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有学生陆续从格斗场门口出来。大家都三两成群地一边往食堂走,一边讨论着上午的训练情况,路过我身边时,有的直接避开,有的像看乞丐一样瞟一眼。总之,作为院里仅有的连自己的目标动物都没有找到的学生,他们有充分的理由和我划清界限吧。
这样想来,之前卢一男那样刻意避开我,或许不是他的本意,也可能他是不希望自己带来的其他同伴对我造成不好的影响吧。
“何昕?你怎么在这里?”
我循声望去,没有见到预期的人,却是申甲子。他跟身边的同学说了两句话,其他人就先行往食堂去了,他自己则三两步走到我跟前来。
“哦,我在等卢一男。”我对他说,虽然之前林峰的事情让我对他还是心存芥蒂,但毕竟他是此刻唯一愿意主动和我说话的人,我不想放弃这个仅有的可以获得帮助的机会。
“你们约好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突然想找他,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我又不能进格斗训练场,就只能在这里等了。”
“卢一男一般不吃午饭的,他可能会一直训练到晚饭时间才会出来。”申甲子说罢,低头想了想,然后又看着我说:“你等一下,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叫出来吧。”
虽然不是很想欠他的人情,但是我现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好感激地点点头。
申甲子转身进去,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出来了,身后跟着卢一男。申甲子朝我坐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小跑着从我身边过去了,留下卢一男和我两个人。
“你找我?”卢一男走到我身边来,坐在我旁边的路沿上,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殷翔要挑战你?”
卢一男惊讶地看看我,然后点点头:“我特意让他晚些时候再发布到公示栏,就是不想让你担心。竞技赛定在明天早上,等下晚上应该就会有通知了。”
“你可以拒绝挑战的。”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卢一男没有看我,只是抬头看着前方,皱眉说:“我不会拒绝的,那是懦夫干的事情。”
“懦夫也好过死人吧,你没有看到林峰之前的惨剧”
卢一男没有等我说完,转头等着我说:“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你根本不懂我们的荣誉,一个有一点自尊的人,都不会选择拒绝任何一次挑战的。”
“我有什么不懂,你们的那些所谓的自尊和荣誉,会害死你的啊!”“你怎么知道我会有问题,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你的那个高大帅气的鹰同学吗?他才是那个会被我打得很惨的人吧。”
“你不要再这么天真了好不好?你之前总是说要解决掉狮子也就算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开玩笑,以为你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会有自知之明,怎么现在真的被挑战了,你还是这么幼稚,真的以为自己会完好无损地出来吗?你不会赢的,那可是天空的霸主,三个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啊。”
我一口气讲完这些,以为卢一男会有所觉悟,但是我错了。他一言不发的听我说完这一切,然后转头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此刻眼睛里已经充血,脸色铁青,整个人像是马上就要爆炸一样。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从紧咬着的牙缝里说:“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会赢,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只会被任何人打败的猫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本身是很厉害的。”我看他脸色不对,此刻已经青筋暴出了,赶紧想要解释:“但是你被植入的是猫的基因,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啊。”
卢一男定在那里,就那样用他发红的眼睛瞪着我,不说话。
我以为他被我说动了,就继续说:”之前林峰和申甲子的竞技赛你也看到了。林峰一样很强啊,他已经最大程度地调用了自己体内的动物潜能,而且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优势,可是惨剧还是发生了啊。不是因为他自身不够强,但是这是命!他只是一只蜂鸟,自然法则里,就没有蜂鸟可以赢过狮子这种说法。一只猫,又怎么能赢天上的鹰呢?“
我把自己想讲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等着他告诉我他想通了,决定先放弃比赛。
但是他只是看着我,一直不肯再讲一句话。
直到有同学吃晚饭从食堂出来,准备回格斗训练场。
卢一男似乎被他们的讲话声吵醒一样,这才缓缓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身准备往格斗训练场去。
“卢一男!”我看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已经失去林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个朋友。你是我来到这个学院以来最重要的人啊。”
卢一男停在那里,没有回头,但他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我的耳朵里,那么冰凉。
“你已经失去我了,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朋友,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除了在竞技场里,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安静地看着卢一男就这么从视线里消失。然后眼泪还是止不住夺眶而出,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来不肯听我一句。我只是不想失去他,这和所谓的尊严有什么相关呢,为什么他会为了那个一钱不值,最终肯定会害死他的荣誉感,就这样和我决裂。
“何昕?你怎么了?”
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擦了擦眼睛,努力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是殷翔,此刻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怎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殷翔一边问,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餐巾要递给我。
“滚开,不要理我!”我冲他吼过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脑子里空荡荡地,就那样盯着天花板,一直等到天亮。然后我慢慢起床,慢慢洗脸,慢慢刷牙,慢慢给自己做了早餐,慢慢吃下去。
我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做着每一件事,努力的逃避外面的世界。
冷艳中间好像和我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也没有理她,她就甩门出去了。
后来好像有门铃声,似乎是殷翔来问候我了,我没有回应,更没有去开门。
我抬头往墙上的时钟看过去,才早上八点半,离他们竞技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为什么这么难熬。
我收拾好餐盘,拿起一盒酸奶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想要消磨些时间。
但是电视里热闹的人声似乎完全盖不过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八点四十,八点五十,九点
比赛开始了,卢一男应该应战了吧?哼,他当然会应战了。他算是这个世界上最狂妄自大,最看不清自己的位子的人了,他这样肯定会害死自己的。
我的思绪整个都在竞技场上,我突然想到了之前林峰的惨死,想到了我当时的悲痛欲绝和后悔莫及,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他多些时间告别。
想到这里,我嗖的一下站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奔出门去了。
我真是太傻了,不管卢一男之前说了什么,我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不去看竞技比赛呢,毕竟,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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