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人当中,一身蓝衣的索尔尤为显眼,由此可知她确实是半道上才赶过来的,否则她就该像那日在湖边刺杀阿莹那般,黑衣蒙面,那是真正杀手的模样。幸的是,她的衣服上没有金线,不幸的是,她那一双眼睛,比活靶子还要命,如同一对蓝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幽光,有一种诡秘的美。
然而,这个绝顶杀手显然已身负重伤,一身蓝衣有大半已被黑色所浸没——那是血的颜色。
我想,这样漂亮的一双眼睛,也许过了今夜便再也见不着了,真是可惜。
小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发出一声疑惑地“嗯?”,将一手伸出伞外,晃了晃:“雨停了。”说完,淡定自若收起了伞。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句话。小白的话音刚落,兵器出鞘的声音齐齐响起,我激动地瞪大眼睛,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大家并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似乎只是通过拔武器这一举动,互相恐吓一下。
我不能理解,打算询问一下小白,便是这时,一道带笑的声音从前方遥遥传来——
“可是雪域山庄箫教主?”
只听声音便知这人已伤及内息,却还能有这般闲适姿态,令人叹服,不愧是苏煜,若不是早知他是个弱鸡,此刻怕也要被唬一下,误以为他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个不知还活不活得过今晚的人,被层层人手护在最后,我跳着脚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在何处。不过,他在何处也不重要,只要再花一点时间将这些残兵全都杀掉,今晚的事便可顺利了结。
想到这里,我啧一声,摇摇头,有些感慨。可想今夜一过,苏家就要变天了,除非苏剑知老骥伏枥再快速搞一个儿子出来,否则偌大的苏府早晚要落到苏迭手上。从另一方面看,能够亲眼见证武林一大世家的家族内乱乃至权力更迭,这种机会可不多,我和君卿真是幸运。
我揉揉眼睛,张嘴打个呵欠,扭头关注小白的反应,见他翘着嘴角,眉眼微弯,颇有几分猫抓老鼠的神色,打到一半的哈欠顿时僵住——这幅模样,我可太熟了!
这可不是要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收兵回家的意思!
这是要开始玩一玩的意思!
你他娘这时候玩个蛋啊!
然而,我迅速冷静下来,在内心反省:花花,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他,他要是日常不作妖他就不是小白了。
但想来想去还是不能理解,见他作势欲走,我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这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小白飞速对我做了个鬼脸,又飞速换上一副正经面孔,继续起身而去。
我:“……”
只见他神情谦和如翩翩公子,语气也温润有礼,一边踱着步子,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十分无语:“奥?敢问是哪位公子?这荒郊野岭的竟也能认出本教?真是好眼神儿呵。”
大约是没料到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这位魔教教主还有兴致装模作样,苏煜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力笑道:“箫教主何必如此,我自问与贵教无冤无仇,箫教主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小白淡定地并不接他的茬:“呀,难道公子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江南苏家大少,苏煜?”说着露出恍然表情,悠叹一声,“原来是苏大少啊,久仰久仰。”
苏煜再度沉默,我疑心他在思考是要同小白一样不正经的演戏呢,还是继续正经的鸡同鸭讲。
小白还在自顾自呵呵笑着,笑了两声却突然话头一转,道:“苏大少说的对,你我确实无冤无仇,只是这月黑风高的,本教眼神不大好,若是误伤了苏少爷,还汪量海涵。”
不等苏煜反应,又一抖眉毛,抬手半掩了口,作出诧异表情,继续演起了戏:“不过,苏大少又为何深夜在此?啊~难道是要同什么人做不可告人之事么?那却是在下扰了公子了。”说完,还朝对面抱拳一礼。
我:“……”
自我下山,凡听到江湖上关于魔教教主的传言,大多围绕其冷面阎罗嗜血残暴能止小儿夜哭,传言也并非全虚,毕竟参考对象是前两任教主……总之不论是从教主的个人气质来看,还是魔教的整体气质来看,都与传言较为符合,即使到了小白这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但这不一样也没什么用,大家听传言听了这些年,对魔教的认识早已根深蒂固,想来苏煜也是一样,他怕是万没有想到,这位魔教新任教主,原是个有人格分裂的精神病。
我平静地望着小白眉飞色舞的神姿,内心泛不起一点涟漪。
小白仍叭叭翻着嘴皮子:“难不成、难不成苏大少找上的人,正是本教追杀多日的——”顿了顿,将尾音挑得高高的,“的那伙叛教贼子?”
我刚刚浮起的笑僵在嘴角。
“苏大少久居江南,怕是有所不知,前不久我教新任护法携一众反贼叛教出逃,还偷走了一件教中圣物,为免为祸江湖,本教只好亲自下山清理门户,也好将圣物一并追回。”
苏煜那头默了良久,才道:“箫教主误会了,苏某虽是个商人,却也深知武林道义,从不与为祸江湖的乱贼为伍。”
小白拍手笑道:“传闻苏大少品性高朗,有君子之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苏煜道:“既是误会,那箫教主——”
“可惜啊,”小白却悠悠补充一句,“若不是将人抓了个现行,本教倒真要信了苏大少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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