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记仇。
商泊云仰躺在座位上,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同桌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因为老张的粉笔头使命必达。
“课代表,下节课来我办公室一趟。”老张黑这张脸,看着今日格外懒散的商泊云。
商泊云不笑了。
这个梦,还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逼真。
老张很生气。
生气的后果是让商泊云在办公室继续罚站,期间一直输出各种冷笑阴阳怪气与嘲讽。
商泊云心态倒是很平稳。
虽然梦是自己的梦,按理来说做一切事情都不需要后果。
如果按照高中的中二期幻想,商狗子应该很拽地双手插兜,潇洒一走,又或者和老张直接干一场名垂校史。
脑回路清奇的高中生大概都幻想过自己在梦里为所欲为统治宇宙?
但老张骂他的声音中气十足,他不是很多年后班级聚会上那个和蔼但衰老的模样,正如这时高桂生还有不少顽强不屈的头发,商泊云就觉得梦里的这一切——都挺好。
因此老张喝了口枸杞菊花茶后,看到了商泊云带着微笑的欣慰表情。
……这傻狗。
怪瘆得慌。
老张缓缓咽下了几颗枸杞。
“张老师,歇会儿吧。商泊云期末考了年段第五,数学单科第一,人孩子心里有数。”
说话的是五班的班主任叶凝,她是教英语的,年纪才二十七八,长得很慈祥,开口说话时也很慈祥。因为教学水平高,遂破格当了重点班的班主任。
“他上回英语考了72,我都高兴了好几天。”
老张:……不是我说你班英语均分最高但是有这么个随时拖后腿的例外还不着急么?年轻人果然是很知足常乐的么?
他叹了口气:“到底也高三了,学习状态尽快调整过来。老师对你期望很高,也不是要你为了老师的期望学习,要对得起自己是不是?”
叶老师在一旁给商泊云使眼色,眼尾的笑意柔和,商泊云端正了神情,点头应了下来。
刚出办公室,就碰到了从小卖部回来的陈彻。
“又被老张说了吧?”陈彻幸灾乐祸。
商泊云瞥他一眼:“我还得谢谢你。”
陈彻嘿然一笑:“好兄弟,应该的。”
“不过,你和钢琴家是怎么回事?你这个态度很突兀啊。”他把辣条递过来,“走一根。”
商泊云满嘴跑火车:“就这几天忽然反省了自己,我太记仇了,对不起市三好的荣誉,决定靠实际行动来弥补从前的过错。”
他推开辣条,指了指陈彻手里的百奇:“我要吃这个。”
陈彻攮开他:“不行,这是我给我禾姐的。”
但人高手长的商泊云还是借助体型优势把百奇夺了过来。
“陈彻,你先别急,听我狡辩。其实,我是时空旅行者。”身体回到了十七岁,性情好像也是,商泊云摁住了试图反抗的死党,语气真诚,“我来自二零二三年,我必须告诉你,你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和许葭禾在一起。”
他的表情太认真,以至于陈彻都愣了一瞬。
“不会吧……”陈彻面露绝望,又和想到了什么似的望向商泊云,眼中带着期待,“那你穿越时空,是为了改变你好兄弟我的be结局吗?”
“不是。”商泊云拆开百奇,是草莓味,但许葭禾对草莓过敏,五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了改变,我的。”
我和江麓的。
“这样吗……”陈彻呆呆地看着商泊云,忽然抬手猛掐他的脖子,“那你吃我的百奇干什么?把它还给我!”
“嗷呜噜噜噜噜噜……”
商泊云一次性都倒进了嘴巴里,腮帮子顿时鼓如仓鼠。
“……商泊云我杀了你啊啊啊!”
商狗子将印着粉色草莓pocky的盒子塞到了陈彻手中,一溜烟儿的扬长而去。
下课的走廊吵吵嚷嚷,陈彻的喊杀声几乎整栋楼都能听到。
遗憾的是,在陈彻气喘吁吁冲回教室后,上课铃就响了。
物理老师眼神如刀,杀气腾腾的陈彻老实巴交坐回了座位上,又不甘不愿地回头瞪了后排的商泊云一眼。
窗外日光灿烂,照到了教室的后排。
商泊云半个肩膀上都落着太阳,校服的白色袖口也亮得发光。
梧桐叶落,初秋蝉鸣仍不休,九年之后,在百米大楼中工作的商泊云已很少在听到蝉鸣。从巨幅的玻璃幕墙前俯眼看去,在cbd所能见到的、也不过是和乔氏大厦相同的玻璃幕墙,还有曲线排布、四季皆有花开的广场景观。
这样生动的季节变化——
上一次见到,还是在长大校庆的礼堂外。
春夜潮湿,虫声新起,连绵的高树上开着各色的花,江麓抬眼看他,微微蹙眉,嫌弃他身上的酒味。
明明是嫌弃,又带着点很淡的笑。
物理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商泊云无意识地转着笔,心想,梦虽然很好,见到十七岁的江麓和其他人也很好,不过,他还是有些想念二十六岁的江麓了。
江麓江麓江麓……商泊云盯着那个清隽的背影,在心里念念有词。
然后就忽然觉得,现在的钢琴家也太单薄了些。
九月天热,都还穿着蓝领白底的校服短袖。短袖宽大,钢琴家的手臂线条修长,皮肉却没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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