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道玑却不知楚祯为何前来送死了。
楚祯淡淡道:“骑兵二十四阵于峡谷施展,必死无疑,可却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阿道玑虽觉得自己必胜,可心里还是发慌:“到这个时候了,楚将军还要继续嘴硬吗?”
楚祯未接话茬,“破解之法,则是舍中军,救万民——!”
鸣镝出,目的地,正是他与阿道玑正中。
若楚家军的箭矢出,他与阿道玑定无人生还。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翻出。
夏侯虞一脚踹马头,一个旋深,拼死夺下空中的鸣镝,翻身将楚祯抱在怀里,死死压在地上。
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夏侯虞身后的援军向阿道玑的军队大举进攻。
身上是熟悉温暖的胸膛,身前是厮杀的士兵,身后是终见希望的楚家军和百姓。
“虞……净舟。”
“我来了。”
话音落,欢呼声起,蛮离荒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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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瘦了。”夏侯虞扶着楚祯的腰说。
楚祯轻轻笑了,只道:“你回来了。”
战场残留的是满地的尸首和剑戟,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士兵们将自己军队死去的尸首收殓,将趁手的兵器捡回,不论是敌方还是我们的,清洗磨刃后投入下一场战斗。
被困蛮离荒近二十日,这种事情他们几乎天天做,甚至能面无表情地从自己已死的战友身上拔下刀枪,和旁人谈论起敌军的这把刀的优劣。
夏侯虞见到这种情形是震撼的,尽管他在栾国囚禁于漠北战场,见到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争。
但他从未深入军队底层,见到每一个人对待战争后的感受。
他心中所有的感悟,都始终高高挂起,是一个君王、一个领导者的视角。他只是浅显地以为,用最小的伤亡换取国家的和平,才会是一个被百姓爱戴的明君。
楚祯看出他心中震撼,疏解道:“你现在眼中的大家冷血冷情,其实不是这样,这只是每一次惨烈的战斗后他们保护自己的姿态,只有这样,才能平静地接受昨日还和自己欢声笑语的战友,今天变成了一具慢慢溃烂的尸体。咱们的战士,永远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话未说完,楚祯突然顿住,喉头霎时涌上来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净舟还在这里……
发现楚祯不对劲,夏侯虞一把捞住楚祯的身体,“怎么了?你受伤了?!哪里?!”
楚祯缓缓摇头,忍着心口剧痛,强行咽下了那口淤血,对夏侯虞笑道:“无事,就是有些累了,一时没喘上来气。”
楚祯此时无比庆幸,自己脸上尽是血污,否则他面上的苍白定瞒不过净舟。
夏侯虞半信半疑,却也因着知道楚祯的落红已解,想着再不舒服,也不会有落红那时惊险,便安下心来。
“来人!”楚祯叫来下属,“带虞公子去换洗衣物,虞公子从长安带来了数车辎重,稍晚时分准备好酒好菜招待从长安来的援军。”
“是!”
夏侯虞冲楚祯点点头,随着楚祯的下属离开了。
直到夏侯虞的身影消失,楚祯才体力不支,直接栽进了自己的营帐。他趴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口中喷涌出大量鲜血,眼前事物渐渐模糊消失前,他听到了小七的声音。
楚祯好似劫后余生般笑了,在小七的怀里,彻底失去意识前,挣扎说:“别……告诉他……”
在蛮离荒饿着肚子还要上战场的士兵们,许久未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尽管他们面前的只是只管饥饱的干粮,和连肉腥都没有,嚼之如同树皮的干肉。
他们还是当成长安城中心的万家酒楼,听着曲吃着酒。
楚祯裹着大氅,在篝火旁烤着火,看着欢歌笑语的士兵们载歌载舞,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
擦掉脸上的血污,脱下厚重的战甲,楚祯瘦削的身形显露了出来,还有他苍白到好似下一刻便会昏厥过去的脸色。
楚祯时不时咳嗽两声,每一声都好像要心呕出,痛苦异常。
他想忍住,不在净舟面前显露,他越忍,下一次咳嗽的爆发越强烈。
就在他试图憋住再次的咳嗽时,夏侯虞坐到了他的身边,抚住他的背,轻声问:“怎么了?”
楚祯扯出一个笑容,看向夏侯虞,摇摇头道:“风寒而已。”
夏侯虞伸手要给他探脉,楚祯心一惊,连忙借由拢紧大氅,躲了过去。
所幸夏侯虞未追,他点点头,转身去找了小七。
不知他与小七说了什么,中途小七往自己这边看了看,然后冲夏侯虞点点头,跑走了。
不一会儿,小七端着一碗汤药送至楚祯面前。
楚祯一闻,便知只是治疗风寒的药罢了,于他并无什么用,小七看着楚祯的目光也十分复杂。
楚祯冲夏侯虞一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热汤下肚,也能缓解一下咳喘之症。夏侯虞以为汤药起了作用,再不苟言笑的他,在楚祯面前也不再遮掩,心情爽利起来。
楚祯见状,问出了自己心中疑问:“你为何会带援军而来?”
夏侯虞面色一顿,本可用谎言天衣无缝解释这一切,在楚祯面前,他好似脑子无法转动一般。
楚祯看出了端倪,脸色一沉,道:“你随我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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