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晚膳的时候,看到薄情手上的佛珠不见了,慕昭明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多问佛珠的去向。
薄情感觉到他的目光,浅浅笑道:“今天谨王妃来过了,认出是凤朝太后的东西,让我转送她作念想。所以,我把佛珠让给谨王妃,她比我更合适。”
慕昭明挟了一筷子的菜到她碗中:“你若喜欢戴佛珠,改天再我寻一串给你。”
薄情淡淡的道:“不必了。”慕昭明抬头看了薄情一眼。
放下筷子,薄情幽幽的道:“太后让我少些杀孽,不修今生修来生,但是”看着慕昭明,声音异常沉静的道:“今生若不能尽意,修得来生又如何。”
扬起唇角,慕昭明淡淡出声:“知道了。”从认识她那天起,就知道她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子,注定不能平凡的路。
薄情扬起唇角,他是了解她的,想要恣意人生,把握自己的命运,不为人摆布,所以本性纯良,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慕昭明却招来慕绝:“到书房,把我给夫人准备的东西取来。”
回头看到薄情一脸好奇的看自己,道:“给你准备了一件小玩儿,用来防身的。”
片刻后,慕绝把一个红木雕花的匣子交到慕昭明手中。
慕昭明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素银的臂钏,上面镶着一颗碧色的宝石。
薄情好奇的看着慕昭明取出臂钏,拇指轻轻一按上面的宝石,只听到一声机关响动的声音,臂钏突然被拉直,一道银色的光芒,从臂钏的一端吐出。
这俨然就是一条鞭子,臂钏的本身就是鞭子的手柄,鞭身则隐藏在臂钏里面,再按一下宝石,鞭子又变成了臂钏。
慕昭明把臂钏套上薄情的手臂,端详着道:“见你喜欢用鞭子,特意让昭阳请了江湖中有名的兵器世家设计打造,这鞭子最适合女子使用。”
这件的兵器确实很称心,让薄情很惊喜,抚着手臂上的臂钏,试着一按上面的宝石。
臂钏马上变直顺着手臂所指的方向飞快滑落,滑到掌上时,再轻轻一握,薄情仍然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冲力,不由惊讶的看向慕昭明。
慕昭明接过鞭子,重新变回臂钏,重新套上薄情的手臂,抱着她轻轻道:“它,还可以是一件暗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磨蹭着道:“妞妞,喜欢吗?”声音轻得如从耳边拂的春风,让人不由沉醉。
薄情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点点头:“我很喜欢。”
耳边马上拂过一阵温热气息,慕昭明男性的声音,低低的、温柔的响起:“能不能看在这件礼物的份上,今晚不要赶我出天花阁?”
薄情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这是不是就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嗔怒的道:“无赖。”声音刚落尽,不容她拒绝,丝丝冰冷的唇已经在她唇上盖印。
悬着光明正大匾的勤政殿内,早朝将要结束前,皇上的总管太监覃公公,例行公事的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只见御史使陈平走出列道:“启禀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皇上淡淡的道:“陈御史,有何事要启奏。”
陈平跪在地上朗声道:“启奏皇上,臣接到举报,中书令夫人籍着腊八节之际,大肆收受凤朝旧臣的贿禄,请皇上允许臣严查些事,以正法纪。”说完后,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奏折,仿佛此事已经证据确凿。
朝中众臣立即议论纷纷,唯一有当事者,若无其事走出列,跪下,扬起一抹笑容道:“回皇上,内子在腊八节当日,确实是收了不少的礼物,也回了同等的礼给他们。这礼尚往来,应该不算受贿吧。”
陈平不以为然的道:“只怕所回之礼,不及别人所送价值的千万分之一。”
慕昭明淡淡的道:“皇上,陈御史如此肯定内子收受贿禄,必然是经过详细的调查,不如请陈御史直接当众公布,内子究竟收受了何人的贿禄,所收受的都是何物。”丝毫没有包庇的意思。
陈平面色凛然的道:“回皇上,在臣公布之前,唯恐有变,可否先把中书令夫人收押入大牢”
皇上一摆手打断陈平的,和气的笑道:“陈大人担心什么朕清楚,未经审讯就押入大牢,不符合朝例,朕就直接让她到殿上,当堂殿审,是非公断一目了然,众卿可有意见。”正好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臣等无异议。”一众朝臣齐声应道,正好看看传闻中的红颜祸水,是否一如传言中的倾国倾城。
皇上保养得很好手指,轻轻叩着龙椅的扶手道:“覃公公,你去传旨,宣中书令夫人入宫晋见。”
再看向陈平道:“陈御史,待中书令夫人离府后,你即带人入慕府搜索,记得,别损坏府中的物品。”这是最明显的调虎离山,没想那丫头竟然是一只老虎。
陈平马上跑下道:“臣,遵旨。”
临走前看了一眼慕昭明,慕昭明翘唇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退回队伍中。
慕府,薄情正端坐在玉棋盘前,听曼珠和灵雎汇报,近日来东盟进展的事情,事情比她预料中的在顺利。正要交待几句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不得不停下来,抬头看向外面。
李嬷嬷跟在看门的小子后,正匆匆朝天花阁走来,走到天薄情跟前,连礼也来不及行,就喘着粗气道:“少夫人,皇上有旨,宣少夫人马上入宫晋见,传旨的公公还在外面候着。”
目光飞快的从薄情身上扫过,转身对锦儿、帛儿道:“那位公公催得很急,怕是没有时间给少夫人梳妆,快取少夫人的斗蓬。”
薄情看看身上,除了没有挽髻外,一身的胭脂红长裙,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淡淡然的道:“嬷嬷不用急,我这里有一句话交待你们。”
李嬷嬷担心的道:“少夫人,请讲,奴婢一定照办。”
薄情淡淡的道:“我走后,若有什么人到府上,你们只需要按照他们的话做就行,切莫与他们发生冲突。”
李嬷嬷不知道薄情为什么这样交待,但是她总是有理的,连忙道:“是,少夫人,奴婢一定会办,府上的事情,少夫人尽可以放心,绝不会给少夫人添乱子。”
“嗯!”薄情轻轻应道,披上一袭白色镶雪狐皮的斗蓬,帛儿替她戴好风帽,接过锦儿递来的暖手炉,就匆匆的出了天花阁。
门外,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阶下,旁边站着一名中年太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薄情出来,弯腰行礼道:“奴才见过中书令夫人,请!”
薄情打量对方一眼后,暗忖,是什么事情,竟然让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前来接她入宫,连忙上前垂下眼眸道:“劳覃公公辛苦一趟,我们走吧。”
覃公公有些意外的扫一眼薄情,并没有多言,让薄情先上马车内,自己才跳上旁边的马匹,率先的返回皇宫。
薄情走下马车,看到城门上玄武门三个大字时,心里不由暗暗吃惊。只有皇帝、朝臣才从此门进出,后妃命妇一般从西面的朱雀进出,心中虽疑惑也不好多问,随着引路的小太监一下往前走。
勤政殿,三个字蓦然出现在眼前,薄情眼眸一暗,这可是皇上与朝臣早朝的地方,小太监领好屋这里是何意。
不容她多想,宣召的声音已经从殿内传出:“宣,中书令夫人,晋见!”
薄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解下斗蓬交给小太监,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成上白玉铺就的石阶,一步一步时这个皇权的中心地走。
金碧辉煌却不失肃严的大殿内,众人不由的回头,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色身影,眼内有一丝失望。
那抹娇小的身躯,完全包一袭胭脂红的长裙中,已经长到脚裸上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清澈而幽黑的大眼睛,樱唇是熟透的樱桃红,倒没有让人觉得特别的惊艳。
薄情盈盈下跪行大礼,微微沙哑的声音,从容淡然的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和气的道:“中书令夫人,你可知道为什么传你上殿?”上大殿,文武百官在场,也不见丝毫慌乱,倒不能上觑。
薄情如实答道:“回皇上,路上匆忙,臣妾未及细问。”
“那朕告诉你,现在有御史使陈大人揭发你,以腊八节互赠腊八粥为由,趁机收受凤朝旧臣的贿禄,可有此事?”
“回皇上,绝无此事,臣妾是被人冤枉的。”
淡然到安静的声音,似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到众人的心湖中。
掀起一圈圈的波澜,一瞬间改变以众人心中对薄情的第一印象,无不惊讶于她那份惊人的镇定。
饶是他们为官多年,若被皇上当堂被追问这样的事情,怕也会紧张得语无伦次,这女子却一脸淡然,仿佛她就真的是冤枉的一般。
皇上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道:“你且起来,暂时站到中书令大人身边,等陈御史从慕府回来后,你是否是真的冤枉,还是有罪,自然就一目了然。”
薄情浅笑谢恩:“谢皇上。”原来是调虎离山计。
刚走到慕昭明身边,就听到传旨太监的声音响起:“御史使陈平陈大人晋见。”
薄情不由的回头,只见一名穿着三品官员朝服的中年男人,面色平静透出一丝凛然,只是那双眼眸中,那一抹得意却难以掩饰,倒看看他从慕府找到了什么东西。
陈平上前道:“回皇上,臣幸不辱命,搜到中书令夫人受贿的证据。”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道:“回皇上,臣已经让人将中书令夫人所收受之礼,整理成册,请皇上御览。”
覃公公把册子双手转呈给皇上。
皇上打开册子念道:“工部侍郎陆大人府八宝粥米一斤,酱菜三坛;礼部侍郎刘大人府八宝粥料一斤,范记点心三盒;郎中石大人八宝粥米一斤,橄榄、金桔、肉脯各一盒”
越往后念,众人的表情越是讶然,看着陈平的眼神也不由的有些鄙夷,收下点东西也叫受贿,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陈平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似乎这册子中,真有薄情收受贿禄的证据,而不是他在强撑着。
皇上把册子看完一遍后道:“陈御史,朕把这份册子,前前后后看完,也没有这里有那样东西,能让中书令夫人担上受贿之罪,除非你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陈平依然面不改色的道:“回皇上,单从这份礼单自然看不出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所送的实物之上。”说完,拍拍手,马上有一名侍卫端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走入殿内。
薄情的眼睫毛不由的轻轻下垂,在眼睑上投下弧形的阴影,遮住她的眼眸,那个木匣她认得,正是陆夫人送酱菜时,装酱菜坛子的木匣,此时竟被作为证据送到了大殿上。
陈平把薄情的神情看在眼内,笑指着木匣道:“中书令夫人,你可认得此木匣?”
抬起头,薄情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不想在哪里见过,应该是府上有的东西。”
嘿嘿!
陈平冷笑两声,一脸正义凛然的出声道:“皇上,既然中书令夫人不记得,就让臣告诉她吧。”
皇上点点头,陈平继续道:“这就是工部陆侍郎的夫人,送给到慕府的三坛酱菜,不知道夫人这回可有印象?”
哦!薄情似是蓦然想直起来,缓缓的道:“是了,这是陆夫人送臣妾的酱菜,说是她府上自己腌制的,按照的是凤都那边的风味腌制方法,对白粥时,比润城的酱菜好吃。”
陈平讥讽的道:“只怕是,不只三坛酱菜那么简单。”说完,一下掀开木匣的盖子,露出里面三个精致的菜坛。
殿上马上有人失声叫道:“秦越皇朝时,宫廷御用的淮阳镇瓷器,每一个价值十五万两白银,这里有三个即四十五万两白银,足可以让前战士支撑好一阵。”
薄情并不急开口为自己解释,而是马上朝说话的人看去,暗暗把此人记下。
这些人真是一场好算计,不仅算计到她的头上,还把那些不相关的人,牵涉在内,真当她薄情是好欺负的。
陈平指着三个坛子道:“中书令夫人,请问陆夫人在送礼时,可有打开木匣,夫人又是否亲眼看过这三个坛子?”
薄情平静的道:“本夫人确实看过。”
哼!陈平马上冷哼一声道:“中书令夫人既为薄氏世族的女子,不可能看不出这个三坛子的价值。”
薄情扬起眉,挑衅的道:“不错,本夫人确实是看出来了,那又怎样?”
面对薄情的挑衅,陈平马上转身对高台上的人道:“皇上,夫人明知三个坛子的价值,却毫不惭愧的收下,这不是收受贿禄又是什么,而且中书令夫人对还这无悔意,臣希望皇上严罚此事。”
朝臣中一名官员突然出列,朗声道:“启奏皇上,臣认为,此事,中书令大人也难辞其疚,理应一起受罚。”
陈平看到此情形,故意道:“中书令忙政事,后院的事情一时疏忽也是有的,臣认为此事定然是中书令夫人一人所为,与中书令大人无关,请皇上严罚中书令夫人,即可。”
薄情忽然轻笑出声道:“陈御史如此维护本夫人的夫君,本夫人在此谢谢陈御史。”说完,朝陈平微微屈膝行礼。
走到大殿中间,与陈平跪在一起道:“回皇上,臣妾确实是收了陆夫人送来的,用秦越皇朝时代,宫廷御用的淮阳镇瓷坛装的三坛酱菜,也知道这酱菜坛子的价值,一个愿送,一个愿收,这有什么不对吗?”
前面出声的大臣继续道:“回皇上,臣记得,工部侍郎陆放华陆大人,是最早入朝为朝廷效命的,而此人,也正好是中书令大人所推荐。不知里面有没有关系?”
这番话一出,朝臣们不由的深深吸一口气,皇上忽然对站在殿上,如隐形人一般的箫雨道:“太子,你以如何?”
箫雨走出列,行礼后,淡淡的道:“回皇上,中书令大人是儿臣推荐的,这个问题儿臣回答不是很合适,不如让其几位皇弟发表一下各自的意见。”
三皇子箫谨言走出大殿中间,垂眸看一眼薄情,恭敬的道:“回皇上,儿臣觉得我等应该听听,中书令夫人解释一下,她为何觉得自己没有错,或许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真相。”这女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薄情听到三皇子的话,唇角不由的微微勾起,这人越来越聪明谨慎,笑道:“一如三皇子所言,此事确实是另有真相。”
陈平还没听到答案,听到薄情这样一说,心里不由的一凉,强装镇定道:“不知道夫人,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即使是出错了,此事也绝不会牵连到他身上。
薄情略带调皮的笑道:“真相是,本夫人确是收陆夫人价值四十五万的古瓷器,但是按照礼尚往来,本夫人回了她一对从秦越皇朝始皇墓中出土,始皇使用过的价值五十万白银的帝品翡翠玉盒,里面装的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肉脯,内脯只有用玉盒装,才不易坏嘛。”
抬头看着陈平,似笑非笑的道:“陈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到陆侍郎府上一查,本夫人是不是——礼尚往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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