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台上,金雪兰柳眉一竖,就要站起,薛正峰忙急急拦住, 哎呦, 夫人别冲动啊!
四周围观公审的百姓也悄声议论了起来。
“对呀,不合规矩啊。”
“屁个规矩!”
“嘘!慎言!”
“小心!”
……
于世琮捏紧了拳头, 正欲开口, 却见高阶上,崔副相对他皱眉, 微微摇头。
这时,清朗的声音响起,“大人们是要找苦主吗?”
金雪兰和薛正峰一愣,这声音是三郎?!三郎不是说不进金陵的吗?!三郎怎么来了?!
两人急急转头,就见皇城东门口, 竹青色袍服的少年慢步而来,身后紧随花无眠和白一。等等, 不对,三郎的脸好像做了伪装, 看着跟平时非常不一样啊??若不是这是三郎的声音,又有花无眠和白一跟着,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们家的三郎了!
“你是何人!”于世琮厉声问道。
“在下金竹,金家三郎金竹。”少年微笑,面容普通,但身姿笔挺,如松柏如春树,散发着明朗干净的气息。
金竹?!
高阶上的众臣都不由微微的站起,伸头,这便是教养了唐远之六年的金家三郎?!被唐远之单方面定亲的那位金家三郎?!
额?好,好年轻的样子!
“大人们要找唐家旧案的苦主?好!那我这就给大人们找来!”金竹淡笑说着,眉眼却是一片冷凝。
“金三郎!你一介白衣,进入公审台,居然敢不下跪?!”高阶上,宋翼德回过神来,厉声斥问!
“不好意思……额,这位大人,在下金竹,于十年前会员一榜前三!于八年前春朝会上得六位大儒赏识,得墨羽扇六件,依我朝规制,省府会员一榜前三就可以当堂不跪,而得墨羽扇一件,可于金殿不跪!”金竹说着,打开手中墨扇,慢悠悠的摇了摇。
宋翼德目光死死的盯着金竹手中的墨羽扇,八年前春朝会?是了!那时候的确传闻过有一子得了六件墨羽扇,原来便是他吗?!
“金竹,你说你能找来苦主,苦主在哪里?”高阶上,崔相温和问着。
“苦主就在诸位的眼前!”金竹平静的说着。
“你莫要因为你教养了唐远之六年,你便可替他伸冤!”苏和信眯眼说道。
“说笑了,这位大人,我可是金家的三郎。”金竹一笑,随即又缓缓开口,“苦主,就在诸位大人的眼前,这金陵城的百姓!这大楚朝的万千生灵!”
高阶上的众人一怔,唯有崇光帝目光幽深的盯着公审台上的这竹青色袍服的少年,身姿笔挺的如松柏如春风的少年。
“十年前,唐家覆灭,漠州白马军冤死函谷,此后,边境不稳,漠州函谷烽烟不断,越州夷族趁机犯境,明州海寇猖狂!十年来,因着唐家覆灭后引发的种种,死去的百姓有多少!安州三万,江州一万,漠州五万……这十年来死去的人,活着的人,难道就不是唐家旧案的苦主吗?!”金竹神色冷静,语气缓慢的一句一句的说着。
四周却渐渐平静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窥一迹而明天下,若诸位只见唐家旧案,而不见朝堂动荡引发的天下生灵的苦楚……那么今日又何必公审!何况,十年前,死去的是为漠州,为大楚,为天下生灵守了几十年的大将军,老元帅!是曾经为大楚建朝而浴血奋战过的唐家!即便真正的唐家人不在此处,也该公审以正明理!明清算以还天下公道!”
说到此处,金竹喟叹一声,“更何况……真正的唐家人……此刻,已经七十高龄的老元帅亲赴北洲,唐远之唐大人正在漠州力战蛮族,为守住函谷而沐血奋战!如此,若是高高在上的诸位,还强求必须来一个唐家苦主,才肯还以天下公道!那么,于大人,你也不必公审了!”
金竹说罢,躬身拱手,“金竹今日闯入公审堂,实为不该,但却是因着与唐家有不可割舍的牵绊,而必须说几句话。如今,话已讲明,诸位,告辞了。”
金竹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薛正峰呆呆的看着他家小舅子就这么的走了?啊?走了?
一旁的金雪兰却是心头松了口气,她不愿三郎留在此处,三郎本来就已经够招人眼了,虽然来的时候做了伪装,但是,还是快点离开吧,这会儿的这个地方,龙蛇混杂,都不知道混杂了多少势力!
而此时,沉默安静的高阶上,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天一阁轮值阁员何在!”
崔副相上前,恭敬跪下,“臣崔云善在此!”
“待结束揽月馆一案后,公审唐家血案,由你和于世琮负责!一盏茶后开始!”
“是!臣遵旨!”
七日后,金陵郊区,茶庄。
金雪兰慢步而来,穿过回廊,身后跟着的薛正峰碎碎念着,“哎呦,夫人,您就跟我一起回去嘛。你知道的,母亲最喜欢你了,你在,母亲肯定不会罚我跪那么多天,哎呦,夫人哦……”
金雪兰无奈的侧头看向薛正峰,却对上了薛正峰傻傻的笑容,“待我与三郎说明。”
“好好好好……”薛正峰忙应着,嘿嘿傻笑的扶着金雪兰朝前走去。
待进了前堂中庭的花厅,就见坐在花厅软榻上的青色袍服的少年,面容精致,左侧眉眼一朵半绽开的花纹,眉眼一片慵懒散漫,气息却是明朗干净得很,歪躺着,翘着二郎腿,散漫极了,哪有那天公审台上高谈阔论的端正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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