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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1 / 1)

“你知道么,你真该信守承诺。”

当吴良意识到危险时,危险已经降临。

第38章 百戏篇(十七)定情

被口腔温暖包裹的手指忽然化作利器,反抓住最柔软的部位,豁拉拉一扯,肉虫似的一条大舌被自舌根处连根拔起,握在手里,犹自鲜红跳动。

林畔儿双目无神地看着,半晌嘀咕道:“确实好长……”

吴良手捂咽喉处,口中涌出大股大股鲜血,眼睛死死盯着林畔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栽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手上。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是你先惹我的,我最讨厌不守信的男人。”

吴良喉间嗬嗬作响,似乎在控诉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鲜血哇哇倾倒。顷刻,他双膝跪下,在呕出一团红黄难辨的秽物后倒地身亡。

林畔儿擦去脸上血迹,从容穿上衣服。捡几个空酒坛子扔在尸体旁,旋即推翻烛台,任大火肆意曼延。

将裴缜沈浊一一带离破庙后,林畔儿将他们安置在马背上,马儿扬起前蹄不安地嘶鸣,林畔儿摸着马儿鼻梁上的一抹白,安慰道:“太沉了么,稍稍忍耐一下,进了城里喂你喜欢胡萝卜吃。”

马儿仿佛能听懂她的言语,由她牵着去了。在他们身后,火势蔚然大观,整座庙宇被吞噬淹没。火焰烤红了天际的云,白云刹那变作朝霞,招摇吐艳。

沈浊在半路醒来,一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连声问:“畔儿你怎么在这?吴良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没有死?”

林畔儿尚来不及回答他诸多疑问,裴缜也醒了,他挣扎着跌下马匹,林畔儿赶来扶他被他紧张抓着手臂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林畔儿摇头。

“他对你做了什么?”裴缜的声音不自觉地发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我们安然无恙,他不可能平白无故放过我们吧?”

林畔儿别开头:“该做的都做了。”

裴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蜡,哆嗦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却听沈浊在那边大喊:“什么意思?畔儿被吴良那个狗贼欺负了?”

“该死,等我抓到那小子,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人都跑了,你上哪抓去?”

“等我们回到长安发海捕文书,还怕跑了他。”

“哼,人在眼前都让你放跑了,遑论其他。”

“喂喂喂,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我哪里晓得那该死的药后劲那么大。”

“说的好像我没提醒你,你却只顾逞一时之气,白白错失良机。”

“你英明睿智,你未卜先知,你怎么没抓住机会?”沈浊被裴缜的话惹出火气来,忿然作色道:“畔儿被欺负了你心里不舒服,也犯不着拿我出气。”

裴缜无言以对。

气氛一时凝滞。林畔儿低低道:“可以走了吗?我肚子饿了。”

沈浊这时看向林畔儿:“畔儿,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但凡你有吩咐,我沈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畔儿呆呆的不知所措,偷偷拿眼睛瞅裴缜。

“唉,他但凡有什么事得在心上一转个天才算过去。不是饿了么,咱们赶紧进城。”一把抱起林畔儿放到马背上,转头面对裴缜,“你不用我抱吧?”

裴缜浅浅一哼,直接甩袖走了。

沈浊拿他没辙。

回到客栈,寄存马匹,三人去到对面的食肆,要了三碗汤饼。

折腾一夜,三人又饥又饿,沈浊林畔儿顾不得许多,埋头吃饼喝汤,热热的汤饼吃进肚子又暖又舒服。裴缜在碗里戳戳挟挟,面皮子都夹碎了,也没见往嘴里送一口。

林畔儿见他这个样子顿时吃不下去了。

沈浊摇摇醋瓶子:“怎么没醋了?”

林畔儿起身去找店家添醋。

座位上剩下沈浊和裴缜两人,沈浊劝慰道:“差不多得了,她虽受了点委屈却救了咱们两条命,怎么看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裴缜颜色瞬间凌厉:“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人话,难道要学你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时刻叫她揪心不安生才算是人吗?”

裴缜放下筷子,两只手不约而同地攥紧。

沈浊意识到话说重了,摸摸鼻子道:“你看,她自己都不在意,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样皆大欢喜不好吗?”

裴缜霍地站起身,狠狠瞪了沈浊一眼,拂袖而去。

沈浊碰一鼻子灰,独自感叹:“唉,良言不中听啊。”

待到林畔儿回来,告诉她:“裴缜有点累,回屋睡觉去了。咱们接着吃。”

“他的汤饼还没吃……”林畔儿盯着对面的碗筷。

沈浊将碗端过来,一半儿拨自己碗里一半儿倒在林畔儿碗里:“咱们替他吃了,等他睡醒了再给他买。”

狠命往碗里倒醋:“嗯,果然加醋味道更好。”

林畔儿耿耿于怀,不住地回头张望客栈二楼的窗户,当然什么也看不到。饭毕回到房间,裴缜果然床上躺着,背脊朝外,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林畔儿管小二要来一盆温水,解开衣衫,打湿粘在皮肤上的血点,一点点晕得软化了,再轻轻擦去。

裴缜听见水声,料想林畔儿在擦拭身体,假寐不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曾在蓝玉县看到的卷宗,吴良侵犯女人的具体过程,一字字一句句浮上来,甚至是他给林畔儿画过的那副春画,此刻也不识趣的出现在眼前,不断刺激着他。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绝佳的记忆力。想要嘶吼,想要发泄,最终却只能选择沉寂,沉到深不见底的幽暗里。

他是那样痛苦,以至于连空气中飘荡的丝丝腥甜气也没能发觉。

客栈后面的院子里栽有两颗石榴树,两树之间架着一座秋千,不知哪来的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荡秋千。

女孩梳着双髻,身穿嫩粉点花襦裙,灵秀可爱。

操着稚嫩的嗓音道:“爹爹,高一点儿,要上到树梢那里。”

“再高恐囡囡跌出去。”

“不嘛,就要飞高高。”

“太危险了,让阿娘和你一起荡,你搂着阿娘好不好?”男人蹲下去,向女儿温和提议。

“好!”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

温婉娇美的妇人坐上来,小女孩赶紧紧搂住。

“抱紧了。”

男子推起秋千,一下比一下高,妇人与女孩很快飞抵云霄。

林畔儿在楼上看着,直看到一家三口带着疲倦心满意足地离开,她犹不知餍足,盯着空荡荡的秋千发了好久的呆。

待回过神,她已经坐在了秋千上,足尖蹬地不疾不徐地荡着。

夜色逐渐笼罩,周围起了灰薄雾气,裙子的下摆尽被淹没。雾气中黑影朦胧,步步靠近,及至眼前林畔儿方才认出是裴缜。

“二爷睡醒了?”

裴缜没说什么,挨着她坐下。

“二爷饿不饿,我去厨房要些吃的?”

林畔儿才有动作,裴缜便道:“不必了,这样坐一会儿就好。”

林畔儿不得不重新坐回来。

两个人呆呆坐着,谁也不说话。林畔儿尝试荡起秋千,然而裴缜沉重地压在秋千上,说什么也荡不起来。

林畔儿侧头,借着微薄的余晖看到裴缜眼睑红红的,不由道:“二爷又哭了么?”

“没有……”

她倾身过来,以绢帕拭去他眼角泪渍,分不清埋怨还是揶揄地低语:“二爷也太爱哭了。”

裴缜头扭去一边:“你讨不讨厌?”

“我讨厌吗?”林畔儿正儿八经地问。

裴缜缓缓把目光转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皎洁面孔,脉脉道:“不讨厌。”

雾气愈发湿浓了,好似在降霜,林畔儿将凉凉的指尖握成拳,揣进袖子里。

“二爷为什么哭?又在恼我吗?”

“我没有恼你,我在恼我自己。”

“二爷恼自己什么?”

“我恼自己没有办法保护你,反而使你陷入险境。”

“哦。”

又是长久地无话。

林畔儿再次尝试荡秋千,奈何有裴缜沉重的身子压着,始终荡不起来。裴缜感知到她的意图,抬起脚,轻轻点了一下,秋千终于缓缓荡起来,一前一后缓慢摆动。绳索与树干摩擦出“吱哟”“吱哟”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听来像老鼠的惨叫。

“我想嫁人了。”林畔儿忽然道。

“嗯?”裴缜讶然。

“二爷还愿意要我吗?”

“当然。”生怕她反悔一样迅速作答,答完才接着问,“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林畔儿抱住自己,幽幽道:“我也想有丈夫和孩子。”

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憧憬着一个家。

裴缜忽然打开她的手臂,使她蜷缩的身体舒展开,继而拥入自己怀中,深情而眷恋道:“我会成为你的丈夫,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第39章 橘颂篇(其一)永不娶妻

秋三月,长安落了一场雨,冰冷彻骨。打这场雨后,气温急转直下,沿街柳叶大举凋零,竟有几分入冬惨象。好在裴缜一行在落雨前赶了回来。

入屋,林畔儿着手收拾衣物,裴缜倒像脱力了似的,仰躺在长椅上,手搭眉骨,一动不动。

“二爷,畔儿姐姐你们回来啦!”六饼兴高采烈冲进屋子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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