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这背后的诸位道人如今也正凝神打量、观察着那孟氏,细究着孟氏祠堂那边每一点气运异象背后的真实。
但孟氏是世族。
世族真的会有行事正派的吗?
祠堂里的孟珏等人不理会外界的诸般猜测揣摩,这些属于孟氏的天命气数更是不曾受到什么影响,它们只在那馥郁的香火云烟中略停一停,便向着人运与地运涌了过去。
恰也在此时,站在大鼓前的谢娘子将手中那鼓槌迎风扬起,重重落在鼓面上。
嘭!
鼓声落,气运落。
祠堂大门上横挂的牌匾上四个大字似是被天人手持玉笔、沾染气运勾勒而成。
孟氏宗祠。
晨早金灿的阳光和这金粉灿耀的辉光混在一起,都不知道是这阳光照亮了横匾,还是横匾为这阳光增色。
气运浸润了横匾后,又很快从横匾中分出,重新化作天运、地运、人运散开。
天运归于命星,隐入苍茫天冥;地运归于地脉,散入洪浑土地;人运归于各人,匿于其人三尺虚空。
看上去,似乎和祭礼开始以前也没有分别,但所有人也都知道不一样。
不一样了。
自今日开始,孟氏这些族人的气运有了一个新的归处。而孟氏的这些人也将会联结成一个新的氏族,正式在这里扎根。
他们将在这里生活、修行,他们也将在这里终老、归葬。
这里的人将参与他们的人生,这里的土地将承载他们的所有,这里的天空将见证他们的生灭。
他们是孟氏。
居于茅山的茅山孟氏。
礼毕,起。
随着孟昭的礼唱,祠堂正堂里的所有孟氏族人都松了口气,各自站起身来。
孟彰目光放长放远,将周遭所有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如此,自然也包括孟椿等依旧留守安阳孟氏的族人那或明显或收敛的复杂脸色。
可孟椿显然很快就整理了心情,笑着提醒孟梧道:虽然你们在此前就已经基本打点妥当,但如今看来后续动静还是太大了,你得叮嘱他们再小心些。
孟梧笑着点头应了。然后他果真就在祭祀结束以后,带着孟彰去见了孟珏。
孟珏很是好脾气地听着孟梧将话说完: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笑了一下,又说:这茅山道气深重,亦是人杰地灵,少有真正恶毒的歹徒。这些邻居不过是心防重了些而已,待日后大家熟悉了,就能放心下来了。
孟梧深深望他一眼:如今你是这支孟氏的族长,你心里有数便好。
孟梧本就不太想干涉现世后人们的事,尤其引领这支后人的那个族长看着还相当不简单的情况下。
我们在这边待得也有点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阿彰你孟梧询问也似地看向孟彰。
孟彰连忙道:先祖,我和阿姐约定好了要见一面。
和孟蕴约定好了要见一面?
孟梧、孟珏面上眼底都带上了笑意。
他要见的真是孟蕴,而不是将要与孟蕴定下鸳盟的顾瑾?
且随你吧。孟梧说,要注意分寸,莫过了。
孟彰应了一声。
孟梧就自己走了,孟彰目光小心地看着孟珏,生怕他也叮嘱这么一句。
幸好孟珏是更疼孟彰的。
要看就好好看,他说,真要发现有什么不妥不要为他们遮瞒,直接跟我和你阿娘说。
孟彰脸色当即好看了些。
阿父,我不太明白你和阿母为什么能答应。他认真问,阿姐现下这个年岁,不是正应该专注于修行和积累的吗?
孟珏失笑,反问孟彰:修行和积累不是该时时刻刻的吗?哪儿有什么年岁就正应该专注的说法的?
孟彰一时无法反驳。
孟珏端正了脸色:阿蕴真的动了心,也仔细思量过,真认定了他,要与他携手同行。
她什么都已经想过了,也都已经想得明白。孟珏说,既如此,我和你阿母又怎么会去阻拦她?
难道我和你阿母拦着她不许,就是对的了?
孟彰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他也只是默默站起身来,略略整理了衣裳就来跟孟珏辞行。
去吧。孟珏伸手,给孟珏理了理他的发带,好好看看,若他果真还是不能让你放心将阿蕴交给他,你就拦下来。
反正
你是幼弟呢。
是幼弟,所以有任性、有挑剔的资格;是幼弟,所以可以让孟蕴为他退让一步,哪怕无理。
孟彰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他已是两世为人了,这刻竟然也忍不住幼稚地开始得意。
我去了。孟彰往外走,走到门槛前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身对孟珏认真说,我不会耽误阿姐的,阿父。
孟珏笑起来,看着孟彰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过那高高的门槛往外走。
若不是那场合不太适合孟珏在场,孟珏怕是就跟着孟彰一起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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