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修云半个小时回了一个好。
林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给他发:【我今天离职了。】
他没回,一直到睡觉前都没回。
这天晚上林秒一直等到一点,没等到人回来。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不知名不安越来越强烈。
问宋瑞,宋瑞说他还在公司加班,林秒抱着手机,打下字:【别熬太晚,注意休息。】
中荣大厦顶层办公室,靳修云拿过亮起的手机看一眼,冲办公桌前汇报的经理挥挥手,“下班吧。”
经理如释重负:“哎好,那靳总您也早点下班。”
他没应,修长手指往上滑动,看见那条早看过的离职消息。
半分钟,靳修云放下手机,捏捏眉心,眉眼中疲惫尽显。
手机变暗,窗外霓虹也到了点熄灭,明暗交替,办公室内陷入沉寂。
男人靠上椅背,绷紧的下颌线始终未松缓。
良久,终是拿起手机,回复也许还在等的人:【今晚加班不回,你早点睡。】
那边秒回:【嗯,那我睡了,你忙完在办公室睡会。】
【好。】
在椅子上坐了会,思绪纷飞。
靳修云怕克制不了,重新看起文件。
这样会让他好一些。
第二天下午五点回到北棠公馆,本该在家的人不在,靳修云低头看了眼鞋柜下常摆的鞋,多了一个空位。
有什么在心中发芽,靳修云顿住,往次卧走去。
他这段时间都住次卧,对这间卧室了如指掌,他先拉开衣柜,少了几套衣服,她常穿的喜欢的裙子统统不在。
靳修云握紧拳心,忽然不知该做什么,往常高速运转的脑子在此刻一片空白。
他站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才掏出手机,直接拨通电话。
林秒接到电话时在南城老家。
陈婉宁住过的那套房子他买下来了,上一家房主没大修,这套房子细看之下还有十几年前一家人住过的痕迹。
先前打包好的东西被整齐放在客厅,眼下已被拆开。
她回来收拾东西,顺便告知林阳平这件事。
看见来电显示,所有动作停下,林秒心脏也跟着停了停。
响铃快结束,她按下接通。
“喂?”
他说:“你走了是吗?”
声音冷静,无波无澜。
林秒一窒,忽然觉得难受,她喉咙梗住,温声解释:“我没走,我回南城了,早上给你发过消息,你是不是没看见?”
电话里呼吸沉了沉。
谁也没说话,沉默代替未明说的将来,如同末日黑暗,一点点将人吞噬。
半晌,他再低声问:“还回来吗?”
“我有件事跟你说。”她答非所问。
林秒看着眼前准备带走的书,终是轻声说:“我要出国,半个月后走。”
又是沉默。
长久的沉默。
摧毁一切的沉默。
在她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时,听见那边低颤着复述:“还回来吗?”
林秒知道他在问什么, 回不回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他商量,可事情太多,好像总没有合适时机。
但最根本原因是什么她一清二楚。
没了最初的坚定,有个人走进她心里, 让她摇摆不定。
原定计划是不再回来, 就业或者继续深造, 如果维持这段关系,她也许要放弃,或者继续两地分居。
哪个结局都不是她想要。
结婚之初就约定过,这场婚姻, 谁都有随时喊停的权力。
林秒想, 人不能什么都要, 总要放弃一些什么的。
他需要一个家,需要被爱,如果接下来几年她无法给他全心全意的爱, 那为何不早点结束,也许再过一两年, 他会找到一个与他更为相配的女孩,家世学识容貌上佳, 能够年年岁岁陪伴在他身边。
可
林秒闭上眼,把忍不住的泪水逼回去。
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长久的静默让手机熄了屏,可通话还在继续,她蹲下来, 弱着声:“我过两天回去, 我们谈谈, 好吗?”
“好。”
电话挂断,林秒脱了力, 坐上地板。
夕阳正好,阳光斜斜照入,空气中小粒子上下浮动,聚在她身后。
不知多久,丢在地上的手机再次响铃,林秒立即拿起来看,不过一秒,眼里从期待转为失落。
“喂,爸?”
电话是董晴打的,她声音很严肃:“秒秒,你爸说你要出国?”
林秒没什么心情应付:“是。”
“怎么好好的要出国?”
林秒听见这一句问话,笑开:“现在林家早已不是那个为清然出国留学费用左凑右凑的林家,我也没问你们要钱,怎么,我不能出吗?”
董晴一僵,估计林阳平在身边,语气又温和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出国这件事靳总知不知道,他怎么说?”
林秒没回答,董晴接着说:“你好好跟人家说,别闹矛盾,最近中荣事情多,也连带着林森受牵连,你现在早不来晚不来搞这一出”
林秒沉默着打断,“晴姨,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只是工具人是吗?是为林家带来富贵的工具人是吗?”
董晴再次停了几秒,“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然后手机交给林阳平,“秒秒”
林秒再也没有心情,挂断电话。
中荣内部震动。
北城财经板块接连报道,如同蝴蝶振翅,与中荣有关各行各业纷纷做好准备。
听闻两个老董事因违背公司利益加恶意扰乱市场秩序被调查,财务总监以及经理因涉嫌挪用公款同样被带走调查,中层及以上员工大考核,曾经有过异心的统统降职或辞退。
梁明伟作为财务负责人,最近两日没能回家,一直被扣在相关单位。
靳修云同样,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每天晚上睡公司,今天一切算是尘埃落定,可以回一趟家。
刚踏进家门,靳微打来电话,声音快要哭出来,“修云,你不能这样,明伟是若若爸爸啊,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母女俩怎么办?”
靳修云将西服搭在沙发背,耐着性子回:“我给过他机会,可他偏要着了别人的道不肯回头,阿姐,你同样劝过,但结果呢?”
靳微:“你也说他着了别人的道,这件事是金董陷害,他知道明伟是靳家女婿,他们故意的!修云,你从小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点?”
“姐夫从小也聪明,他也看不出来这一点吗?”
靳微僵滞,再次求道:“那些老狐狸太狡猾,明伟急功近利,修云,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拉一拉你姐夫,他知道错了”
靳修云走到窗边,沉着声:“你知道他挪用了多少公款吗?你知道金董恶意抛售股票的主意是他出的吗?你不如再回去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靳微每一句话都被堵得出不了声,可她能怎么办,那是她的丈夫,若若的父亲,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她停了一会,终究是冷下声:“所以你就亲手送他进监狱?”
电话那头忽然出现靳若若声音,小孩哭着大喊:“呜呜舅舅我讨厌你!你把我爸爸还回来!我讨厌你,你是坏人!”
靳微没阻止,小孩哭声闹声悉数进入靳修云耳朵。
“舅舅是大坏人,我再也不跟你玩了,呜呜,你还我爸爸!”
“我讨厌你!”
靳修云心慢慢变凉,忽视那些刺耳话语,望向窗外夜景的目光渐暗,只说:“现在结果还未出。”
有人把孩子抱走,哭泣声不再,靳微问:“修云,你真不打算帮你姐夫是吗?”
靳修云俯瞰眼前机械运转的城市,忽然笑了,“如果我不帮呢?你选他是吗?”
靳微失了理智,却又清醒,“我记得我六岁来到靳家,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只觉得自己重新有了家有了父母,还有一个弟弟,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幸运,直至今日。”
“我努力做一个好姐姐,关心你照顾你,在爸爸妈妈离开后更加心疼你,长姐如母,我自认为我这些年对得起你,可我总觉得和你相处不好,我们根本不像正常姐弟。”
“当年爸妈再领养一个小孩我们都知道为什么,我时常觉得我没有实现他们的愿望。”
靳微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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