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无论是失去还是离别。
在泪眼模糊中醒来,我撑着头,明知道很荒谬,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确定安德廖沙是否安好,强烈地想要见他一面,就现在。
这股冲动让我来不及思索就跳下床,抓起沙发上安娜没来得及收进衣柜的羊绒大衣,冲向楼下。我一点也不想冷静下来,即便我清楚每每这样发疯都会做出一些任性而莽撞的事情,而安德廖沙总是一脸无奈又满足给我收拾烂摊子。我有点怀念那样的日子。
城堡的寂静让我的理智回笼,我怎么能在弗拉基米尔的地盘上像只健壮的马儿一样横冲直撞,我的犹豫和怯弱把我紧紧地锁在了回廊上地板上,动弹不了。
可能安德廖沙有一句话说对了,我就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操心鬼。我没法在这种忧伤里安心待着,我得做点什么,就算弗拉基米尔会不开心,我也得做点什么。
天已经泛蓝,晨光给城堡的砖墙,庄园外的铁窗,庭院的冷松都刷上了淡紫色的清漆。我呼出一团白气,清晨的雾使远处的山与路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正想着要不要放弃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喊来谁帮帮我,一个男人就走到我的身后。他高大而强壮,五官粗犷深邃,头发油亮地向后梳着,紧身的黑色西装上裹着一条厚厚的动物毛围巾。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我,不过声音里充满了谦卑和善意。
“马尔金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我犹豫地看了看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帮助我,更重要的是向他求助会不会给我惹上小麻烦。
“不。。。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您。。。。那个。。。”我结结巴巴地回答他。
“小姐,请别这样说。少爷要求我在这里随时保障您的需求,您不需要犹豫,不论任何事情我都会尽快办成。”
太好了,我的内心无比雀跃,又有点困惑。弗拉基米尔,他,怎么会知道我今早想要离开这里呢?
算了,现在安德廖沙更重要。
“是的,那么,请带我去圣尼亚学院,现在我需要见我哥哥一面。”我坚定地攥紧拳头,生怕这点勇气也溜个不见。
“您是指,小马尔金先生吗?”
“是。”他微微低了低头,我心里又是不安,害怕他反悔。“有什么问题吗?”
“不,小姐,并不是。嗯。。。”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脚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一双毛绒绒的室内鞋。
我把脸往大衣里缩了缩,大概连耳朵都羞红了。顺势扫了一眼我的衣着,睡裙还没有换下,被藏在大衣里,现在光裸在外的小腿接触着夹杂着雪星儿的风,刺刺的疼。
好不容易跑到这儿,要是现在进去换鞋子,肯定会遇到女仆要为我换衣,梳妆,说不定要一整套的出门流程。我不忍心让她们尽不了自己的职责,肯定很难拒绝。顺利出门就更加困难重重了。我不想冒这个险,即便这个选择,让我现在看起来算不上得体。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试着用强硬的语气掩饰我的不自信和尴尬。
“请不必在意,麻烦您了,现在就出发。”
大叔这次倒是很干脆,“好的,请稍等。我这就把车开过来。”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平稳的停在我面前。这辆车与弗拉基米尔那次开的车相比,很低调,似乎有些刻意不起眼。只是车头的那个徽标实在是太醒目了。
徽标上的图案出现在巴甫契特的各个角落,大厅的中央浮雕,回廊的挂画旁,吊顶的中心,最近一次观察它的纹路是一次外出回来的弗拉基米尔还没来得及脱下正式宴会服装,他的胸前别着这个图案的胸章,金布罗曾经上第一节 课就用克制不住自豪的神情细致地给我介绍,据说是罗曼诺夫姓氏的象征。
我分出些神,模模糊糊地回忆。
他下车来为我拉开车门,我坐进去,车内被暖气烘的很舒适,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冷气猛地混入,他拉门进来,递给我一个纸袋。“至少,请戴上这个。”
我打开白色的购物袋,是一条白色的狐毛披肩。我疑惑地看向他。
“您穿的太单薄了,这是我为我的女儿购买的,不过还没有送出去,是全新的,请别介意。”
“不,请别担心,拿回去吧。我是说,您的女儿收到这么漂亮的礼物会很开心的。”
“小姐,我坚持。我的女儿她也许还不着急收礼物,她还在妈妈肚子里呢,请用吧。”他笑起来,严肃的脸皱起来,看起来古怪又真诚。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看着窗外开始细细飘落的雪花,我没有再拒绝,围上去,果然是意料之内的轻柔又暖和。
“谢谢您,。。。先生。”我突然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停顿,他系上安全带,说道,“请别挂怀,对了小姐,您可以叫我芬恩,我是您的专职保镖和助理,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叫我。”
车缓缓启动,开向外面。
外面高大的冷杉快速地划过,留在车窗上一片朦胧的绿影。公路上已经扑了一层薄薄的雪,轮胎压过会发出暧昧的收声。这条路大概也是私人领地,车速很快却并没有遇到需要避让的行人和车辆。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观察巴甫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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