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点可以是任何一处所在,空中、水中、地下只要在他的时间视野范围内,而且只要他敢想。
适才李好问就是用的这个方法,从林嫱面前遁走。
但是他跃入时间视野的时候,事情出了岔子。
他感到身边有一只无形的手,迅速向他伸来。
李好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与时光术修行者面对面地正面交锋。
自己会的招数,对方都会,使的没准还都比自己好。
李好问顿时郁闷了:刚才难不成是梁静茹给自己的勇气?
但是他没有就此放弃,而是集中精神,运起全身的劲力,试图摆脱尾随而来的那枚无形的手。
嗤的一声,李好问的怀中,一枚纸人充电宝能量瞬间耗光,变得焦黑。
而李好问身体一顿,顺势脱离了他的时间视野,猛地闪现于一处所在。
咦!
哎呀!
周遭响起一片惊呼声。
李好问这时才察觉,自己完全偏离了预定的目标地点,而是落在了他完全不曾设想过的一处平台上。
这是一座非常平整的平台,大约三丈见方。地面上铺着方形的汉白玉地砖,铺设工艺极精,砖缝极其细小,几乎看不出来。
这座平台正中,立着一枚丈许高的标杆。标杆呈现窄锥形,顶端是尖的。地面上的汉白玉地砖上则刻着各种各样的刻度。
这看起来像是一座观测太阳运行位置的天象台啊!
此刻,这枚标杆的影子正指向西北方向,影子不长,大约只有三分之一。
李好问忽然想起来:昨晚他与成衣铺子换衣服的时候,那铺子主人曾经提醒过他今日就是夏至啊。
台下的喊声更响了坐在台下的人们虽然不清楚李好问究竟是怎样突然出现的,但是他们一片哗然,并且要求李好问尽快从观象台上滚下去。
李好问凝神细看:他发现台下坐着两拨人。
一拨是僧人,剃着光头,头上顶着戒疤,穿着黑色的僧袍;
另一拨看起来像是士绅,一个个穿着华服,戴着冠冕,望着李好问,神态中流露出不屑没办法,谁让李好问选择换了一件庶民的袍服穿在身上的呢?
李好问环视一圈,顿时发现这平台上还不止他一人。
在他侧后方,还有一名黑衣僧人,正坐在日头下闭目打坐,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自己忽然从天而降似的。
这名僧人看起来不过是中年,但是皮肤被晒得黝黑,面上皱纹有如沟壑纵横,颇有风霜之色,不知他早年间曾经经历过什么。
就在李好问望向这名僧人的时候,台下有人大声喊:义净大师,需不需要我等将这位搅局者赶下观象台去?
李好问敏锐捕捉到这个称谓:义净?
当年曾经指点林嫱,迈入时光术门槛的义净大师?
他被困在这个时代,或许义净大师也能够指点他返回大中二年的方法?
李好问闻言赶紧起身,面带尊敬,向义净合什行礼:敝人冒昧打扰,还请大师勿怪。
义净听见李好问开口,这才缓缓睁眼,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小施主,既是我辈中人,就在这里多坐一阵吧!
李好问闻言一怔:你辈中人?我怎么就成了你辈中人了呢?
他猜测自己被义净看出是时光术的修行者,于是耐着性子,学着义净的样子,在义净身边盘腿坐下来。
夏至这日的日头颇为毒辣,好在李好问不畏寒暑,气温上下五十度能够自动调节。他顶着这般热辣辣的日头坐着,倒也并不觉得太过炎热。
但是台下聚着的那两拨人,对于李好问这不速之客都很不感冒。
黑衣僧人们惊异于一名俗家子弟,何德何能竟能陪伴他们的长老义净大师一起坐在观象台上。
士族贵胄子弟则大多不忿一个庶民竟敢骑在他们头上,率先参与到这样一场决定大唐命运的重要事件之中。
李好问被那一道道忿忿不平的目光瞧得多少有些不自在,干脆自我吐槽:怪我喽?
这时就听义净在他耳边平静地道:你将怀中那件佛门圣物取出来,佛门子弟,自然会对你奉上应有的尊重。
佛门圣物?
李好问伸手去怀里一摸,心头一怔:难道是这件?
只见他郑重其事地从怀中取出一只已经完全晒干的佛前香花,双手托着,放在自己面前。
黑衣僧人们个个面露惊讶,但是谁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纷纷躬身,向李好问表示敬意,算是认可了这位空降到观象台上的旁观者。
然而士族子弟们却越发鼓噪起来:义净大和尚,你莫要以为,多拉一人在此,便无中生有,验证什么天命在洛阳的假说。
李好问:天命在洛阳?
他抬头看看已升得颇高的太阳,又看看继他到此之后又缩短了好大一截的标杆影子。
李好问突然明白了自己正在见证什么。
他惊讶地脱口而出四个字:洛阳无影?
义净听见这四个字,转头看向李好问,满意地点点头:对,洛阳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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