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用这张照片跟其他报刊谈合作。
楚山青在学校受伤的事儿,终归是让他妈妈和哥哥知道了,只二人并未到宿舍或找辅导员给楚山青讨公道,母子二人都了解人性,江南已为楚山青出过一次头,他们若再出面,就过犹不及,只会让同学们对楚山青敬而远之。
因此,楚妈妈让楚山青的哥哥买了一些水果送到办公室,感谢了一番江南和徐馨馨,又邀请办公室里所有人到家里吃饭。
江南几人婉拒了,一则她们确实忙,二则楚妈妈身体尚在调养中,不好让她下厨劳累。
不过,楚山青的哥哥送了她们一份大礼,“我听山青说,六月后学生们填完高考志愿后,杂志的专业科普专栏就要改成高校介绍,我整理了一份欧洲各国的大学介绍,希望对你们有用。”
“有用、太有用了!”江南激动接过。
如今国门大开,国人对国外的一切都好奇,相关的科普杂志也层出不穷,可国外大学介绍还是头一份,可想而知,又能吸引一批读者。
于是,江南郑重道了谢。
楚照青礼貌地回了声“不用谢”,就走了。
六月初,新一期《班马》上市发行没两天,江南就收到了邮局的电话,邮递员会到f大再提三百份杂志。
只听邮局领导在那头激动道,“你不知道多少学生家长就等着你们的专业介绍填志愿!”
江南了然笑笑,答应邮局领导会提前准备好,就挂了电话。
回到办公室,又见外出卖课件和经验的毕岩峰回来了,笑问道,“怎么,你也要加杂志?”
毕岩峰摇头,他也知道学生填志愿这事儿,不过,他们设点的十几个学校都特意订阅了杂志,天天出黑板报让学长、家长了解,因此,他们接触的学生最多,生意反而没有邮局好。
不过,他提议道,“你们可以增印了。”
上个月,他让沈扬带人来提走八百份,到不了月底就销完了,所以这个月要了九百,光他就占了几乎一半的量,何况邮局的体量,他们的增印势在必行。
江南笑道,“我们在考虑了。”只不过跟《雅意》一样,打算保守两个月再看看情况。
见她有成算,毕岩峰也就没多说,只道,“我来,有两件事儿。”
说着,拿出一叠钱,“这是我出去这一趟,你的分成。”
江南没跟他客气,拿过来点点,直接给莫敏入账。
而后又听毕岩峰问道,“你能帮我联系电池厂,按现在的活动价出一批货给我吗?”
江南挑眉,“你要运到外地去?”
毕竟电池厂在沪市日报也打了广告,有需求的沪市市民自己就买了,不需要通过他们。
毕岩峰点头,他要的量大,相应的赠送也多,别说跑外地,就是往沪市周边的农村走一圈也有的赚。
江南没拒绝,只道,“我只能帮你问一问。”能不能出,就看电池厂的领导开不开明了。
而后,江南帮毕岩峰打了个电话,许秘书问都没问就答应下来了,让毕岩峰去的时候报江南名字就行。
江南意外地挂断电话,告诉了毕岩峰这个好消息,引得毕岩峰连连感激。
江南受之有愧,笑道,“别,我可没出力。”
电池厂,许秘书挂断电话,就听一旁的龙厂长笑问,“第三批了吧?”
“是啊。”许秘书应道。
自六月一号广告上线后,他们怎么都卖不动的电池,在供销社、商场被疯抢不说,这托关系来买电池的,加上江南就三个人了,而且量都不小。
厂里不少领导担心货出得越多,亏损越严重,而且如果这些个人进了那么多货,“囤积居奇”做投机倒把活动,可是要连累厂子的!
只是龙厂长力排众议,拍板决定出给个人,“且不说咱们尚有盈利,再者亏损总好过坏在仓库里。”
前两年他们虽专注军工生产,但主管部门对他们仍有日常生产任务要求,仓库里货不少,只进不出,如今堆积起来了,正好趁机清一清,否则,做报废回收处理,还要白增加几道工序,浪费人力物力,这才是真亏损。
至于投机倒把的问题,龙厂长只道,“咱们跟冰棍厂有什么区别吗?没有!他们还是批发给个人,咱们只是‘正常售卖’,谈何‘投机倒把’?”
如若真查下来,且有那些走关系的高个儿顶着,当然江南除外。再者,这些年各厂子里个人拿批条买货的还少?要真查他,他就把这些人都抖出来,让这些人给他顶着。
他们这四百人的小虾米厂子,哪里比得上那些万人大厂,龙厂长完全不担心。
于是,这事儿就这样成了。
江南这头,送走毕岩峰就回了办公室,只见莫敏和杨玲面对面而坐,莫敏正在给杨玲点钱,瞥见江南进门,便道,“把你的欠条也拿来,我把钱还了。”
江南只见杨玲冲她无奈一笑,想来已经劝过了,只是效果不佳。
江南好笑问道,“账上钱够用了吗?”
只见莫敏一脸喜气,“加上毕岩峰送来这八百多,咱们账面上已经盈利一千一百多块了,还有六月份的杂志销售收入、电池厂的广告尾款没收回来,即使七、八月没有广告费收入,咱们也不用担心了!”
江南笑着点点头,“那就行。”
说着,她也打开办公桌抽屉里找欠条。
拿过来递给莫敏,只听她又道,“你们是不知道,欠着这笔账,我心里总不踏实着,现在这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江南笑着收过钱,并没有顺势提议将这些钱当作入股,那样对莫敏和楚山青都不公平,她打算等工商注册的时候再谈这件事儿,且先让莫敏轻松几个月,否则,天天保管着这些钱,也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电池大卖,电池厂在各厂子露脸,又让这些国营厂耳闻了《班马》的广告效果时,六月中旬的《狂瞽》发行,江南的小说也随之发表。
抓人眼球的鬼故事《口业》引发热议。
沐玮看过后,怒气冲天地将报纸当众砸在楚山青面前,“你们这是故意影射我!”
楚山青看了一眼,平静抬眸,“是警醒。”
“哈, 警醒什么?!”沐玮愤怒,“难道因为我的几句玩笑话,你还能真去自杀不成?”
楚山青依旧面无波澜, 漂亮的眼睛黑漆漆地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如果我真的遭遇了同样的事情,我不会呢?”
沐玮一愣,而后强行辩解道, “一个大男人,你就那么软弱吗?!”
楚山青不答, 他看过学姐的小说后也很愣怔了许久。
小说中, 学姐可能怕忌讳, 只引用了他的性格,将单元故事中的主角改成了跟着爷爷下乡,爷爷下水救了村里的孩子,用身体健康为他换来了考大学的机会。
进入大学后,主角很珍惜来之不易的上学机会, 因此只闷头学习,从不敢生事。
只他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宁静的生活, 反而使本就看不上他懦弱、穷困的舍友, 变本加厉地欺负、取笑他。
他的衣服、铺盖破旧,被舍友笑话像垃圾堆里捡的;
说话声音小, 被嘲笑像个迈不出家门的扭捏大姑娘;
不敢与他人对视, 生怕被人以为是挑衅的习惯, 被说成是“含羞带怯”;
低头、瑟缩着身子, 尽量降低存在感、小步走路的行为,被指着跟别人玩笑道, “像不像个摇曳生姿的二椅子”……
一开始,所有人都只当舍友的话是开玩笑,会让他别欺负人。
可日久天长,不停有人在耳边念叨、暗示,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生活中寻找细枝末节来佐证,比如主角自卑自己身材瘦弱,去澡堂洗澡时遮遮掩掩,被当作害羞;观察室友是否需要他的帮助,被当成偷看……
直到主角的爷爷重病去世,他经常伤心哭泣,红红的眼睛和清秀的脸庞,让人觉得他确实不像个正常的男生……
于是,谣言仿佛被一步步坐实,舍友们和同学们开始疏远、鄙夷他,而恰巧此时,国外的伪科学传入国内,同性恋群体可能携带一种传染病——艾滋。
同学们一时间避他如蛇蝎,他竭力解释自己不是同性恋、没有生病,但没人相信他。
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面对他的靠近,战战兢兢,那位舍友还在不停奚落他,用搞怪的表情让同学们离远点儿,别被传染了。
他第一次动手反击。
得到的结果,却是大家认为他的精神病发作了,因为同性恋也是精神疾病的一种,老师要求他抽血化验来证明他没有传染病,以缓解同学们的恐慌,并且要求他休学一段时间。
休学,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唯一的亲人去世,爷爷希望他上的大学没了,原本期待毕业后为爷爷平反的机会也没了,他甚至连休学的落脚之地和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万念俱灰之下,他自杀了。
楚山青将自己带入进去,如果他没有遇到学姐们,妈妈真的在乡下出了意外,自己在学校又里面临同样的处境,周遭满是恶意,比小时候的生存环境恶劣千百倍,他可能真的撑不下去。
所以他跟沐玮道,“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那些用词、话语,只是无所谓的小玩笑,你能像小说里那样,站在外面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用同样的语言评价他们的外貌和行事吗?”
主角自杀后,成了地缚灵,他无法离开这个令他痛苦的环境,只能继续跟这些曾经用流言逼死他的人同处一室,死后也痛苦不堪。
这时候,他遇上了一个因流言被未婚夫砍断了脖子的女鬼。
女鬼教他报复,只要将宿舍里其他男同学的内裤,塞到那个欺负他的舍友床上,就能让舍友也被人误会成同性恋,他就能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可是主角拒绝了,他深受其害,不想这样污蔑人。
于是,女鬼控制了舍友的嘴,让他对遇见的每一个人口出恶言,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如主角一般好脾性。
初时,别人只觉他有病,虽生气也不搭理,但女鬼岂肯轻易罢休,越说越过分,舍友就被人揍了,而且是很多很多人。
沐玮自然也看过这个情节,对楚山青愤怒道,“我有病吗?为什么要去招惹别人?”
楚山青无畏又平静地看着他道,“你看,你也知道那不是好话,不能随意对别人说不是吗?那为什么偏对我这么刻薄?你不知道如果那些伤人的话被人当真以后,会给我带来麻烦吗?”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听楚山青继续道,“你知道的,但因为我软弱可欺,因为我不敢反驳,因为我的反击对你来说不值一提,也因为你根本没将我当做一个平等的同窗来对待,所以你才这么肆无忌惮。”
沐玮闻言,像是被戳中了心中隐秘的想法,抿了抿唇,看到同学们意味不明的目光,恼怒道,“我就是因为太把你当做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所以才见不得你装可怜,总接受别人的帮助!”
楚山青因笑道,“那你用‘大姑娘’、‘二椅子’、‘勾引’这样的词形容我,也是平等地对我吗?”
“沐玮!”
沐玮且来不及说话,就被女班长打断,她走过来,拿起楚山青面前的报纸,“所以,这报纸上写的用言语霸凌同学那个人是你?你跟楚山青也是因为这个打的架?”
沐玮冷哼道,“这上面有些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栽赃诬陷!”
女班长怒不可遏,“也就是说,有些是你的原话!”
他们素来知道沐玮不喜欢楚山青,但没想到他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话攻击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会给楚山青带来多大麻烦!”
沐玮却道,“我只是在宿舍随口说说而已,要是传出去,那也不一定是我,就像现在,这不是人家自己说出去的吗?!”
说着,他用手指弹了弹班长手上的报纸,斜眼瞥了一下楚山青,“小题大做!”
出于对江南的忌惮,他没再重复那些话。
“我看你是没脸没皮!”女班长一把拍开他的手。
楚山青不想班长为难,于是他站起身,向班上的同学们道,“设身处地,我大概率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也许有同等遭遇的人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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