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看得月染意犹未尽,而在确定了结局圆满后,他又将其中精彩的部分反复看了多次,两天的时光就这样消磨过去。
等到了第三天,月染才想起来还要找那选秀秘籍,于是将这本《秋湖花钗误》装进袖袋,打算边看边走去书肆。
而他刚走到中街书肆门口,竟看见从书肆里走出来一名身形纤细娇弱的年轻女子,穿着浅蓝色绣青绿柳叶的上襦下裙,发丝间只插了一支木钗,上面簪着一朵金黄色盛开的香水月季——同他手中话本里的插图几乎一模一样。
月染只觉得自己心里跳得飞快,仿佛那风光霁月的凭秋小姐从书页里走了出来,这感觉大约就是话本里所说的“一见钟情”,然而却又美好得像是看多了话本而产生的幻觉。
转瞬间,那位簪花的小姐便要登上街边的马车,月染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却因为太过激动踉跄了一下,手里的话本向那人影飞了出去。
温雅刚从机造司司署出来,顺道在中街书肆取一套今年新修订的《大周全图》,余光看见一个东西朝她飞来就下意识躲开,而旁边的禁卫也立刻将那“暗器”踢开,抽出配枪挡在她身前。
只是定睛一看,向她投“暗器”的只是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年,而那“暗器”也不过是一本书,不禁有些诧异怎么还有人能平地摔跤将书甩飞。然而在京城总要注意名誉,她不得不让禁卫退下,从地上捡起那被踢了一脚的书:“实在抱歉,我赔您一本新的吧。”
月染险些把话本甩到他一见钟情的小姐身上,本就羞愧到只想立刻原地消失,又见她竟然捡起了那话本,顿时脸上发热神智模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哦……这本我、我看完了,能不能换一本别的?”
温雅见他长得颇为好看,本就隽秀精致的小脸因为染上害羞的粉色而更添几分可爱,像是个从小娇养的小少爷;而又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虽都是灰色和麻色,乍一看是很朴素,但仔细瞧却发现都是十分细密整齐的布料,应当是出门在外怕漏财而故意将好布料裁剪成不合身的普通款式。
由此可见,一本书的价钱对他来说应当不算什么,也没有必要靠碰瓷路人来换。因此温雅表现出迟疑,想让对方意识到这要求的无理而主动找个台阶下,却见那漂亮的小少爷仍然红着耳尖低头不语,似乎是笃定了她会因为好面子而答应买书。
“可以。”温雅确实有些顾虑,在中街难保会有人认出她是监国公主,若是她的禁卫踢坏了别人的东西,在赔偿时却还讨价还价,那传出去可就太难听了。
月染听见那般无理的要求从自己口中说出,不禁羞愧得想死,可是又听到眼前的簪花小姐说“可以”,差点高兴地跳起来,感觉到脑海里晕晕乎乎,只记得维持住自己的姿态,故作矜持地跟在那位小姐后面走进了书肆。
他偷偷地瞄着那位簪花小姐,看她似乎不嫌自己无礼,紧张的感觉稍微消退了些,不禁有无数从话本里看到的情节闪过。月染对自己遍览话本的经验十分笃信,只想着一见钟情就是上天注定的正缘,与其在这一次错过又要历尽艰难才能重圆,不如现在就鼓起勇气抓住良机。
于是月染努力维持住镇静,到话本区装作在选书,实际则快速回忆哪部话本里的故事更符合这样书肆偶遇一见钟情的情节,然而他能想到的都已经是几年前的老话本,只有旧书铺才卖了。
而且只有《秋湖花钗误》里的凭秋才最像这位让他一见钟情的小姐,月染情急之下又拿了一本新的《秋湖花钗误》,努力克制着手指的颤抖将这话本递给那位簪花小姐:“在下想买一本新的,给您看……可、可以吗?”
他这行为让温雅莫名其妙,而通常来讲,莫名其妙地给上位者荐书是为了借书中之言进谏。温雅扫了一眼,这应该是部话本,也不明白里面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就先答应了。
月染见这位小姐付了书钱,却还没翻开看就要走,顿时慌了神。幸好这时候他看过的话本内容还在脑海里,于是月染把心一横,直接在那簪花小姐身后跪了下去,装道:“小姐,奴被歹人拐骗至此,当下已是身无分文,也、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奴甘愿卖身给小姐,求小姐收留……”
他这表演颇有些磕绊,而人物设定又十分浮夸,引来了其他客人频频侧目。书肆的伙计见了忍不住道:“是您啊,您不是前两天才来买了七八部话本么?”
月染见自己被拆穿,羞得全身发烫只觉得马上就要昏过去,然而那位簪花小姐却像是信了他的演绎,略带无奈地说:“行吧,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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