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微微想把包放在鞋柜上,却发现柜子上堆得乱七八糟,她索性就拖了两把凳子,扶着外婆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把包搁在腿上。
算吧,想怎么算,你说。
你妈把你生下来,刚出月子,她就跑去上海了,你是在我们家吃喝长大的,你承认吧?
我认。
吃喝要钱,看病要钱,上学要钱,你花了我们家那么多钱,你认吧?
余微微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我吃喝看病上学的钱,我妈每隔几个月就定时寄给外公,只是她从来不问这些钱最后有多少是花在我身上的,有多少是被舅舅跟你拿走的。
余微微舅舅从沙发上跳起来,怒目圆睁:你胡说什么呢?谁拿你的钱了?你以为你外公不在了你就可以胡说八道吗?再乱说我我替你妈揍你。
余微微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一对豺狼。
外公有记账的习惯,你知道吗?
余微微舅舅努了努嘴,那又怎么样?谁敢说他给我的钱就是你妈寄来的钱?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里应当有数的。
余微微一双明目对着她舅舅心虚的眼睛,高下立见,不言自明。
余微微舅母却歪理一堆。
你妈即使寄钱回来,能够用多久?既然把你交给我们照顾,那她寄来的钱就是公用的,分那么清楚干嘛?
不分清楚,怎么算账呢?
从小到大,我因为开学没有钱按时交学费,被老师罚站过9次。我在外公的记账本上看到,每次开学前一个月我妈都有寄钱回来,但外公刚拿到钱,就被舅舅要走了,这些都是外公一笔笔记下的。
你说看病要钱,我记得我病的最严重的那次,高烧四十度两三天不退,外公要带我去医院,你们拦着不让,说家里没钱,死了是命。我眼睛结膜炎化脓,分泌物粘粘,眼睛都睁不开,几块钱的眼药水你们也不同意外公给我买。所以,我看病到底花了你们多少钱?
余微微的舅舅不说话,舅母昂着头,理亏,但不妨碍她盛气凌人。
你是喝西北风长这么大的吗?不用人给你吃喝吗?
哦,所以现在又要算吃喝的账?好啊,说吧,你打算要多少伙食费?
余微微舅舅舅母都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可以这么顺利就进入正题,毕竟跟余微微母亲纠缠了好几年了,也没捞得什么好处。
余微微舅舅大手一伸,十万。
余微微不得不服,何以安看人的眼光比自己准。有些人,就是喂不饱的豺狼,人心之恶,恶在得寸进尺的人从来都不知底线为何物。
余微微抬手抚了一下额头上发际线旁边的那道疤,为了一碗饭,舅母朝她扔出了锅盖,正好砸在额头上,留下了这道疤。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她一幕幕地回忆着,在心里给它们标好价格。
好。余微微终于说。
舅舅舅母互相看了看,一时间不知该喜该忧。
余微微又说:我有条件的,十万,分五年给你们,每年外婆生日那天,给你们两万。
那你这等于是给你外婆呀,不是给我们呀。
舅舅,您不是说您跟外婆没分家,所以她照顾我,相当于你们照顾我吗?既然如此,那我给外婆钱,就相当于给你们钱,至于外婆给多少你们,那我就管不了了。
余微微舅舅舅母互相交换着眼神,想合计一下又不能当着余微微面说,主要还是余微微答应的太痛快,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行吧,账算完了,我可以走了吧?说完握了握外婆的手,柔和地说,外婆,我先去吃饭了,您早点休息。
说完,便拎了包翩然而去。
第1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十万?!
何以安还没听余微微把话说完,就撸起了袖子给自己散热,怕自己气得着火。
他们本可以明着来抢的,居然还跟你坐下来算账!
余微微把剩余的面汤也喝得精光,终于填满了五脏庙,还有闲情帮何以安拍拍后背顺气。
别气别气,气死自己谁如意?
何以安恨铁不成钢地把烧烤的竹签拿到余微微面前晃啊晃地给她看,大姐,你的善良要带点刺啊,这种刺,懂不懂?
余微微把油腻腻的竹签推开,你这刺也太粗了,能戳死人。
余微微!
好啦,余微微只能撒娇求饶,我就是想给外婆一点底牌,她手上有钱,他们惦记她的钱,也不会对她太差。而且,我分五年给,一年就两万,我自己压力也不大,我心里有数的,你别担心。
你哪回不这么说?心里有数有数,我看你是一肚子的木头,木鱼脑袋!他们就是看准了外婆是你的软肋,才这么肆无忌惮地要挟你,你顺从一次就等着被他们扒在身上吸干血吧!
说完气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的柠檬水。
哎,你妈妈的精明,你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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