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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1)

见她脸色确实轻松些许,邢遇面无表情地将花窗关好,重新跃上了屋顶。

酉时初,红日坠下了半个身子。

春雪小步走近,说是马场那边已经结束比赛,皇后娘娘与两位殿下已于半刻钟前回到宫中。

她方说完此话,萧祁颂便从大门走了进来:“阿莹,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卜幼莹正坐在桌前练字,闻言,便抬眸望去。

他兀自在她对面坐下,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雕花方盒,一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四枚龙脑香。

“这是交趾国的上贡之物吧?”她眼眸倏尔亮起来,“你哪儿弄来的?”

“不是我弄来的,这是你自己赢得的彩头啊。”他笑道。

卜幼莹这才恍然。

是啊,比赛还未结束自己便走了,赢没赢也不知道。没曾想,自己那二十八环竟还能夺得彩头。

也算是今日唯一的好消息了。

这香甚是名贵,连她也未曾用过,趁着新奇劲儿,赶紧接过来仔仔细细瞧了一番。

“你知道吗,《酉阳杂俎》曾记载,上唯赐贵妃十枚,香气彻十余步(1)。我一直好奇有多香呢,真巧啊,没想到彩头就是这个。”

她低头轻轻嗅了嗅,不禁眉开眼笑的,半个多时辰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看着她如此高兴,萧祁颂不免松了口气。

今日她离开马场时,他便知道她心里不愉快,也知道自己给她添了烦恼。回来的路上,他苦思冥想该如何哄她,不想四枚龙脑香便能让她忘却了不快。

“阿莹,你没有不高兴了吧?”

他双手撑脸,讨好地笑了笑:“今日是我不对,我瞧见你有危险,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别生我气了。”

他说着,伸手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摇晃。

卜幼莹垂眸,稍稍敛了些笑意,温声道:“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和祁墨哥哥只是救人心切,出于本能反应而已,我都知晓的。”

“那你为何突然离场?你明明就有不高兴。”

“我是有几分不快,不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些人随意猜测的眼神。”

萧祁颂张了张嘴,正想开解,又听她接着道:“不过,我已经懒得去想了,随他们如何猜测吧,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

说罢,她取出一枚龙脑香,将另外三枚连同方盒一起,推给了他。

他微愣:“你这是?”

“送给你啊。”

卜幼莹眸里溢着笑,“我对香道没有研究,有一枚闻个新鲜便够了,剩下的都送给你。听说此香可开窍醒神,外敷还可消肿止痛,比起我用,还是于你更有益处。”

忽然被送了礼物,萧祁颂心下一喜。

忍不住捧起她的脸,露出一排白净皓齿道:“我的阿莹怎么这般好,什么都为我想着,我这是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呀。”

“别贫嘴了。”她拿开他的手,却不遮掩唇角的笑意,“天要黑了,若无其他事你便先回去吧,省得叫人瞧见又惹出些闲言碎语。”

闻言,他倏忽想起什么,忙道:“我还有事的,差点忘了,阿娘今晚戌时要举办一场夜宴,庆祝骑射比赛圆满结束,她让我来同你说一声,说让你务必到场。”

“夜宴?”她心底浮上一丝疑惑。

按理说,皇家举办完盛事之后,再举办一场夜宴收尾也是寻常事。

可皇后娘娘明知她今日从马上摔下来,虽不严重,但出于关怀,也不该非让她到场才对。

这个“务必”一词,定带有别的目的在内。

不过这些所思所想,她却并未告知萧祁颂,答应了他后,他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尽管不知今晚夜宴会发生什么,但既然皇后娘娘亲自下了令,她自然是要去的。

于是唤来春雪为自己洗漱更衣,戴上珠钗簪环,光鲜亮丽的去往鹤春楼赴宴。

月明如水,晚风轻拂,鹤春楼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今日这场晚宴帝后皆在,这是萧家入主皇城以来举办的第一场宴会,因此除了白日里参与赛事的众人外,还有一些未参与的贵人们也在。

卜幼莹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沉稳端庄的,即便饿了一整日,此时面对满桌子的膳食点心,也只能小口小口地喂进肚子里。

好在前方各位叔叔伯父们正聊得欢快,没人注意她,她悄悄塞了好几大口,才终于饱了几分。

随后端起酒杯解渴,却不想一口酒下去,五官顿时挤在了一起。

天呐,好辣。

她吐了吐舌头,但很快眉头又舒展开来。

一股清甜的酒香在唇齿间萦绕,像春日里沾着露水的新鲜瓜果,咬一口便是味蕾的享受。

卜幼莹回首,立于最后面的春雪便躬身上前。

“这是什么酒?”她小声问道。

春雪跪坐在她身旁,也悄声回她:“听说是西域进贡的措璇酒,入口辛辣,但回甘清甜。皇后娘娘很是喜欢,便用作宴会饮用了。”

她点点头,摆手令春雪退下了。

这酒确实不错,难怪皇后喜欢。

往日里家中聚会,她也喝过一些酒,从未有如此烈的,但也从未有回甘如此清甜的。能将这两感结合得如此巧妙,也实属稀罕,于是她便贪嘴多喝了几杯。

正当她喝得快活,不知怎的,席间一位叔伯忽将话头引到了她身上。

那位叔伯她见过两次,与父亲相识多年,依稀记得是姓林。

只见林伯投来视线,疑惑道:“欸?怎的今日这般盛宴却不见卜大人的身影啊?”

她一怔,忙放下酒杯欲回话。

只是还未开口,龙座上的萧帝倒先替她回了:“哈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卜那个人,一向是不爱交际的,请了也白请。”

“唉,那真是可惜了。”林伯叹了声气。

萧帝不解:“你可惜什么?不来就不来呗,我们几个喝酒也一样,就当还在军中,不用拘束。”

卜幼莹也不知那位林伯为何可惜,一边喝着酒,一边疑惑地望过去,等着他回萧帝的话。

只见他应和着笑了几声,然后回道:“臣与卜大人平日里事务繁忙,极少能聚。原想着趁此次夜宴,与卜大人聊聊儿女家事,未想他不曾到场,臣这才叹可惜。”

萧帝放下酒杯的手顿了顿:“家事?什么家事?”

说完,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皇后对视了下眼神。

许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大好意思说,林氏先饮了一口酒,随即开怀笑了两声,道:“陛下,您也知道,臣有一子,前些日子行了加冠礼,于是臣的夫人便开始张罗着孩子的婚事。臣一想,卜大人与臣是旧相识,两家交好,若是能结为姻亲也是一桩美事,故而想趁此次宴会同卜大人商量商量。”

此话一出,不仅卜幼莹,连席间的萧家四口全都愣了一愣。

萧祁颂当即就想说些什么,可身旁的兄长伸手按住了他。

虽然两人仍闹着不愉快,但萧祁墨还是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

他自然也知道兄长这是在提醒自己,莫要着急出头,否则今日之后流言蜚语只会更严重。

好在他虽说不了什么,但帝后二人却是眼神一对,随即汤后笑道:“老林啊,你那儿子才方及弱冠,还是个孩子,着这个急做什么?”

“娘娘此言差矣。都说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男人成了家便懂了责任,人也能成熟些。陛下,您说是吧?”

萧帝干笑了两声:“是,是是。”

话落,汤后立即投来一记眼神,他便抿了抿唇,端起酒杯不再说话。

“老林啊。”汤后摆出笑来:“孩子们既已成年,那婚事你还是要先问问他们的,兴许你那儿子现下还不想成婚呢?”

林氏闻言又笑道:“孩子的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有何好问的。若是卜大人也愿意,这婚事便算是成了。不过既然卜大人今日未来,那臣还是找个日子亲自登门拜访吧。”

汤后敛了笑容,面露几分不快。

她忘了,老林是个迂腐古板的,同他说这些没有用。

不过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老林开的这话头,正好撞上了她举办宴会的本意。

于是她端庄一笑,顺势而言:“你说得也是,不过老林啊,本宫看,你还是不用跑这一趟了。”

林氏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汤后瞥了眼正不知所措的卜幼莹,缓缓道:“卜相是国之重臣,于国有功,与陛下又有患难之情。而莹儿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端庄贤淑,嫁到谁家便是谁家的福气。我们萧家自然也想要这样一个儿媳妇,因而早在濠州时,便与卜家定了姻亲。现下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也是时候该成家了,陛下与本宫商量过,明日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届时举行婚礼,正式做我们萧家媳。”

一番话落,在场众人的神情顿时精彩纷呈。

唯独只有萧祁墨,似乎并不吃惊,只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酒。

而卜幼莹与萧祁颂二人则表情同步,愣了须臾后,双眸肉眼可见的亮起来,唇角也情不自禁上扬。

她没想到,原来汤后令她务必参加,是为了当众宣布两家的婚事。

其实想想也就能明白汤后此举的用心。

今日马场之事汤后也是看见了的,等到明日,指不定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

因而才特意设下这场宴会,当众宣布卜幼莹已同萧家定亲,如此一来,便能免去不少流言,她的名声也不至于受损。

汤后为她考虑至此,她自是十分感动的,与突如其来的惊喜交杂在一起,眼眶里便不知不觉蕴了层水雾。

她垂首,悄然拭去即将落下的泪。

随后便听萧帝也笑了两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老林你还是寻下家吧,老卜这门亲事我们萧家可是定好的,可莫要跟我们抢啊哈哈哈哈。”

林氏似是没想到事情会这般转折,着实怔愣了好一会儿,一张老脸上略显尴尬。

他干笑着回应:“原来陛下与卜大人还有这般渊源,是臣冒昧了,哈哈哈,那就祝陛下娘娘子孙满堂,福寿安康。”

说着,便起身敬酒。

其余众人也跟着起身,举起酒杯,面露笑意,一同庆祝这天家喜事。

宴会在此时终于进入高潮,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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