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楼扶桑无法辟谷,但是他对食物的需求非常之低,反倒是铃饿了,在他怀里拼命挠人。
迦楼扶桑起身,女孩以为他同意了,转身准备领着他去自己家。
可是她听见身后那个俊美的少年平静地说:“你是花妖,花妖妖力纯粹,会被抓走。”
“你现在逃,不会死。”
她回头,那少年戚戚地掀开一边眸羽看向她,眼里并非威胁,而是真心的劝导。
可是她摇了摇头,说:“我相信不会的。这里的人都很好,我喜欢这里。”
迦楼扶桑叹了口气,轻声说:“要杀你的不是这里的居民,是中州的修士。”
少女奇怪地问他:“世人都说,中州人修善良,不像妖魔一样肆意。尤其在蓬莱宗的带领下更是井井有条,规矩分明。我没做过坏事,没杀过人,他们没理由杀我。”
“是吗?”迦楼扶桑眸子里瞧不出情绪波动,他轻飘飘地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蓬莱一十二宫宫主吗?”
“什么——?!”小花妖被他吓得退后两步,双手摆在胸前就要结印,结果她见迦楼扶桑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还伸出手把要龇牙咧嘴护主的铃按下去了。
她于是也放下手,“你就是迦蓝的少主迦楼扶桑?你是刺客,杀人需要理由吗?”
迦楼扶桑淡然地说:“不需要。”
“但是我从来不杀不该死的人。”
小花妖没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
“蓬莱宗,并非天才辈出。他们以妖魔血肉献祭,追求得道长生。”
迦楼扶桑在银月楼上看到的那两个人族修士,就是混进来杀妖炼丹的。
小花妖仍然不敢相信,蓬莱宗治理中州以来,从没有出过什么乱子。况且……他们还有靠剑悟道,一剑升仙的仙尊喻折霜。
“你的意思是说喻折霜也是这样修炼出来的?”
“所以我才要见他。”迦楼扶桑话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明白了,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小花妖还站在原地。
他奇怪地回头,问:“不是要教我做饭吗?”
“……”小花妖正被眼前这两个震撼消息砸得没回过神来,闻言呆呆地哦了一声,跟在扶桑后面走了。
虽然扶桑这么和她说,但她一下子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村庄,离开相处了多年的同伴们。
这一舍不得就到了今天,这个月的集市到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挎着篮子出去买菜。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扶桑今日本来是要去见喻折霜的,他路过曲江河畔,却看见硬生生被剖开身体取丹的花妖。
要杀她的人死在了鸾刀下,但她也没能活过来。
迦楼扶桑垂眸叹了口气,还有一口气的花妖伸出手拽住他的袍角,带着死前最怨毒的诅咒。
“杀了他们……他们都要死……”
难以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其实倘若不是扶桑赶到,她可能连血肉之躯都不会留下。
扶桑没有回答她这个死前的要求,想了想,为她立了一座坟,为她念梵经祝祷。
“你做的糕点,铃很爱吃。”
迦楼扶桑离开之前,只留下了这句话。
曲江的风雪还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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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渡口,喻折霜腰佩照雪剑,立于长桥之上,映着水影薄光,终于又再次见到了漫天大雪中那位来到中洲的少年。
泼天雪色里,他的眼神恬静而淡然,并无传言中半点杀伐。
他像一点乌墨嵌入雪中,又带着一柄霜刃的凛冽,他看向喻折霜,轻轻说:
“我要找喻折霜。”
“我就是。”
迦楼扶桑看着眼前的身影,那人一袭白衣淡然的站在水天模糊的轮廓里,背靠流动的山川与亘古的长天。
剑仙喻折霜,确实应该是这个模样。
可是扶桑见过他,还送给他过一朵莲花。其实这朵莲花正好好的待在那把名扬天下的照雪剑的剑穗上,随着风微微飘动。
他皱了皱眉,问:“你骗我?”
喻折霜顿了一下,然后说:“际无厌是我俗世旧名,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际无厌。”
可是这也确实是巧,江左河中有那么多条乌蓬船,喻折霜偏偏选中了扶桑在的那条吹笛,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的笛声悠扬,迦楼扶桑偏偏只听完了喻折霜这一曲。
迦蓝里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叫神启,意思是当一件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的时候而你仍然遇见了它,那么就是神明在暗中指引,把你们命运交织在一起。
假如际无厌和喻折霜不是一个人,那迦楼扶桑其实不太可能见到他第二面。因为喻折霜死了,任务就结束了。
可是他们偏偏是一个人,迦楼扶桑说,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我就带你去看看这人间红尘。
不过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把这句话当真。
喻折霜心想可惜,假如迦楼扶桑没有杀蓬莱的宫主,其实自己可以不必杀他。
他心想迦楼扶桑本性并不坏。
迦楼扶桑也莫名觉得有点可惜,要是际无厌只是际无厌,那朵莲花就没有送错人。
可是蓬莱虐妖修炼,喻折霜未必没有借此方便。
“所以,你来杀我?”
迦楼扶桑摇了摇头
“不,折霜,我来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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