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双手在胸前交错,微微行了一礼,道:李司丞,万一溪洞这条性命因此交代在这里,这些晚辈,务求诡务司看在老身的面上,照拂一二。
李好问忙应了。
屈突宜至此,终于稍松了一口气,回身将手中的陶瓮递回到老王头手上。
神婆,张家大嫂要劳烦各位,尽力救治了。李好问郑重托付。
溪洞满脸愧色:这是自然只是,她日后会如何,能不能像一个好人般活下去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一时将之后的安排分派停当,李好问等诡务司人士便从蛊肆告辞。
但我还想提醒各位一句,踏影蛊培养不易,而对方竟用此对付诡务司,可见所图不小。相送时,溪洞神婆郑重提醒,老身之所以答应,一是为了赎罪,二来也是担心此后长安陷入大乱。
愿伢俣大神婆助我等一臂之力。溪洞在胸前交叉双臂,向三人行了一礼。
李好问有样学样,也同样行了一礼,说了一遍这样的说辞。这是他穿越前在田野作业时学到的:要尊重当地人的信仰和风俗习惯,在开始合作之前,不妨先尝试使用对方的礼节。
溪洞一见李好问如此便完全呆住了,好似一枚雕塑似的没挪窝。直到诡务司一行人离开,她才叹息了一声,道:没想到,诡务司继任的,竟是这样一位新司丞。
李好问与屈突宜两人并骑,后面跟着驱赶车驾的老王头。一行人离开了西市。
离开西市时,李好问正好见到叶小楼来时所乘的巨筝被两个不良人缓缓收起,扛上大车,准备运走。
他知道着巨筝是不良人巡查所用,可于长安城各处共八座高塔上弹射放出,由训练有素的不良人在空中操纵。但落地之后不可再飞,只能收起之后送至那八处高塔,等待下一次使用。
正想着,远处蹄声急促,正是叶小楼纵马赶来。
屈突宜便道:糟了
就听叶小楼高声道:刚刚去查了吴氏一家,邻里说是三日之前全家出城,说是去凤翔府走亲戚了。
李好问也觉得:这听起来不大妙啊。
叶小楼还没说完,他又补充:问了邻人,说是三日前,吴家就匆匆决定离家,走得很急。对了,邻人提到,吴家离家之前,家里似乎来过一个道士,吴家老头子将那道士送出来的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李好问与屈突宜互视一眼:怎么又是道士
叶帅,可否烦请你返回长安县后,请裴县尉前往拜见京兆尹,询问最近京城到凤翔的道路上,是否有杀人越货的盗案发生
屈突宜话音未落,叶小楼与李好问脸色齐变,知道屈突宜揭示了何等糟糕的可能性。
叶小楼气得将牙咬得格格直响,口中反复念叨:好家伙,好家伙爷爷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点线索
而李好问心里却在想:如果真如屈突宜所料,那吴家真是凶多吉少。什么人这么心狠手辣?而且早早算到了踏影蛊的事一出,诡务司就能马上查到吴家,因此早早就将吴家人支出长安。
须知在往长安周边几个府城的道路上都不太平,官府巡查的力度也有限,如果真的有人要害吴家一家子,吴家人是防不了的。
暂别叶小楼,诡务司一行人返回丰乐坊。一入坊门,就见到拄着双拐的张武,带着他那个傻儿子,正等候在门口。
六郎李,李司丞
待张武看清李好问身上穿的官袍,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连忙改口,艰难地扶着双拐,由他那傻儿子扶着,跌跌撞撞上前,颤声问:李司丞我家娘子,她
被当街拦住询问的李好问只觉万般难以启齿。
说来在这件事上他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当初他没有荐张嫂来丰乐坊做帮厨,而是任由他们去别的地方讨营生,是不是张嫂就不会被那些人利用来对付诡务司,她也就不会遭此劫难。
然而屈突宜还是一如既往地镇定。
他脸上挂着那一抹招牌时的温煦笑容,柔声道:这位便是张家娘子的夫君吧放心,尊夫人如今正在医馆,有医者在为她尽心尽力地治疗,只不过
李好问只觉得这番对话实在太过扎心,只能转过身,任由屈突宜去应对。
他如石柱般沉默着,任凭暮色将自己的身影拉长,任凭卓来跑过来向自己打招呼,问长问短,他都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被堵住了似的,异常沉重,无法摆脱。
就在这时,丰乐坊坊门处走来两三人,为首的一个穿着布衣襕衫,戴着黑纱幞头,腰间佩戴着荷包,手中拿着纸笔。如果不是因为衣服颜色不同,李好问会觉得自己又遇到了一个李贺。
这人见到李好问与卓来,顿时面露喜色,快步冲了上来。
李司丞敢问您就是诡务司的继任司丞李司丞吧?
李好问木然无动于衷,但是身边的卓来却挺胸凸肚地帮他应下了。这少年格外骄傲地道:正是,我家郎君正是新任的诡务司司丞!诡务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司丞,正是我家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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