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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唇上的雪意(1 / 1)

郁知站在庭院深处,呼出一口白雾,想从刺骨寒意中获得些清醒。

手指微麻,她环顾四周,庭院四面以铁艺栅栏围绕,倚着灯影投下长长剪影,任何人都难以逃离。

郁知回身,少年已经步子平稳地走向她。

银色金属钉在夜灯下泛着冷光,衬得他神情寡淡。

“你想做什么”她声音卡住。心知无处可逃,只能定定看着他走近。

夜风吹过,卷起大衣领口,郁知倒退半步想绕开。蒋洲却在她面前停住。

空气里弥漫松木与雪水混合的寒气。

“程聿骁养的人,不待在里面,跑到外面受冻。”

郁知神色微变:“我不是他养的。

指节屈起,蒋洲轻敲了下指上银戒,金属声轻脆:“你很穷吗?挺缺钱。”

她呼吸一滞,脸色渐冷:“你调查我?”

“调查?不过是随口打听,程聿骁那边的人多少会顺带说些。”

郁知顿觉不舒服,声音更冷:“这跟你无关。”

“放心,我没兴趣戳穿你,我只好奇,程怎么会带个普通人来。”蒋洲不慌不忙,“你和他,嗯…交易?还是别的。”

郁知听出对方语气中带着几分恶意嘲弄,手不自觉蜷起,“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不是看中了什么好处?”他语调凉薄,“或者说,程聿骁看上了你哪一点?”

夜色吞噬大半表情,郁知察觉他并未显怒,可越是如此,她越觉脊背发冷。

她径自要往前,蒋洲侧身拦住。

“你让开。”郁知尽量压抑声音。

“躲什么?要不是你也默许程聿骁给你的好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蒋洲的目光停留在郁知身上的大衣,口气恶劣。

郁知颤了下,心中涌出愠怒,但她没法儿离开。

“在我看来,你无非也就爱钱,那又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

“你住口。”郁知心头火起,甩了几下,也只是徒劳。

蒋洲扫她一眼:“别生气,我只是在想,程为何会挑中你?照理说,他那脾气懒得牵扯外人。”

郁知心口翻腾不快,冷冷道:“或许因为我确实需要这份工作酬劳,总好过那些坐享其成的人,不是吗?”

话落,周遭仿若安静半秒。

蒋洲眸光里浮起一丝寒意,唇角缓缓牵出微淡笑意:“坐享其成?你在暗示什么?”

知道自己说得尖刻,郁知仍硬着头皮回答:“有钱人或许都这样吧,您并不了解我,何必揣度?”

蒋洲默默看她几秒,似在消化她的“爱贫嫌富”论。整个过程里,他表情并无明显波动,语调也平和,却有种本能的威慑力。

郁知忽觉身体发冷,不仅是因为冬夜,也因对方没有一丝怒容,反而像恶犬静静看向猎物时的平淡。

“有趣。”蒋洲轻吐两个字,“难怪程带你来。性子够锋利。”

她抬眼与他对峙:“有什么不行?虽然我确实不如一些人钱多,但总好过…靠家世而活的无所事事。”

蒋洲敛目,波澜不惊:“原来你这样看我们。”说着,他不动声色迈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蒋洲身上衣料散发出气息,与眉钉的金属质感相撞。

郁知有点紧张:“让开,我要回屋。”

蒋洲没有让开,反倒从容地偏头看她:“程没告诉你,这里没那么简单?你一句‘无所事事’就想离开?”

郁知攥紧掌心:“我不想同你争论,请让开。”

蒋洲目光落在她大衣散开的下摆,淡声道:“程聿骁很少对外人用心,你若真只是个下属,为何他手都不肯松你?”

郁知心底被戳得刺痛。

这段时间,她为钱不断妥协,分明也知自己正陷得更深,她忿忿道:“我怎么跟程聿骁相处,与你无关。”

蒋洲抬唇露出浅淡的笑,很快敛住,凌然姿态不变:“行,那我也不必再多问。”

“不过我挺想看,你究竟是怎么依靠“钱”存活于这群人中。”

“既然你敢明着讽刺我们,不如让我看看你有几分骨气。”

郁知听得怒火升腾:“蒋少爷这么闲?想看看我有什么?我只有一条命,还有这张脸,足够吗?”

蒋洲略一沉默,用目光上下探过她,像在研究某件拍卖品,眼神淡漠,有着莫测侵略性。

郁知觉得自己被剖开来般难堪,眼底抵触与恼怒同时交织。

“程这人无聊,或许看上你这张脸也说不定。”他低声说,唇角含着暗讽,“不过,我也有兴趣。”

郁知被这话一激,再难隐忍。

她倏然甩出一句:“你们这种百无聊赖,只会浪费家产的少爷,也就只剩戏弄别人取乐。”

这一句一出,郁知就知道自己过线了。

果然,蒋洲眼神瞬间冷了几度,先前那份不动声色的疏离感消失,转为深藏的情绪。

他没有表露怒气,极轻地“哦”了一声。

郁知心里咯噔一下,想后退,却被他攥住手腕,他力道不算大,却让她难以动弹。

蒋洲淡然开口:“你把我们说得一文不值。那你呢?要不是靠程聿骁,你连这扇门都进不去。”

她本来也就没想来。

郁知眼里冒火,又挣不脱,顶回去:“至少我在认真工作,不像有些人躺在资本上嘲笑弱者。”

蒋洲眸色一暗,似看见什么有趣玩具似的:“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跟这儿格格不入,却还是硬挤进来,呆了整整一天。

“你想要钱?想攀程聿骁?都行,我没意见。”

什么鬼话。

郁知气急,口不择言:“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语落,郁知怔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可箭已离弦,她也不想认错。

狠狠抿住唇,蒋洲依旧攥着她手腕,捻得她骨节发痛,他逼近:“你真当自己很清高?还是拿程当靠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普通学生。”

她咬住唇,没敢再回嘴。

蒋洲望着她那双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的眼睛,某种危险情绪蔓延开来:“我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嗯?”

郁知今天所说的这些话,换做别人听了,随时都会被人“恶狠狠教育”一顿。

“教育”过后,或许浑身是伤,或是被遣返回国,或是

真是

——蠢货。

蒋洲忽而又往前一步,缩短了二人的距离。

他身上的夹克沾着些未化的雪痕,眉钉在灯下泛着冷光,唇色略白,透着抑制不住的戾气。

郁知被逼得只能仰脸看他,两人间呼吸交错,她紧张得声音卡在喉头。

“你别碰我…!”她话还没说全,蒋洲已经伸手掐住她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别乱喊,不然我更想看你出丑。”

郁知心底惊慌,白色羊绒大衣在风中翻起,露出脚踝以上一截黑色裤管,身形纤瘦。

她被眼前的少年桎梏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确实害怕,气焰压了大半。

蒋洲脸上泛着冷意,或是天冷加上心中躁动,让他眸色越发阴沉。

蒋洲眉梢轻挑:“怎么?嘴刚不是挺硬的吗?”说罢,他微抬下巴,唇形张开,郁知看见某种金属光。

——舌钉。

那小小银珠紧贴舌面,当他低声逼近时,带着一种危险又蛊惑的冲击。

蒋洲忽然俯身,唇线在昏黄光线下显出锋利弧度,舌尖带着那颗金属钉子碰到女孩耳侧。

“跟他接过吻吗?”

郁知:“”

“那就是没有。”

郁知猛然意识到眼前的人要做什么。

她想往后退。

“别乱动,否则受伤就不好看了。”蒋洲半像警告半像玩笑。

郁知心头狂跳,想要开口反驳,却被他摁住后颈,大衣领口轻轻一撩,寒气灌了进来。

下一瞬,嘴唇感到湿热的触感

——蒋洲将她逼到供人欣赏的巨石园艺砖壁上,懒得铺垫,直接吻了上来。

金属钉子轻撞,带着冷感与酒味,

郁知骤然呛得差点发出惊呼,但少年动作极快,唇舌间全是对方肆意的挑衅。

良久,蒋洲稍稍松了力道,离开一点点,夜色将他眉钉的冷光衬得更盛。

“你不就是为钱吗?要这样,还不如跟我。”

郁知脑中一片空白,挣扎着想推开他,蒋洲抓住她手腕将其压向墙面,气息滚烫。

郁知心底惊恐,更多的是愤怒。

她不是玩具,不想被这种少爷当场侮辱。

可蒋洲却停在极近距离,喘息混合寒冷夜风,舌钉金属一次次敲击在她唇齿间,让她无法分神。

剧烈对抗中,她勉强抬手,用尽全力朝他脸侧挥去。

“啪!”

——清脆响声在寒夜回荡。

蒋洲脸被她打得偏去一旁,发梢颤了下,面庞维持着冷硬的轮廓。

郁知胸口起伏不停:“滚开——”

蒋洲没有答,脸上斑驳的红痕烙得分明。

他舌尖抵住后牙关,调整气息,眸色变得晦暗。

——下一秒,他再次攥住郁知手腕,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恶犬要惩戒这毫不示弱的猎物。

郁知看见蒋洲眼底的那抹隐忍欲念,唇间沾着零星血色的水痕。

泛着酸楚的掌心微动。

“还敢打?”蒋洲握住郁知的指节,声音像寒刀掠过,“你会后悔。”

郁知想挣扎,挣不开,胸腔猛地起伏,一股尖锐的痛感让她险些呛出声音。

蒋洲俯身贴近,灼热呼吸笼罩在她面前。

郁知眼眶泛红,带着厌恶与慌张:“你…放手!”

蒋洲不语,盯住她那副眼里布满敌意的神色,慢慢垂下头。

——再度吻住郁知。

夜风拍打女孩耳膜,郁知大脑昏沉,滑入深渊般的窒息。

雪夜里,蒋洲唇上伤痕与她唇瓣相撞,血味混在被泪滴融化的雪水里,温热与寒冷纠缠。

那种热度在冰冷空气里灼人,郁知整个人仿若被吞没在午夜荒原。

她呼吸紊乱,挣不开,喊不出,脑中只余混沌。

恍惚之中,郁知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廊下的一抹光亮。

两个身影无声立在那里。

距离不算近,但冬夜静得可怕。

郁知能看见一个是冷峻身形,或许是姓陆的那个年轻男人。另一个则是熟悉的卫衣廓形,程聿骁。

雪光将二人影子拉得狭长,也将他们的目光投向此地。

郁知心中骤惊,力气瞬时抽空。

她想呼救,语句卡在喉咙。她想退却,却被蒋洲按在原地。

空气冰冷刺骨,风中戚戚飘落,掩住所有声响。

唇上传来强烈热意,混合腥甜与狼性,她再也无法从这压迫中逃脱。

恍惚间,她只听见自己心跳与乱流呼啸。

风卷雪野,天地空茫。

郁知感到身体一阵寒颤,所有声音都融进风雪深处。

她睫毛沉坠,唇上的热度不停攫取呼吸。

空中再次落下冰凉,覆盖痕迹,世界沉寂一片。

唇上热意掺杂着泪珠融化下的水液。

门廊处的身影蒙上白茫茫雾色。

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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