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予不常回陈家,陆蕴书也就当初婚礼的时候见过一面,是个清清冷冷的小姑娘,对她表现也不亲近,可不曾想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感动之余,陆蕴书也不禁感慨,陈牧扬到底没有白疼这个妹妹。
兄妹二人感情甚好,她关键时刻,也靠得住。
她合了文件,很正式的对人表达了感谢。
“别整你们生意人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样品和资料尽快发一份给我就行。”
人交代这么一句,从她办公室走了出去。
陆蕴书望着消失的背影笑出声,倒是个挺个性的小孩。
看来陈牧扬确实将她保护得很好,在娱乐圈那个地方,也没沾染上一点世故。
想到陈牧扬……
这段时间她太忙了,也没得空过去看看,都是通过护工的口了解的情况。
既然这件事有眉目,其它的事情也解决,不如趁着这会儿去看看。
如此想,陆蕴书交代了负责样品维护宣传的人给陈岁予送东西,便驱车赶往医院。
她过去太晚了,护工在一旁已经睡过去,这会儿也没什么人过来看望,病房里很是清净。
可陆蕴书却私心希望,不要这么清净,闹一些也好,万一听到动静,他便醒了呢?
蒋旭过来看到陆蕴书的眼神,心里有些不好受。
他清楚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心思,太龌龊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他……在害怕,怕陆蕴书因为这一次的事,真的跑了。
他并不想失去她。
陆蕴书抬眼就看到蒋旭在门外,神色有几分恍惚,大抵猜他是多想了,赶忙将人迎进来。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打电话过去你办公室,秘书告诉我走了,我猜着是过来了。”
陆蕴书夸道:“我们家阿旭真聪明。”
蒋旭被说的脸红,将转移话题,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
“我新研究的药膳,你尝尝。”
“好。”
陆蕴书不客气的接过,打开。
这段时间她忙得不行,公司,陈氏,医院,三个地方来回跑,有时候还要出差几天,或者参加一些应酬,回去的都没有空闲。
蒋旭也忙,不过到底只是做一件事,比她好一些,因此有空就会研究这些进补的药膳,给她送过来。
两人联系少了一点,可陆蕴书还是觉得,心是在一处的。
望着人的眉眼,蒋旭忽然一下子就释然了不少,更多的情绪转换为心疼。
她太累了。
那么多的事,都是费神费力的,男人都不一定撑得住,可到现在,她也没有喊过一句累。
明明面上憔悴,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意,然而少有几次见他,总是挂着笑,也在照顾他的情绪。
她真的很好很好,蒋旭在这一行,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做到她这个位置上,还能如此的,没有几个。
自己拥有着最好的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吃完东西,蒋旭将陆蕴书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支了张小床,给人躺下,帮她扎了针。
“这只是一些普通的营养液,你最近太累了。”
“这会不会有问题?”
这么晚,手续也很难走,虽然是普通的东西,可医院这些量都是有记录的。
“我早几天就打申请了,放心。”
蒋旭道:“本来要你不过来,我也是打算将你抓过来一趟的,这么熬下去可怎么好。”
陆蕴书听着感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盯着她怎么处理陈氏这边的事,巴不得她出点问题,好趁虚而入,就是母亲,虽然爱她,关心她,可也免不了会告诫。
“我的阿旭对我真好啊!”
蒋旭温柔的抚着她的头,看了一眼这吊水,道:“我调慢点,吊完需要一两个小时呢,睡吧,别担心,陈牧扬那边,有我呢。”
“好。”
陆蕴书很是放心,她丝毫不怀疑蒋旭会骗她。
……
陈牧扬是在十几天后醒的,那会儿陆蕴书正忙完“百闻”宣传的事,她收到消息赶过去,病房里已经乌泱泱的围了不少人。
不过一个个……脸色很是怪异。
“怎么了?”陆蕴书问。
陈牧扬听到声音,那迷茫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清明,亮了亮,他抬头看过来,定定的瞧了人好一会儿,从病床上蹭的一下跳下床,光着脚向她跑来,像无尾熊一样的挂在她身上。
“你终于来看我了!”
陆蕴书听着这话,歉意油然而生,向他道歉,“对不起,工作上太多事了,没能及时过来。”
陈牧扬疯狂的摇头,瓮里瓮气的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来就好,来就好。”
他的反应很是奇怪,可陆蕴书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异,直到他喊了一句:“妈妈。”
陆蕴书犹如晴天降下一道大雷,被劈得外焦里嫩。
她看向一众人,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思,一个个给她以肯定。
陈牧扬……失忆了,还出现意识混乱,将她错认为……他妈妈。
这实在太过荒唐,不可思议了!
然而确实是真的。
医生告诉她,陈牧扬因为伤及脑子,目前智商不过四五岁的孩童。
他对一切人和物的认知,猜测大都来源于幼时,他这大脑记忆深处,大概有两个人的身影,一个是她,一个是他母亲,可由于认知太低,就会发生这种错误认识的问题。
目前还没有太多此类病例,所以他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恢复正常,或者……就一直这样下去,只能看后期观察情况,再做具体治疗方案。
对于这个答案,陆蕴书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陈牧扬失忆过后,是真的回归了孩童的心性,磨人得很,不愿意回陈家住,只缠着她。
陆蕴书拿他没法子,只能将他时刻带着,上班也不例外。
好在他还算乖顺,听得懂人话,倒是没有给她生出太多麻烦,时日长了,陆蕴书也便随人去了,对这样的陈牧扬不再排斥,感到膈应。
不过孩子心性到底前提是孩子。
陈牧扬再乖顺听话,也不可能像成年人那样,能够斟酌利益对错,明辨是非。
这日,她正在跟陈氏的一个合作商谈事情,陈牧扬就从外间闯了进来,不顾场合的要她吃东西。
那合作商见状冷了脸,以她有事就先忙为由拂袖离去。
谁都清楚这是生气了,本来谈好的项目合作,大概率要告吹。
她在陈氏这个位置坐着,本来就比陆家要艰险很多,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巴不得她出现一点纰漏,这事吹了,可是要给他们找到了理由向她发难。
想到这些,陆蕴书就觉得心烦,对人拉了脸,一拨手把送上来的糕点甩出去,“我不吃!”
“你能不能看一下场合啊!”她怒声道,又将周庄叫进来骂了一顿,“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怎么回事!”
周庄低着头,不敢说话,这确实是他的失职,只是这么一个大高个,力气也大,要拦他……确实拦不住。
他认错,去拉扯着陈牧扬的衣角,让他出去。
陈牧扬不动,红着眼蹲下去,将那被甩得已经碎成渣子的栗子糕一点点捡起来。
第155章 带娃
他本来那么大一个,就蹲在那里,蜷成一小团,伸出去的手,可以看到上边伤痕累累。
陆蕴书看着这番情状,不由心上一紧,她深呼一口气,暗示自己,陈牧扬现在就是个孩子,自己跟他在计较什么。
“你出去吧。”陆蕴书对周庄吩咐,“再跟张先生联系联系,安排时间,我去找他谈。”
“是。”
周庄出去,陆蕴书走到陈牧扬旁边,也跟着蹲了下来,帮他一块捡,向他道歉。
“对不起,刚才姐姐不应该凶你。”
听到这句话的陈牧扬一下子红了眼,瘪着嘴委屈巴巴的说:“我只是想给姐姐东西吃,以前姐姐最爱吃这个了。”
叫“妈”实在太过奇怪了,她生不出这么大个儿,陆蕴书后来纠正了他的称呼,不过占了他一点便宜……
她对栗子糕不喜欢也不排斥,但听人这话,大概明白,也许是当年陈牧扬的亲生母亲喜欢,两人之间,大概还有些关于这个糕点的故事,以至于他忘了很多东西,却是还惦念着它。
“我知道,我知道。”她将稀碎的栗子糕一点点捡起来,放到他手上。
两人收拾了好久,才算将地上的东西可是捡了干净。
陈牧扬捧着那稀碎的糕点,眼睛红红的,像是自言自语说道:“栗子糕,扬扬最爱吃了,妈妈说,扬扬爱什么,妈妈喜欢什么,妈妈去给我买栗子糕……”
越说越难过,眼泪哗啦的滚落下来。
“骗子,都是骗子!”
这话前后似乎没什么逻辑,陆蕴书也猜不出来他到底经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抽了两张纸巾帮他擦着眼泪,用没意义的话语安慰:“没事的,没事了啊。”
这到底是无用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情绪缓和下来一点,他没说话,只低声呜咽抽泣着,陆蕴书没带过孩子,也不会哄人,这会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良久,她学着幼时模糊记忆里母亲哄她的模样,张开双臂,将人搂到怀里,轻拍着着他的背,柔声道:“姐姐在呢,不哭不哭。”
这似乎有点用,颤抖的身子安静下来几分,过了会儿,就听人道:“姐姐你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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