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进入办公楼后的何蔚然,坠着曹老师的胳膊蹲在地上摇头落泪,就是不走。
众人见她这副无赖模样都很头疼。
江南只冷笑,“何同学,你去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态度!别以为用这种乞怜的方式就能逃过处罚,我的名誉可比你的眼泪价值高多了!”
趾高气昂地举报她,一心想毁了她,失败后却企图用一场无声的眼泪,连句道歉、认错都没有就想含混过去,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
江南又道,“你若是不主动公开道歉,让我满意,由我来说明事情经过,我说话可就没那么好听了。”
而江城,等待了许久的程怡心,见到来传话的人,兴奋得难以自抑,却只得到三个字,“再等等。”
脸瞬间黑沉下去。
黄科长见何蔚然这副耍赖逃避的模样, 想一时半会儿是劝解不了了,索性先回办公室,找领导汇报工作。
江南、苏丹和张老师见状, 也丢下何蔚然, 跟了上去。
两位系主任和团委老师听完几人的口述,又看了江南的检查结果,交流几句后, 告诉江南等团委的调查结果,“校内没有一位名叫‘江南’的适育女性。”
江南早有预料, “也就是说, 这张病历单要么是假的, 有人想栽赃陷害我,要么是有人盗用我的名字,还非常‘不小心’地遗落在卫生间里。
各位老师,我坚持报公安,我无法忍受暗中有这么一个人窥伺着我, 这一次是我侥幸能够自证,下一次呢?我不能拿自己的名誉和前途作赌。”
黄科长也适时说明了病历单上的主治医生真实存在,他赞同江南的做法, 虽然学校可以联合附属医院一起调查病历单的真假, 但那位刘医生调职了,如果对方不配合, 他们毫无办法, 因为学校没有调查的职能和权利。
两位主任也知事情的恶劣性与严重性, 两人对视一眼, 尽管想将事情控制在校内解决,将影响降到最小, 但眼下的情况确实做不到,因此,态度松动,“我们会积极向上级领导反应争取的。”
江南这才放下心,不然她和学校意见冲突,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先解决眼下吧。”中文系主任道,也就是江南坚持让何蔚然公开道歉的事情。
但不见另一位当事人,中文系主任疑惑地看向张老师。
张老师便出门去请,只是老半天才见人拖拖拉拉进来。
而何蔚然哭得抽抽嗒嗒,面对各位老师的问话,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是打算逃避到底。
新闻系主任无声叹息,起立,面向江南缓缓鞠躬,并道,“江南同学,我代表何蔚然同学向你致歉,对不起。”
江南连忙避开。
却见系主任又鞠了一躬,“这一次,代表我个人,没想到我教出的学生,不仅不具备一个新闻人最基本的素养,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是我的失职,
道歉和澄清声明,就由我来进行吧。”
做新闻的,最了解时间的紧要性,江南的名誉等不得缓和情绪的何蔚然。
江南看了一眼呆滞、停止哭泣的何蔚然,无奈道,“您言重了。”
新闻系主任笑笑没应下这话,温文尔雅和众人点头后,起身前往广播室。
何蔚然看着系主任出了门远去,脸上闪过一丝庆幸。
曹老师见状,彻底失望了,手松开了她,也无声地向江南鞠了一躬,主任说的不错,是他们做老师的失职。
而后,校园广播如约响起,没有熟悉的开场音乐,而是新闻系主任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同事、领导们,下午好,今天校园内发生了一件恶劣又令人痛心的事件……”
系主任细致地讲解了事情的起因、何蔚然的举报、江南的自证及结果,为江南澄清真相,又再次向江南道歉,并且宣布了何蔚然的处罚结果。
留校察看处分,一年内如再犯错误,开除处置。
办公室内的何蔚然听到后,反而不哭了,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团委老师听了,头一个忍不住怒气,拍案而起,“为什么?你以为‘举报’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吗!”
那十年对f大的打击太过沉重,多少教授、老师深受其害,他们对此等行为深恶痛绝,本来念在学生等了十多年才获得上大学的机会不容易,他们还打算劝江南得饶人处且饶人。
没想到,这何蔚然竟连为自己错误买单的勇气都没有!
团委老师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如果现在在广播站道歉的人是你,不过记大过处分而已!”
这原是他们商量的结果,奈何何蔚然太令人失望!
何蔚然闻言,猛地站起身,但又不知何去何从,去发表道歉弥补吗?好像用不上了……
她环顾一圈,开始向江南道歉,“江南,我错了,是我先入为主误会了你,你帮我求求情,我愿意写检讨、记大过,别留……”
江南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广播的方向。
只听系主任的声音还在继续,“同学们,十年革命已结束,不可开历史倒车,万望引以为戒,三思而后行。”
广播结束后,江南才开口反驳道,“我没事,是因为我的努力和幸运,不是你手下留情、也不是你的举报是小打小闹,没翻起浪花。
所以,我不会原谅你,更不会以德报怨帮你求情,你不必浪费口舌和感情,另外,何同学你最好能保证那张病历单真的跟你没关系,否则,我就能保证学校一定会开除你!”
江南说完,向几位老师确认了此事的后续处理流程,比如处分通知下发的时间、报警的时间等等,而后向辛苦了一天的所有人道谢,就叫上在团委无事的苏丹告辞回宿舍,准备拿了饭盒到食堂吃饭,折腾了一天,她又饿又累。
苏丹也是,陪了她一天,该休息了。
她们走后,何蔚然也精神恍惚地跟着要走,却被黄科长拦住,“何蔚然同学,你得留下来写检讨书,并配合我们回忆今早捡到病历单时,在场的同学有哪些,当然,你的晚饭,我们会帮你打来的。”
何蔚然急了,求助的目光看向曹老师,曹老师只道,“好好配合,才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又跟众人告了别,也走了。
江南和苏丹一走出办公楼,便被许多人围观,好在这些目光多是同情,和善了不少。回到宿舍楼,情况更甚,中文系的同学纷纷围上来关心,江南和苏丹疲于应付之际,吴慧和杨玲举着盒饭救场。
江南才连声感谢着,送走这些热情的同学,回了305,喝上了水、吃上了饭。
饭后,又同焦心了一天的几人,说起具体情况。
吴慧和杨玲听了,眉头紧锁,“如果只是有人顶着你的名字,单子无意落在厕所,那还好,否则,事情就可怕了。”
这是多大仇,值得耍这么阴狠的手段?
“嫌疑人不是那位新闻系的女同学吗?”徐馨馨疑惑问道。
江南摇头笑道,“从她今天的表现来看,不太像。”
主要是何蔚然没那个脑子,比如人人都能想通江南为什么要做检查自证,而不是用单子调查,但她想不到,脑筋可想而知的轴,也正是这样,江南才会用“开除”吓唬她,否则,她那番话就成提醒了。
苏丹也很赞同,何蔚然在江南的体检结果出来之前可丝毫不心虚,不像会造假的样子。
“会不会是咱们报纸招来的人?”杨玲皱眉。
江南叹息,“这就说不清了,只能等调查结果。”她也毫无头绪。
次日,江南照常上课学习、忙报纸工作。
黄科长告诉过她保卫科今日的计划,他们会带着介绍信到附属医院调查病历单的事儿,也会请捡到病历单时的几位同学配合调查。
等结果一出,领导们研究后,再看报警之事,江南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下午课结束后,辅导员便来通知江南和苏丹到办公室
进门后,发现系主任、团委老师和黄科长都在,系主任招呼两人坐下,又道,“黄科长给江南同学讲讲调查情况吧。”
江南便听黄科长道,“附属医院确实有‘江南’的病历,我们带了你的照片去,护士长辨认后,回忆说那位女同志比你小两三岁,做手术时没有家属陪同,
而那位刘慧莲医生,是因为两个月前,她主刀的手术出了意外,病人家属闹了医院一大笔赔偿后,还不满,经常去她家里闹事儿,扰得老人孩子不得安宁,她受不了,就申请调到她丈夫工作的三线城市医院,目前已经举家搬走了。”
江南细细听了,轻舒一口气,也就是说,刘慧莲的调动是巧合,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阴谋论。
又听黄科长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合理地怀疑,有同学冒用了你的名字去做手术,保卫科正用护士们提供的长相特征排查那位同学……”
听到这,江南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系主任道,“江南同学放心,学校不会放弃寻找和惩处这位同学,所以,报警的事情,你可否再考虑一下。”
排除最黑暗的可能性后,学校领导都松了一口气,期望江南能打消报警的念头,毕竟这件事情曝光出去,对学校、对那位女同学都不好。
江南面无表情,只问,“这事儿会和当初衣服被剪的事件一样无疾而终吗?”
“不会!”系主任坚定道,“我会亲自跟进这件事情,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事实上,还有老师提议从附属医院借一台b超机器来,进行一次全校体检。
只是那样花费太高,也容易将事情闹大,引起学生的不满情绪,被否决了。
江南无奈,换了公安来也是一样的法子,将手术那日外出或者去过医院的同学找出来,再按照长相进行调查、排除……
于是,江南便同意了不报警。
回去的路上,接了团委任务的苏丹,也跟着劝了几句,江南虽然点头说理解,但兴致一直不高。
次日,却有一个荒谬的信息,四处传播。
徐馨馨兴奋地回到宿舍,向江南道,“江姐,何蔚然可能要被开除了!”
“为什么?”江南惊奇,哪来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出。
只听徐馨馨绘声绘色道,“还记得去年沈悦之她们衣服被剪的事儿吗?有人说是何蔚然剪的,她已经被保卫科叫去配合调查了。”
江南和宿舍其他人都不信,笑道,“怕是有人痛打落水狗。”
何蔚然这些日子不好过,她们都知道,毕竟谁也不想身边有一个捕风捉影瞎举报的同学,孤立、嘲讽少不了。
徐馨馨却不停摇头,声音依旧兴奋,“好像是真的,何蔚然总会在宿舍评论哪些同学穿得不正经、长得不正经,还说爱美、奢侈那些女同学是资产阶级,该去挑大粪改造,她们宿舍人都受不了,
听说剪衣服这事儿他们班同学发现了,但是没揭发她,后来每个宿舍出门都会反锁,她也没机会了,她的同学就没再留意,
谁知道何蔚然突然把自己搞得留校察看了,她们就在外头悄悄议论‘得亏没揭发她,不然这次就直接开除了’,但是被人听见了,又告诉其中一个衣服被剪的同学,那位同学就气愤地找了保卫科,把情况一说,保卫科就让她和那几个同学都去协助调查了!”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
杨玲将手上的报纸卷了一下敲在徐馨馨脑门上,教训她道,“调查结果出来前,不要发表评论,否则,就会变成下一个‘何蔚然’!”
不想,出乎大家的意料,这事儿是真的。
何蔚然的留校处分通报且没贴一天,就加了一张开除通报。
江南下课后也跟风去看了一眼。
她开心是开心,但仍被不能报警的事儿堵在心口,没有衣服被剪的同学激动
据说几人打算在何蔚然离校前去找她要赔偿。
江南猜她们大概率要不到,何蔚然从衣着来看,看不出经济条件怎么样,但是看重钱是真的,不愿出检查费、不满人动她的补助金,也不知曹老师垫付的钱能不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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