗?
亲生母亲不要他了?
想到这些,边随安更是头痛欲裂。
他拿指头按着太阳穴,死死往里面压,想压灭那份抽痛。
可后来明明是谭老师抱着他,是谭老师把他给捡走了?
既然捡走了他,他当时还那么小,不至于马上将他给送走了吧,会不会养他一段时间,养大点再送到福利院去?
边随安绞尽脑汁,想借着刚才的画面,再深入看到一些。
可刚刚的画面可遇不可求,不去想时如海浪般涌来,可挣扎着试图去想,什么画面都冒不出来。
算了,眼前有许多事要做,和他自己有关的那些先不想了。
或许就像这次这样,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
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边随安在母亲美妙的歌声中靠在窗边,慢慢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晚上,母亲恢复的差不多了,几个人出院回家,回家之后发现一楼满是没拆开的快递。
“之前听说不能提前拆快递,对孩子不好,”母亲道,“必须得回家之后才能拆开,让孩子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这样才能让他开心。”
“封建迷信,”父亲道,“哪来的那么多说法。我来拆快递,安安去帮忙泡奶粉吧。”
边随安点点头,去厨房泡奶粉了。
母亲年龄大了没法喂小孩,父亲提前练习的时候笨手笨脚,母亲实在不放心他,反而是边随安尝试练习过几次,次次都熟练的仿佛身经百战。
小孩饿了,哇哇哭的厉害,边随安将奶瓶塞进他嘴里,他抱着奶瓶,用力啜吸起来。
恍如梦里
那阵疼痛又出现了。
边随安捂着脑袋,狠狠甩了几下。
怎么好像不是他自己在给小孩喂奶,而是谭老师在给他喂奶。
好诡异的画面。
既温馨又诡异,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奇妙,竟然有些怀念。
怎么感觉谭老师不只给他喂过奶,他还曾经过于饥饿,一口咬在了谭老师胸口,向来扑克脸的谨言慎行的谭老师痛的狠了,脸上的表情五彩纷呈,像是把调料瓶全打翻了。
边随安拿着奶瓶,不自觉笑出声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做多了,什么都有可能出来。
“我明天得去澳门出差,”父亲接着电话进来,“过去待半个月左右。你去不去月子中心?之前说过几天再叫月嫂过来,不过我临时有事,让月嫂明天就过来吧。”
“什么工作这么急呀?”母亲坐起身来,“你掰着手指头数数日子,在我怀孕这一年,你在家待过多长时间?什么工作要忙成这样,刚出生的小孩都不管了?每次问你在做什么,你也不给我说清楚了,我看你是疯了!”
“知道了知道了,”父亲点起烟来,看看襁褓里的小孩,又把火掐灭了,“来来回回的就这么几句话,一点新鲜的都没有。说了有工作、工作、听不懂话是吗?算了,你刚生完,我不和你吵,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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