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又用更火热的眼光看向面露惊喜的君王,老脸渐渐涨红起来,期期艾艾道,“呵呵,臣家中儿孙不孝,至今一事无成届时,希望王上也看在臣对大秦一片忠心的份上,赐臣连升两级爵位”
昌平君先是一惊,继而会心一笑,含笑的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鄙夷,口中却附和道,“王上,纲成君一片拳拳为国建功之心,实在令人感动不已!”
嬴政心中暗赞,纲成君真乃妙人也,难怪当年祖父与范雎皆称他是当世奇才!
他面上立刻露出大喜之色,笑道,“寡人竟不知纲成君有这般老骥千里之志向,好!实在好极!你的请求,寡人允了!能为我大秦要回城池者,皆重重有赏!我秦军秣兵历马,是为攻下诸国之城,然则军中人马花销巨大,战场之上也免不了损兵折将,寡人实在烦忧不已,但若诸卿能不费兵卒而得诸国之城,实乃上上之策也!”
纲成君急忙颤巍巍跪下,“多谢王上恩典!老臣已垂垂老矣,活一日便少了一日,为免夜长梦多生出事端,请王上恩准老臣明日便出发,早日为秦国立下功劳,以了却一桩心愿!”
昌平君暗暗嗤笑,二十年前多智善辩的纲成君,如今约摸只剩下善辩了你这老匹夫纵是跑上十回八回,诸国亦不会分你半寸土地,真乃痴人说梦!
昌文君见状却觉心中酸涩不已,暗暗警醒道,“待回到封邑后,老夫定要严格约束子孙读书习武,督促他们早日成材,以免老夫来日为了他们的前程,亦要步纲成君之后尘”
哪知嬴政突然含笑来回看向他和昌平君,若有所思道,“先前,寡人下令让桓猗退兵,改武力攻打为使臣谈判之策,隗状王绾却屡屡劝谏阻拦,认为寡人撤退秦军、派尔等出使讨城,乃痴心妄想之计!但今日,昌平君为我大秦拿到阳武邑,纲成君年过花甲而有必胜之心,恰恰证明寡人此计乃妙计,绝非庸计也!想必二位,亦有纲成君之同感”
昌平君闻言,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深了,原来秦国退军之事便是应在此处了,看来,灾星的到来,改变的不是秦军的战斗力,而是秦王的脑子
他已经预感到嬴政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
只见大秦这位英姿伟毅的年轻君王,眼中燃起贪婪的熊熊烈焰,以一种罕见的激昂神态朗声道,“所以,寡人想请二位明日与纲成君一道,再去齐赵韩走上一番,为我大秦再带回三座城池!”
昌文君心中一凛,正整理着措辞打算以老迈多病请辞,便见纲成君着急道,“欸,王上,此番无须再劳烦他二位同行,老臣一人便能往返齐赵韩三国”
嬴政笑着打断他的话头,“纲成君此言差矣,便是汝一人能往返三国,至多也不过得三城,若你三人皆往返三国甚至六国,此番我大秦,便可一举而得九城乃至十六城!寡人决心已定,尔等速速回府歇息,明日速速出发!”
说完,便不由分说要将三人打发出殿,昌文君住得最远,急忙匆匆告辞而去,纲成君亦慢悠悠离去,一时只剩昌平君在殿中,与嬴政聊该派朝中何人去接手阳武邑之事。
蒙恬揉了揉眼睛,又偷看了一眼君王,有些疑心自己今日究竟是不是还在梦中,王上,王上怎么会是此等痴心妄想之人?
扶苏早顾不得再想昌平君的事,只万分仰慕地呆呆看向嬴政,满脑子都是——先前我还忧心父王会露馅,哪知,他竟把一个贪婪的昏君,扮得这般惟妙惟肖,父王真乃世间最博学多才的男子,我亦要多跟他学上几分
扶苏的这番神色,落在暗暗观察的昌平君眼里,却变成了“目瞪口呆”之意,他一时心念急转,迅速升起几丝先前未想到的疑虑:若嬴政对灾星的到来已有所察觉呢?那今日岂非在惺惺作态?莫非正因如此,扶苏才会难掩惊讶之色
想到这里,他笑着上前几步,以长辈戏言的语气试探道,“扶苏,你这般专注看你父王做甚?莫不是你到今日才发现,你父王除了是大秦的王上,还是一位巍巍若玉山的美男子?”(1)
往日,他亦不时会跟嬴政说上几句戏谑之言,君王的性子本就温和沉稳,肯包容臣子们迥异的性格,平日更对这位表叔多了几分宽容。
所以,嬴政闻言并未恼怒,倒听出对方言语间的试探之意,他想了想,决定先以静制动,趁机观察扶苏会如何应对。
但明赫不知道呀,他听着这话很生气!他站在扶苏怀中朝昌平君瞪大眼睛,在心里咆哮道,“大胆奸臣,我父王虽然确实最帅,但你竟敢用这种轻佻语气说我父王,哪有半点秦国臣子的模样?我敢打包票,你在历史上如果能活到胡亥登基,一定会是第二个赵高!”
扶苏先轻轻摸了摸明赫的小脑袋安抚他,再抬起头,眨巴着清澈的眼睛一脸无辜道,“外翁,并非如此,是我方才听父王的计谋,觉得实在厉害至极!如此一来,秦国士卒便不会再死在战场之上,而秦国亦能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六国,父王愈发英明神武,令我心中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他有些羞腼地低下头,“故而,我日后亦想成为父王那般聪慧之人。”
嬴政含笑看着自己的长子,进步神速,孺子可教也!
昌平君亦含笑看着扶苏,“那是自然,普天之下,唯有秦国有此威力,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父王此计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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