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眦欲裂,“你,为何只拆招,不出剑?”
江逾白沉声道,“为了让你知道,你修习的招式,我也会。”
——我也曾日夜不缀,勤勉于剑道。
丘寻越又扯了段襟带,粗鲁地用牙叼着带子,换只手绑剑。
他的情绪剧烈起伏着,狠声道:“你出一招,我若接不住,便输了。”
江逾白不置可否,横剑于前胸,一动不动。
丘寻越怕这厮如自己方才那般骤然出剑,便双目如炬,谨慎地盯着他。
然,下一刻,他便觉左剑袭来阵阵钝痛!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被肩上的伤口喷了满脸血。
——我明明一直盯着他的,怎么会那般快?
他张开嘴,想扬声高喊,‘江逾白使诈,动用了灵力袭击他。’
却在蹦射的血珠中,他看见了生锈的剑刃。
这次,没用真元,没用无妄,江逾白‘干净’地赢了他。
仅两三时辰,他的锐气被磋磨殆尽。
像是绽开的烟花,明明停亘长空十载,但月亮出来后,华光普照,这把烟花就要卷着灰屑回到地上。
丘寻越神情有几分恍惚,巨大的打击致使他无法浮于江上,身形微晃,竟是掉了下去。
看着最后一截紫金冠没入水面,江逾白沉吟瞬息,终是长臂一身,扯住丘寻越的肩,把他拽出水面。
上岸后,丘寻越咳出几口水,狼狈不堪,手杵地面,“你还真他妈是江白莲啊?为什么把我捞上来?”
江逾白抬脚踩在他手臂的齿痕上,眸色幽邃,逐字逐句道,“十年前,在北域派人来杀我的,是你还是你爹?”
江少主首次出山,是在岑隐死后的第一个年头。
彼时,小江连灵剑都没有,揣了袋碎灵石,买了匹黑鬃马,带着桃木剑,拎了几壶竹叶青,叮咣乱响,鸡飞狗跳地上了路
他没多想,可能就是觉得修真界那么大,想去看看,说不定转两圈子,就能遇见自己那不小心‘死了的’外公。
途径中腹的时候,在断空涯顶遇见个修士欺负小姑娘,使劲地要把人往涯底扔。
毛孩子小江血气上头,当即挥剑制止。
说来有趣,那时,他还不是如今寡言淡泊的性子,甚至还残留着黎阳城‘白霸王’的气质。
修士们的境界与小江旗鼓相当,但招数过分狠辣,心眼歹毒。
他们看出小江心思纯澈,便拿小姑娘的命威胁他同大家一起下去。
小江知晓断空灵器冢诡谲危险,有浓郁的致幻迷雾,而且多鬼煞,多野兽…
可是,当看见女孩身上深浅不同的血迹,还是作死地点头同意了。
……
他从迷雾里醒来后,拉扯着姑娘跑路,途种遇上一波狼,被狼群重重包围,堪称腹背受敌。
几轮搏动后,他有些力竭,狼王趁机扑向他的臂膀,可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来,定睛看去,原来是小姑娘帮他挡住了狼王的獠牙。
……
到北域后的故事,整个归元山无不知晓。
小姑娘泪眼涟涟地问了他的姓名,并千叮万嘱叫他不要离开,务必在典客署等着,自己要带着父亲向他道谢。
但,夜间小江等来的却是十几位元婴修士的狙杀。
费力弄死全部杀手后,他的脊背被砍得血肉模糊。
回归元养伤时,他也曾想过,可能是人家父母怕他把嘴巴大,把千金小姐流落在外,被个男人拐卖的事情抖搂出去,失了名誉,于是下了狠心,杀他灭口。
可是……千金小姐是个男人。
再联想到几年来丘寻越对自己的处处针锋相对,江逾白只觉自己甚是可笑。
他用脚碾着丘寻越手腕,听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再度发问,“是你派的杀手吗?小月姑娘?”
闻言,丘寻越‘噗’地又呕出大口的血,笑道,“废人,你总算是明白这些年来我与你作对的理由了。”
第102章 渡厄城·四·成亲
江逾白冷眼看他, 凛冽寒气攀覆俊脸,眉心紧皱,挤出巅连的山峦。
年幼时的善意被埋进泥污里, 恶意践踏。
他明明是救人的那个,结果, 非但没被感恩, 反而招来了杀身之祸。
昨日的小江不明白, 今时的江逾白明白了,却只觉好笑至极。
他用力地碾踩丘寻越的手臂, 道, “当初, 便该放任你去死。”
丘寻越强撑起身, 疼得直冒虚汗, 仍凶恶地瞪回去。
“是你自己硬要救我的,这他妈都怪你自己愚蠢啊!事到如今,要杀要剐都随你!”
此番冷言恶语一字不落地传到周遭看客耳里,人们嘁喳几许,差不多明白两人的恩怨,纷纷唏嘘感叹起来。
“啧啧, 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活该打输,这种人怎配提剑!”
“他死在救命恩人的剑下也算天道好轮回!”
“恩人?”丘寻越咳出大口的血水,似笑非笑, “江逾白,你算个屁的恩人。”
他抬臂,伸手往西指, 被血沫糊住的视线,拨开重重云雾, 越过迢迢千里,停驻在一座青楼门口。
高悬的鎏金楼牌上书‘巫山云雨殿’。
“我爹年少时仰慕你娘,二人曾结伴外出历练。在大泽山时,我爹种了迷情障毒。于是,被你娘就近丢到了永安郡的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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