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闻韫辉就老实多了,不再恶作剧,基本上说什么都听,直到现在面临上学的问题,他又开始鼓起勇气和贺兰山对着干了。
想起上回被打,闻韫辉仍心有余悸,他摸摸屁股,低头抠手,委屈巴巴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上学嘛。”
“为什么呢?”闻于野问他, “国子监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大家一起读书,一起玩,不好吗?你看岁宝弟弟,他不是都去上学了?”
闻韫辉扭扭捏捏道:“可是,弟弟悄悄告诉我,他每天晚上都很想家,在被子里哭。可是他不想让石叔叔他们担心,所以就装作每天都很开心。他只告诉我一个人的。”
贺兰山这时拿着擀面杖气势汹汹来了,一听这话,他站住了脚。
闻于野看看他,又问韫辉:“那你不想上学,就是因为这个?”
闻韫辉点点头,一想到上学就意味着自己也要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他就委屈极了,眼泪珠子啪嗒往下掉。
“行,我们知道了。”闻于野对贺兰山使了个眼色,贺兰山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把擀面杖放了回去。
当天晚上,两口子在被窝里一合计,决定去和国子监祭酒打个招呼,他们家闻韫辉不住校,每天放学贺兰山都会去接他回家。
贺兰山道:“给他准备一辆新马车,专门接送他上学用,按照韫辉的喜好布置。明天我再去和洛小头说说,让岁宝也别住那了,放学就和韫辉一起回来。”
闻于野道:“好。韫辉很黏人,我们得尽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平时我不一定每天都有空,只能由你接送他上学,我要是得空就和你一起去。”
贺兰山笑道:“咱们就像一对普通夫夫,真好。”
得知自己不用住校,闻韫辉就没有那么反感上学了。准备入学的这天早上,闻于野起床上朝,顺便就把闻韫辉叫了起来,对他道:“乖,去把爹爹叫起来,让他送你上学。”
闻韫辉丝毫没有怀疑为什么闻于野不自己去叫,他单纯得很,屁颠颠就去了。
得亏这是亲生的,不然天不亮就被叫起来,贺兰山真的要发火。他凭着一腔对孩子的爱,勉强控制住表情,还算温柔地微笑道:“好好好,起来了起来了。”
闻于野很快出门了,贺兰山陪着闻韫辉和石岁宁吃了早饭,也坐上马车带着两个孩子去往国子监。
国子监主要有两种学生,一种是权贵子弟,一种是平民里的才俊,由中央从考生中选拔优秀者。
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教育,国子监不光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一千文的俸禄,因而对普通百姓家里的学子来说,能进入国子监几乎快和考中状元一样值得庆祝了。
今天是放假回来的第一天,家长们都来送孩子。国子监门口泾渭分明,权贵家的孩子从马车里下来,书童背着书包,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走路来,自己背着书包。
贺兰山一手牵一个,从马车里下来,闻韫辉抬头问他:“爹爹,为什么我没有书童?”
贺兰山道:“韫辉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好不好?只不过是磨墨裁纸这样的事情,韫辉能做好的。”
闻韫辉乖巧道:“好吧。”
两个孩子一蹦一跳,高高兴兴地进了国子监的大门,贺兰山临走前道:“放学时我在门口等你们,你们一起出来。”
闻韫辉和石岁宁齐声道:“好!”
闻韫辉的国子监学子生涯正式开始,他目前觉得体验感还不错,教他的先生们博学鸿儒,对待学生也很有耐心。他的同窗们都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也都挺单纯善良。
几天后,贺兰山照常去接孩子,正在国子监门口等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走到马车边,被护卫拦住不能近前,他彬彬有礼道:“草民拜见郡公。”
贺兰山从车窗探头出来,道:“这位公子是?”
那男子道:“草民关之荣,有个弟弟名叫关之琼,今年七岁,和郡公家的小公子一起上学。”
贺兰山客客气气道:“啊,原来是关公子。怎么,关公子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关之荣道:“此事实难启齿。”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块色泽上乘的美玉,关之荣道:“昨日草民在弟弟身上发现此物,他说这是郡公家的小公子给他的,用这块玉雇佣他做书童。草民以为此事还是由郡公处置比较妥当,特将美玉奉还。”
贺兰山给小厮使个眼色,小厮上前接过玉,奉给贺兰山。
“我知道了,多谢关公子。此事是我家孩子不对,我回去自会教育他。”
关之荣道:“草民不敢责怪小公子,毕竟都是孩子,小公子也没有恶意,只是无功不受禄,草民不敢让弟弟平白拿着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
贺兰山觉得此人彬彬有礼,谈吐得宜,虽然穿着简朴,但丝毫不见他有任何局促之色,想必他弟弟也是个谦谦君子的苗子。贺兰山很希望闻韫辉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于是他下了马车,和关之荣攀谈起来。
他没有发现,道路尽头的拐角处正站着个闻于野。他今日下朝早,想着正好能来接孩子,没成想就看见了贺兰山和那俊朗公子的友好交流。
其实这也没什么,两个家长在学校门口聊聊天,周围全是人,明明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落在闻于野眼里,他真是打翻了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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