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姜是有被席觉暖心到,也觉自己对二哥不太公平,一股冲动想让她坦诚以对,告诉二哥她是因为怕比之四哥冷落了他,是看中了他的本事想用恩情亲情把他永远拴在席家……
但她最终忍住了,四哥的死里逃生不算,二哥是唯一躲过大祸活下来的席家人。无论他与席家有没有血缘关系,以宋戎赶尽杀绝的狠劲都不会放过他,他若不跑也是死定了。
所以,他能活下来全凭他自己,也足以窥见其心思之深,谋略之久,这样的席觉让席姜感到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上一世她与席觉没什么交集,对他本就不了解,熟悉是因为她在宋戎,甚至是太后、武修涵身上都看到这样的特质,而她在这些人身上都吃过亏。
吃过亏就要长记性,所以席姜犹豫了,并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把坦诚相见的冲动压了下去。
乱世中,就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只有后半句是对的。再看看吧,再看看。席姜紧了紧手中的两个瓷瓶,又去忙了。
战后第三日,重新编队的潜北军从四造出发,满载而归。
当初他们从西门出,如今也从西门进,离家越近,各人的底气越弱。席姜注意到,就连兵士都有些垂头低脑,哪像凯旋,倒像是吃了败仗。
可她也没有办法,毕竟父亲才是潜北的一家之主,没得到大家长的首肯,严格说他们算是偷跑出来的,任谁都不心虚。
好在是战后归家,并不需要她给大家鼓士气,他们虚就虚吧,只要她不虚就行,待看到父亲不会责罚他们,自然会安下心来,下次还敢。
况且这次出征,席家愿意与否都已站上舞台,席家内部不变也要变了。
席姜在脑中一遍遍地过要与父兄所谈重点,就见近在眼前的西门,大门敞开着,有队伍列队于那里。
席姜与席觉席铭互对了眼神,席铭道:“停!原地警戒、等候!”
席姜道:“杜义,去看一看,小心。”
没一会就见杜义摇了黄旗,前方是安全的,但席姜还是等到杜义归队听他亲口所说:“禀主将,是大人,带队迎接咱们的。”
大卫未倒时,席兆骏得了个虚衔,所以属下皆唤他为大人。
席姜有些吃惊,席铭倒是裂嘴笑了出来:“这下好了,肯定挨不了家法了。”
回头对大家道:“你们也不用怕了,回去等着好酒好宴,论功行赏。”
行到西门,果然见席兆骏与席亚,就连不常出屋的席奥也来了,他们带着留守兵士与席家家奴们,在列队欢迎。
席姜心中聊慰,父亲与兄长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且这个时机行此举动,可谓鼓舞士气,有利团结,不寒人心,甚好。
席兆骏眼里好像只有女儿,一眼就看到席姜额上的伤,什么都没说,也顾不得家去,回手就给了席铭一巴掌:“怎么照顾妹妹的。”
席铭生受了,一声都不敢吱,席姜马上道:“爹爹,四哥也伤了。”
席兆骏看向席铭:“我看他挺皮实,伤哪了?”
席铭摇头:“算不得什么伤,崴了脚。”
席兆骏哼了一声,又去仔细察看席姜的伤口,只有席亚微笑着转向席觉:“你可安好?”
席觉回他:“大哥莫担心,我也没有事。”
席兆骏这时也过来拍了拍席觉:“好样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了席府,一家人围在中堂内,开始讲述这几日的详细情况。
说到宋戎,席兆骏道:“他要来贺喜,咱们打开门欢迎,若是不怀好意,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席亚道:“父亲说的是,想来我们与良堤一向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席姜皱了眉:“这次我们抢了他的四造,焉知后面不会再与他相争。父亲与兄长要面对现实,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暂时,咱们与良堤的关系要重新定义。”
一向沉默的三哥席奥道:“两家的关系无外乎两种,要么结盟,要么各自为王,想来两边都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席姜没说话,但她知道宋戎不可能与潜北结盟,在整个征服天下的过程中,宋戎从不与人结盟,他要的是归顺与臣服。
愿归顺编入良堤军中的,他不吝钱财与赏赐,甚至当初明明他可以只与潜北联盟,不用结姻亲,但他宁愿娶她,宁愿把他自己卖给她,换来了席家的一万六千士。
对于不肯归顺的,他会视情况,或先放任不管或下狠心打服对方,总之他从不给别人与他并肩的机会。
以目前的局势看,宋戎虽然领先了潜北几步,但他自己也才刚刚起步。各占山头,互相掣肘,应该是未来一段时间潜北与良堤该有的关系。
至于他在城下说要来潜北亲送贺礼,当面祝贺,不过是上门来达成共识的。
真想给他摆一场鸿门宴,报了上辈子的仇,以了心愿。但是席姜知道不能,现在还不能,她重活一世不光是来让恶人得到报应的,她还要好好活着,带着全家好好活着。
若能平掉遗憾,抹掉郁愤,获得内心的安宁平静就更好了,不枉她重新来此一遭。
这时,有下人来报:“关管事求见。”
关宁是席姜院的,他这时来做什么,连席姜都想不通。叫他进来,只见其身上覆着粗麻绳,进到屋来就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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