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就和小哑巴两个人挤在不漏雨的角落,互相取暖,睡觉。
第二日小哑巴忙了一整天,才勉强把床榻收拾干净,屋顶简单补了补。
当天晚上,他们还是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
夏侯虞其实在楚祯起身的那一刻就醒了。
他未动弹,只是睁开眼睛,静静看着楚祯的背影。
他看见了他的落寞,他的思念,和他甜蜜的笑容。
夏侯虞不认为他心里想的是自己。
所以,到底是谁……
幸好
“陛下,卓恒有冤啊!”
“恳请陛下,彻查卓大人贪污一事,他定是被冤枉的!”
“陛下!”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
……
大殿之上,先是与卓恒交好的陈大人为卓恒喊冤,再是周帝曾重用过的几名老臣一起附和,最后堂堂金銮大殿,成了这些臣子们舌战群儒之地,宛如菜场般。
夏侯般难耐地扶额。
倏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喊道:“陛下——”
众臣顿时鸦雀无声,目光看向声音所来之处。
只见石矜轻轻躬身,不急不缓道:“陛下,长安城中近日传了不少关于陛下您的传言,臣认为陛下先行彻查此事为紧。”
此话一出,嘈杂声再起。
陈大人站了出来:“石大人,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何私心。你师从齐连举,可齐连举终究是个死人了,难道死掉的忠臣比如今被冤的忠臣还重要嘛!”
石矜淡淡瞥了一眼陈大人,轻飘飘道:“陛下还未开口,陈大人这是替陛下做了决定吗?”
陈大人猛地意识到什么,连退两步,头慢慢转向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夏侯虞,目光却不敢看夏侯虞一眼。
整个哄闹的大殿上,也如死一般寂静,只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石矜,”夏侯虞像是未听见刚才的一切,“说说你的考量。”
“是,陛下。”石矜躬身回道。
他转身面对所有大臣,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满是老练从容,和目光中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石矜道:“各位大人皆知卓恒卓大人的口碑,亦与卓大人或多或少地交好。自是会为卓大人这看似莫须有的罪名鸣不平,但此时朝廷人心不稳之际,恰有奸邪之徒谣传齐连举之死,且将其与陛下和卓恒相联系,不禁让人怀疑此人居心叵测,且……”
石矜顿了顿,回头看向夏侯虞,又用目光扫向朝上每一个大臣的脸。
“而且……知晓卓恒被判以贪污罪的,只有在场的各位和卓大人的家人。至于卓大人的家人,为保卓大人和家族名声,断不会宣扬出去……”
此话毕,各位大臣各个面面相觑,面色皆阴晴不定。
石矜利落转身,拱手道:“陛下,此言皆是石矜斗胆猜测,还望陛下恕罪。”
夏侯虞抬抬手。
“多谢陛下。”石矜唤来夏侯虞身边的李公公,拿到纸笔,挨个分发给各位大臣。
分发完毕,他道:“还请各位大臣为家中写封书信,就言近日要与陛下议事,短日子是回不去各自府中了,吃穿用度家人可以一应送到内务府,由内务府为各位大人发放。”
“这……”陈大人看向夏侯虞,只见夏侯虞垂眸一言不发,便心下了然,这一切都是夏侯虞自己的意思。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陈大人:“陛下!臣要死谏!”
夏侯虞微微抬眸,问:“死谏为何?”
陈大人:“陛下猜疑臣等,臣等毫无怨言!但陛下莫要忘了还有一人也有嫌疑!”
“何人?”夏侯虞问。
陈大人重重磕头,未抬起身子便颤抖着道:“楚、祯。”
话毕,石矜双眼也不禁瞪大,惊诧地看向夏侯虞。
许久的沉默,陈大人后背冷汗涔涔。
“哦?”夏侯虞突道。
紧接着,一声嗤笑传进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耳朵里。
众人皆惊恐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确恨楚祯这么个“祸害”,却实打实敬佩夏侯虞这位年轻的皇帝。
他在位这几年,大周的变化他们不是没有看到。
可如今这声冷笑与狂傲,是他们从未在夏侯虞身上看到的……
更是他们不想在一个所谓明君身上看到的。
夏侯虞歪了歪头,一手支住下颌,盯着抖如糠筛的陈大人,道:“朕认了你的死谏,但若……真凶不是楚祯,朕便杀了你。”
陈大人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壮胆逼问一位皇帝:“若楚祯便是背后真凶,陛下该当如何!”
石矜此时也无法保持旁观人之姿,小声喝止:“陈大人!莫再……”
“杀了他。”夏侯虞淡淡道。
此答案所有人都未想到,就连如今已是夏侯虞私人幕僚的石矜,都未想到夏侯虞会如此回答。
“石矜,”夏侯虞突然勾起嘴角看向石矜,“你觉得,朕此决定如何?”
石矜看着夏侯虞面上这令人汗毛树立的笑容,脑中千回百转,终拱手低头道:“陛下……圣明。”
夏侯虞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甩袖离去,“退朝。”
夏侯虞的身影一消失,大臣们的目光都移向了石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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