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诏令,既是嬴政在继续试探朝堂的反应,也是有心给老百姓多留点口粮。
秦国这番热火朝天的丰收景象,让开荒的赵魏之民看得羡慕不已,许多人想留在秦国的心愈发坚定起来。
辽阔的耕地,高产的种子,宽仁的君王,这三样叠加起来的诱惑,足以让他们义无反顾抛弃母国。
作为小老百姓,他们固然会在战时奋力为国坚守,但缘由却很朴实:不过是担心土地和房屋被敌国夺走,往后再也没法活下去罢了。
而现在,既然秦国能让他们更好地活下去,秦王更是一位难得的仁君,那还跑回去做甚,等着被君王盘剥饿死吗?
秋收才刚开始,这些前来开荒的男女壮劳力,在悄悄询问所在乡闾的里正,得到肯定答复后,纷纷托人给家人写去了木牍家书。
为掩人耳目顺利将家人骗来秦国,他们甚至不惜冒着时人最在意的诅咒之危,声称“病重恐不治,欲见全家一面,速来秦国”——
相较于对鬼神的畏惧而言,许多人还是更在意亲情。即便这诅咒来日真会将他们克死,至少,也在死前为家人寻了一条好出路。
而有些先一步行动的魏人,早已悄悄把全家“骗”来,在得到里正的允许后,眉开眼笑地在秦国傅了籍。
从此,他们就是真正的秦人,这茅草屋,这开垦出来的官田,均是秦国授予他们的家当,只要肯卖力干活,还愁过不上好日子么?
当然,亦有少部分故土难离的赵民,默默开始收拾行囊,等着领到扣除税赋后的四成粮食,便随使者返回赵国。
待秋收甫一结束,望眼欲穿的赵王与魏王派出催收的使者,便已抵达秦国,好在高效的各地秦吏,早已统计出赵魏之民的收成汇总。
赵国两万庶民所垦之荒地为18万亩,收获黍菽43万石,算上秦国补贴的奖励,足足有86万石之多;而魏国的一万庶民则垦出8万亩荒地,收获黍菽20万石,算上秦国补贴则有40万石。
平均亩产两三石,对肥力贫瘠的荒地而言,已堪称是大丰收,毕竟,秦国源源提供了诸多耕牛、铁具和粪肥。
按赵魏的本意,乃是想把这些粮食先全运回去再分发,但秦国各地郡守喜提各乡报上来的“投诚”名单,怎会让自己人吃亏?
秦吏当场便义正严词拒绝了:既然他们在我秦国土地上收获粮食,便应在秦国土地上领取。
赵魏使出浑身解数,终是拗不过一板一眼的秦吏,只得互相“谦让”着,让对方先拿出君王的征税诏令,最后,魏使一跺脚递给了秦吏,秦国众人一看,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笑意——如此一来,那三万新秦人只会愈发对我秦国忠心耿耿。
原来,魏王所说给百姓留一成,是只算他们的收成,不算奖励,如此一来,他便可独吞20万石换煤,再拿剩下的20万取其一分给百姓。
可是即便如此,这收获的数十万石黍米,抵扣掉先前运去大梁的一万石黑煤后,也只能再换上几千石煤石,远远不够魏王炼丹所需的五万石之数
魏使大失所望,又不敢对着秦吏发作,只能悻悻站在一旁,暗道,待回去后,吾定要如实禀告王上,狠狠惩戒那些无耻偷懒之贱民!
而赵使拿出的诏令,亦让众人恍然明白他方才为何要“谦让”:与魏王比来,赵王算有点良心,可惜不多。
他也按“奖励全归朝廷所有”的算法,先独吞秦国之补贴,再以收成的八成来征税。
如此一来,86万石黍米,赵国朝廷就收走83万4千石,赵使兴奋得当场取出黄金塞给秦吏:贵国来年若还缺人手,请大人一定要为赵国多多美言几句。
秦吏面不改色收下,命人将赵魏使者送去驿馆歇息后,便将黄金与今日之事,尽数上缴禀告于上级。
只因秦法对地方官吏,每岁十二月皆有“上计”考核,除政绩外,廉洁奉公亦是良吏之重要考核标准,上佳者为“最”,恶劣者为“殿”,而连坐制,又有效降低了官官相护的可能性,所以秦吏并不敢贪墨此金。(1)
在郡守的授意下,赵王也要突然征收高额税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各地,那些原本盼着回乡的赵人,当日便模仿前些日子的同乡,决绝地托秦国里正写了书信送出去:已病入膏肓,速带全家来见。
如今,秦王在为各地收成高产之民发奖励,赵王却在忙着薅他们的命,两相对比之下,高低立现。
当这消息传到章台宫时,身上红疹早就消退的明赫,正站在五黑为他打造的麻绳木轮学步车里,欢快地扶着木头把手推来推去。
这些日子以来,姬丹与赵太后如同人间消失,再也没折腾什么幺蛾子。
此事还要从系统的报复说起,为了帮明赫找回一口气,它找同事换了一些商城没有的“霉运道具”,趁着嬴政抱明赫出宫的机会,悄悄定位到这两人的身上。如此一来,只要他们迈出房门一步,便会迎来鸟屎降临、瓦片天降、连续摔跤等霉运,被折腾得快去了半条命的两人,只好选择闭门不出,一应吃喝拉撒便只在最后迈进的那间屋子进行。
留在殿中与君王商议冬日攻伐大事的李斯,忙笑着贺道,“此番我大秦喜得十万人口,全赖王上之英明!”
明赫忙停下来,仰起头好奇看向李斯,难道,冬天还要忽悠一波人来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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