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板可以按照喜欢的改变,外貌可以作假,但眼神里的沉淀做不了假。
徐娘真的如她所说,换了一张没皱纹的脸,离开了春月阁。
安德纳克轻轻松开了捂住徐娘口鼻的手。
徐娘没有叫喊,只是轻笑一声,拉住安德纳克的手,拉她在茶桌坐下,“这位大人认识奴家?”
“你不担心我是坏人?”
“开口就是别吵醒其他姑娘们的能是什么坏人?”徐娘眉眼弯弯,将提着的热水注入茶壶,“您就算带着刀,身上血气再重,奴家也能看出您是个温柔的人。”
滚烫的热水注入茶壶发出让人心安的声响,水汽蒸腾。
“你看昨天的全球直播了?”安德纳克问。
“啊…您问这个啊?本来奴家还不肯定,看来您是想要表明身份了,罪王陛下?”
徐娘将第一遍的茶水倒掉,微微垂下眸子,第二次往茶壶中注入热水,“您还没回答奴家的问题,为何要唤奴家徐娘?”
安德纳克沉默片刻,“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她在伏羲的春月阁工作,她说她是半老徐娘,我便没问她花名,只唤她徐娘…我还欠她一顿酒,等她出来,让她告诉我新的名字。”
“春月阁……奴家就出自那里,兴许奴家认识。”
“她死了,也不会记得我。”安德纳克打断徐娘的话,又忽然问了另一个前言不接后语的问题,“你现在自由吗?”
“奴家已经是自由身了,在这里无需接客,随时能离开,仅仅只是为了其他。”徐娘轻缓微沉的声音让人平静。
安德纳克拎起带过来的两壶酒,轻轻放在茶桌上,推了一壶给坐在对面的徐娘,“把茶放下,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请你喝酒。”
徐娘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没多说,只是慎重地捧起了那壶酒,仰头一饮而尽。
安德纳克站起身来,也拎起另一壶酒一饮而尽。
二人对饮,酒液入喉温凉,皆是默不作声。
太阳已经出来了,晨曦的风吹过,樱花的花瓣从窗边飘进室内,落在光与暗的交织处,又随着风四处飘舞。
安德纳克站在茶桌暗处,晶蓝的眼眸倒映对面,“初次见面,我叫安德纳克,请问你的名字是?”
徐娘站在晨光中,发丝和身旁的花瓣一起被风吹得扬起,头顶毛茸茸的兽耳动了动。
她抬起手臂穿过那光与暗的交织处,将手搭在安德纳克的手上,微微一笑,“我前两日才离开春月阁来这里,没有新名字,就叫徐娘吧。”
徐娘,徐娘。
“奴家”、“我”。
她换了一个自称,没有再自称为奴家,那新人生开始,徐娘就已经算是新名字了。
安德纳克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你就是伏羲来的那个花魁?”
“不,我只是为了她留下,是她带我离开的。”徐娘步履轻悄,“岐山花魁也是很好的人,您是来找她的吧?请跟我来。”
“谢了,算我欠你的,改日来终结城,或者等我把这个世界打下来,再请你在新时代好好喝一场。”
“会的,会有那天的,我知道您从不说谎。”徐娘抬袖掩娇笑。
“岐山花魁就在四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我只能送您到这儿。”她将安德纳克引至内院三楼的楼梯处,不待安德纳克问话便微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感觉有点奇怪……
安德纳克看着通向四楼的木质楼梯,眯了眯眼睛。
砰砰砰!
重物的砸落和陶瓷的碎裂声从四楼传来,随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安德纳克抬头,眼中蓝芒闪动,立刻通过上方的监控连接这座岐山屋所有监控范围内所有人的脑机,并开始发散罪晶病毒。
几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孩快步逃了下来,在双重控制下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安德纳克,好像她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一个穿着大丽花和服的少女惊疑不定,抓住同伴的袖子发抖,“岐山花魁好可怕,这两天更是反复无常,又打人又摔东西…刚来的两个秃就失踪了,肯定是又被她杀了……”
秃?
秃一般都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吉原里最低等的存在,担任花魁的侍女。
刚才这女孩的意思是说,新来的两个秃被岐山花魁杀了?而且之前的也被杀了?
安德纳克皱了皱眉头。
徐娘不是说岐山花魁是个好人吗?
她正想着,就听见刚刚逃下来的那群少女中另一个少女着急得掉眼泪,“她这样霸占四楼…妈妈也不管……任她由她,还逼我们上来向她学习……我们今天上来人都没见到就被她摔东西吓出来……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妈妈肯定会让管教打我们,我又要被关进地下室里好久……”
姑娘们在楼梯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能有什么办法?她就是仗着她出名!妈妈都只能看她眼色呢!”
“被打一顿关地下室里总比上去被她杀了好吧……”
“可是新的秃还没有安排好,岐山太夫晚上要去花魁道中,我们还要服侍她穿衣服……如果她不喜欢我们,晚上不让我们这些新造跟在游街的队伍后面怎么办?我们会直接被妈妈叫管教打死的……”
这群小姑娘哭得太伤心了,委委屈屈的。
安德纳克最见不得这样的小姑娘受委屈,站在这儿感觉人性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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