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成。”
奴良滑瓢嘴角的笑意倏地敛起,身后旋转飘落的樱叶被猛然掀起的劲风打中,呈直线向外飞出,不过眨眼间便深深地插进院落围墙的石砖内。
“两成?”
奴良组初代总大将嗤笑一声:“两成你就让凌去犯险?”
果然这人,还是跟当初一样绝情。他就不应该在没问清情况的前提下,按着这只狐狸的计划来。
不……在事到临头才向他透露出预言,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决断,或许也是在对方的算计之内。
老狐狸……
骤然袭来的风好像特意绕开了端坐的青年,连鬓边的发丝都没有移动分毫。
安倍晴明轻抿一口茶水,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如果不借着这次的机会去时间之外修复躯壳,那么凌绝对无法挺过两年后的风暴开端。”
“两成与毫无希望,想必是你,也理应知道选哪一条路。”
周围的风随着青年的话落,逐渐归于平静。
即将爆发的冲突,就这么被轻易地化解了。
奴良滑瓢放下手中的茶杯,伸出食指按住杯沿,转着圈摇晃着里面剩余的茶水。好似刚刚要拖着青年打一架的妖怪,不是他一般。
因为他清楚,三年前与土蜘蛛一战,月野凌躯壳上的裂痕其实并没有完全恢复,只是由表面转移到了肉眼看不见的内里。而当躯壳里无法愈合的创伤,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在某一时刻同时爆发出来。
在那之前,如果月野凌不选择转世,那便只能脱离人类身份,不知在哪一时刻进入永眠。
在风暴来临之前,让月野凌修养至最佳状态,确实是此时的最优解。不过……
“你还是很让妖讨厌呐,小安倍~”
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金褐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安倍晴明垂下的双眼,试图从中探索到对方泄出的,哪怕仅仅是一丝的感情波动。
“他很想你。”
奴良滑瓢沉声道:“不管是什么理由,在你回到现世的十六年里,没有一次走出去看一眼他,这是事实。”
“安倍晴明,人类与妖怪都是感情丰富的种族,我一直搞不懂,为何有着两者血脉的你,却如此绝情。”
安倍晴明沉默不语,没有丝毫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欲/望。
他为什么不去见凌?
凌是特殊的,在多次打乱命运的安排后,凌便成了命运所关注的焦点,犹如拔不出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降低命运的防备,他不能在那个截点来临之前,去惹来祂的目光。
还有一点,是他内心萦绕不散出的,无法抑制的胆怯……
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他不愿用这副弱小的,只能无助旁观自己母亲魂飞魄散的模样,出现在凌的面前。
他希望在凌的眼里,他永远是强大的,足以担负起凌在人类社会随意行走的责任,而不是只会红着眼哭泣的孩童。
但这都是他与凌之间的事,没必要跟一只滑头鬼解释。
显然,奴良滑瓢也看出对方沉默下透露出的拒绝,不死心又盯了安倍晴明片刻,才放弃般抓了抓额发,随即起身,向围墙走去。
“跟你说话真是费劲,我走了,有事的话……你能找到我再说。”
背对着青年摆摆手,在走到围墙边之前,奴良滑瓢突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偏过头意味深长地说:
“啊对了,既然你躲在这里玩隐世,那么肯定不知道,凌他找了个男朋友吧?”
“啧啧啧,真可怜啊~安倍,可能你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呢~”
语气中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毕竟当事的两人,他都看不顺眼。
说完,像是把刚刚受得气扳了回来,滑头鬼心满意足地转回头,身形一晃,打算跳上围墙翻出庭院……
结果被骤然亮起的符阵定在了原地。
“修好围墙再走。”
安倍晴明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他手中端着的茶杯,从指尖下开始,蔓延出一条条细不可查的裂纹,逐渐布满整个杯壁。
要不是用灵力仔细包裹住了茶杯,可能在下一秒,这出自名家之手的瓷杯便会瞬间四分五裂,再难修复。
——
时光飞逝。
两年的时间,不过是让一位刚出生的婴儿,学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图;不过是让一部预算充足的电影,勉强完成后期制作上映;不过是让一家新上市的公司,正式进入大众的视野……
但对于某些势力来说,这两年的发展足够丰富多彩,是完全可以写进人生回忆录里的精彩程度。
常立山下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理由是神社宫司出差,归期未定。
波本递交给组织的情报内容,是月野凌与苏格兰一同前往青木原森林解决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由于所处的位置没有信号,所以苏格兰无法向组织传回有效信息。
乌丸莲耶虽然不解月野凌为何没有找自己问罪,却突然去了那劳什子原始森林。但青木原森林在日本,从古至今流传着诸如“自/杀圣地”等种种怪谈,了解一些神秘的他不会冒险去那里探查情况,也不会派手下过去试探,防止又一次惹到对方,所以就算想不开,也只能静等着月野凌的回归。
诸伏景光便这样安心地隐藏在本丸内,有着刀剑们时刻盯梢,暂时没有能威胁到他夺走怀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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