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赵归真所撺掇的佛道之争,诡务司是不会主动过问的。涉及不同法门之间的利益之争,能够说服天子的就是赢家诡务司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
但是赵归真出于一己之私,诱来那伽,给长安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诡务司已是绝对不能坐视了。
但最让李好问痛恨的,是屈突宜因赵归真而死。
李好问原本只是和平年代长大的一介普通人,生活中没有多少波折,因此爱恨的程度其实也都有限。
但是前日夜里那一场大战,让他真真切切地尝到了痛恨的滋味,体会到刻骨铭心地去痛恨一个妖道是什么感觉。
在某些时刻,李好问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赵归真的死亡毕竟如果这大仇不能报,他此生都不会安宁。
秋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好问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孔,默然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自己却并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突然,这位诡务主簿开口道:我听他提起你,是在十年之前。
音量小了些,语调有了点起伏。
依旧是没头没脑的他,但李好问听得双眼一热,马上仰起头,望着朝阳初升的东方天际线。
竟然是十年之前啊
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
不知为什么,熟悉的旋律竟然开始在脑海中回荡。
林嫱笔记自带的bg拥有强烈的感染力。
但李好问忽然一怔:十年前?不是二十年前?
前天夜里他躲入历史,随后又被远古某位神明一掌拍了回来。最终他运气好,遇到了历史上的屈突宜。
但以那时屈突宜的年纪和履历来看,应该至少是二十年前。
以李好问当时的激荡心情,再加上失去的永不复返原则限制,两人根本就没能进行什么有效交流。李好问很怀疑屈突宜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年轻时偶遇的怪人是谁。
然而现在秋宇却说,十年前,屈突宜就曾向他明确提过李好问。
李好问沉吟着思考,试图理解秋宇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他后来的确掌握了更高阶的时光术,因此能够跳跃至至少十年前,能与屈突宜交谈,让他知晓自己这么个人,与自己交谈,甚至是成为朋友。
李好问突然精神一振:虽然林嫱笔记上称这是一个死循环,但刚刚秋宇的话,已经证明自己未来在时光术方面的确取得了突破,至少达到了一炷香的级别,能够跨越十年的时光。
他精神振奋,一抬眼,刚好对上秋宇的视线,随后就是一个哆嗦。
秋宇那完全就是教导主任的眼光,看着李好问的同时就在抱怨:好好的精力,不用在语数这种正经科目上,非要去研究些无关紧要的副科。
李好问却是拿定主意:他能掌握时光术本就是拜屈突宜所赐,到时进阶了一定要回到十年前去看看屈突宜。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想要向这位教导主任请教。
于是李好问开口:秋主簿,您与本司上一任主簿郑兴朋熟吗?
他想问问郑兴朋的过往履历,向从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证明郑兴朋是或者不是穿越者的证据。
他需要判断赵归真是不是确然在他脑子里植入了自己是穿越者的念头如果真是那样,李好问觉得自己的三观亟待崩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眼看就要错乱了。
秋宇听了李好问的问题,抬眼仔细打量一下李好问。
他审视的目光锐利如刀,将李好问看得心里发毛。
你管别人这么多作甚?秋宇冷冷地开口。
李好问心里颇为郁闷:我其实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但他并不想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实直接透露给同僚们知道。
毕竟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你自己内心的恐惧,难道还能借用别人的经历来平息?
李好问闻言低下头,耐心咀嚼这句话。
秋宇的意思很明显: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而他李好问的问题与郑兴朋的绝不相同。与其分出精力去探寻别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不如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解决自己的问题。
也对!李好问想了想,认认真真冲秋宇拱手,多谢秋主簿指教。
他这般毕恭毕敬地致谢,秋宇却完全没有半点表示,直接一转身,便离开了机要室。
午后,李好问、秋宇、章平、李贺四人一起骑乘于高头健马上,出发向皇城而去。
四匹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一头小黑驴。
骑着黑驴的卓来表示:俺也想见识一下咱们大唐的皇城宫殿,到时候郎君们进宫受赏,卓来在外头帮大家看着纸驴纸马就好。
李好问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反对的,于是卓来就兴高采烈地与大伙儿一起出发,沿着朱雀大街向北,往朱雀门过去。
正当诡务司一行人距离朱雀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忽听蹄声的的,竟是卓来催动他座下的小黑驴上前,赶到李好问身边:六郎君,你看那边的人,像不像族老和四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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