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选还谈到内部评审会上许莱利的表现,说她太当回事了。许莱利来不及否认,崔选再道:“你就当做是‘批斗大会’。但凡是大胆的创意就会被觉得冒险,常规的选择就认为你在打安全牌。一拍即合,哪有这么好的事。”
许莱利去看陈礼安,他们当时骂得最狠。
“你只要让他们记住,是你有了这个想法。”陈礼安回应了她的眼神,把手里的笔转了转,“就算,它有一些问题。也没关系。”
设计师的作品会被同行、资方、市场多方检验,她是新人,要挫掉锋芒,也要保留锐气。
许莱利似懂非懂。
过了会崔选被谢欣叫走,许莱利才去和陈礼安讨论方案细节。
“还想做吗?”陈礼安和她反复确认。
“想做的。”
“那就别畏手畏脚。”陈礼安去看她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坚毅或者是信心。失望的是,许莱利的眼睛跟玻璃珠一样,太亮了,清澈得什么都看不出。
还是个学生啊。
他有点束手无策。
之前看过企业管理的课,坐在上面的人,大谈特谈什么“学生思维”,他一直认为,是老板的“商人思维”在最干净的想法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如今看了确实是这样。狼道、丛林法则什么的,司马昭之心。
今天这场评审会,自己也学会占着自己年纪大、位置高,剥削别人的本事了。
“拿去做吧。”
许莱利点头。
回到工位上,许莱利还感叹这个项目的曲折。前期上百份草图,到现在陈礼安告诉她的成本压缩方法。
陈礼安不吝啬对许莱利进行指导,但也绝不放过一点不达预期的地方。
“你就不用拿给客户看了。”
“加上可伸缩侧裙之后,多出来的成本,你来负责?”
“后排乘客都伸不开腿的设计,就不要拿给我看了。”
许莱利一边面带微笑,照单全收;一边对着谢欣大吐苦水。
等到了和对方公司的相关人士做部分交接的时候,许莱利又频频碰壁,更是叫苦连连。谢欣建议她,线下设计提案汇报的时候,申请工作室的高级设计师和她一起。
线下汇报还在外地。许莱利的第一人选肯定是陈礼安。看陈礼安出差回来,许莱利第一时间拿着最终方案找到他。
陈礼安爽快答应了,也协调了出差的时间。
“等一下。”陈礼安叫住她。
许莱利有些担心,还有变数。
“你这项目叫什么名字?上次评审会的名字,不行。”许莱利心安了,不是没时间就好。
陈礼安不会记得上次评审会的名字,只是单纯觉得自己都没记住的名字,肯定是不合格的。
“瓷。”
陈礼安点点头。
手里拿着的许莱利送的材料,本来想回头看,陈礼安还是翻开,“瓷”下面写着许莱利的名字。
他觉得挺顺眼的。
这个项目渐入佳境。许莱利和谢欣也抽出空来吃饭。两人在极度都忙,外出吃个饭都成了奢侈。
“莱利,恭喜!”
“也感谢我们谢欣小姐长时间的鼓励支持!”许莱利笑着和谢欣碰杯。
“明天你们a组考核标准就要出来了,你得加把劲。”谢欣包了一大口肉下去。
“不是年度考核?”祁嬅的邮件里,这个写得很清楚。
“改了,陈礼安说要加快进度,搞淘汰制。”许莱利认命点了点头。
“不过,你也别担心。项目已经做起来了,顺其自然。”
谢欣还真是发自内心认可许莱利的工作能力。自己上班的第一个年头,肯定做不到和许莱利一样,对自己这么狠,把加班当家常便饭。
“借你吉言。”
许莱利笑的时候,眉眼很舒展。喝了点酒,脸白里透红。
“许莱利,我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漂亮,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啊。”
“多多少少成熟点吧。”许莱利歪头想了想。
“是有点。不过,你也挺低调。你出国之后,我才知道你家境这么好。”
“因为周恒?”许封向来不在公开场合说些什么。
“对。你那男朋友挺帅的哈。我后来在新闻上看见他,才知道他是周氏的周。”谢欣说得夸张。
许莱利笑得多了喝几口,“他确实很厉害。不过,我们分手了。”
“真的假的?”
许莱利笑着看她,“我们还是朋友。只不过性格都有些变化。你也变了啊。我记得你爱喝豆浆,我们早上那节选修课,你几乎每节课都带。现在早上都是冰美式进场了。”
谢欣有些愣神,她不会想到许莱利会注意这么个细节。
她和周恒,在那个年纪,才是天之骄子。
“这你还记得?”
“当然。你和学长还在谈吧。”
谢欣摇头,“刚刚分手。”又闷了一大口酒,“我们这行,太忙了,脚不沾地。本来准备结婚了,到现在都没找着空去看场地。他直接要和我提分手。”
“你知道我们在吵什么吗?他说他抽时间看,我不抽时间看,不是?这东西,有必要看两遍吗?”
“跟我提分手,这辈子还没人甩过我。”语气斩钉截铁。
这么一小段恋爱已经是五六年了,她压根没给别人留机会。
许莱利点头,但忐忑开口,“没必要吧,这点小事。”
谢欣冷哼一声。
她喝了酒,动作又大又滑稽,快要把整桌菜一扫而空。许莱利连忙把她旁边的杯子撤下去,“你喝点柠檬水。”
谢欣双手捧起玻璃杯,“失态、失态。”
许莱利抿抿嘴,笑了笑。转个头的功夫,谢欣一下子就哭了,许莱利招架不住一点。
“他不和我谈!他从来不敢挂我电话的,他……他竟然挂我电话、还不回信息……”
冷暴力?太确实……不太行。
谢欣突然拿起手机,“喂?”
手很快,许莱利都来不及拦住。知道她是打给徐良伟,许莱利仿若禅定。
徐良伟来接谢欣,许莱利才微笑着和她挥手再见。谢欣还悄悄向许莱利俏皮眨眼。
这是醉了还是没醉。
他俩走得匆忙,许莱利回店里买单。
陈礼安?
许莱利往角落躲了躲,在公司旁边的餐厅遇见也不奇怪。
和崔选在一起,还有一个女生。前妻?这想法突然往脑子里钻。许莱利想再看一眼。
“小许!”
许莱利只是借着柱子探出一点点头。崔选眼睛可真尖。
许莱利挥了挥手,暗道:不打扰,我马上就走。
收回手,就和老板结账。攥紧包包的带子,就往门外走。
“许莱利!”猛地回头,是陈礼安。
他大衣的衣扣扫过许莱利的鼻尖,有点痒、有点痛。许莱利唰的一下,脸热热的。
“陈总。”他依旧没什么表情。
门口的风扫过许莱利裸露在外边的半截小腿,有点冷。
“喝酒了?”陈礼安应着崔选的心思,想问问她要不要在他们这桌吃点。
他们从来没离这么近过,许莱利近到可以闻见他的香水和酒气。
许莱利心脏猛跳几下,“对。喝了一点。”
咚咚咚,可以震到耳膜。
“嗯。早点回家。”陈礼安看了一眼许莱利散掉的丝巾,想抬手又放下了。
许莱利顺着他的目光,把滑到手臂的丝巾围起来,“回见,陈总。”
“嗯,回见。”
陈礼安扭头回去。许莱利向崔选招手,说再见。
“陈礼安,怎么不叫小许喝一杯?”
“你是什么老板,下班还要员工陪酒。”陈礼安把烟盒和打火机放进口袋,“我出去抽烟。”
“蒋禾姐,你看他!”
蒋禾笑着摇头,“他就这样,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她低头去找酒杯,“他是不是工作和生活分太清了,还总是把工作看得太重。”
“还是你懂他。”
蒋禾连忙摇头,“抬举我。”一边笑,一边给崔选添酒,“你今天还没醉,多喝。”
“蒋禾,你也欺负我。”崔选一副受伤表情。
蒋禾拍他肩膀,笑着安慰他:“开玩笑。”
“我不懂他。他太难懂了。”蒋禾把酒递给崔选,和他碰杯,“不是吗?”
崔选当作听不见,拿起酒杯往嘴里灌,想喝醉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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