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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种(龙的前情)(1 / 1)

花儿和观音,当真是有深仇大恨。

“小野种!”一帮孩子笑嘻嘻地围着他,“你娘亲是个狐媚子,专门勾搭汉子,我娘说了,她是勾栏里的小娼妇,没人要的下贱货,嘿嘿,你这个小野种!”

那个时候他五岁。

其实他在娘亲肚子里待过一千多年了,本来现在早该成年了。

他有一半龙族的血统,生长缓慢,就算是刚出生时吃过太岁,受过无数精血灵气供养,如今在这贫瘠的翠云山,他仍旧只能长成三岁孩童的模样。

他和人撕打在一起。

娘亲说了,不许用三昧真火。

不许叫任何人知道他会法术。

他被那几个凡人小孩按在泥里打,村里的孩子皮实,他们生得壮,他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小孩,不知道打人是会打死人的。

他没哭,也没闹。

他不能让娘亲知道。

他娘亲是个娇贵爱哭的小美人。

果子酸了要哭,不会宰兔子要哭,连不给他吃奶,她都要哭!

嘁,不知道谁惯的,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兔子他生吃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血很甜。

她其实用不着难过,他没觉得她不好。

先前她吞噬他的龙元,他还以为,娘亲不要他了。

其实娘亲还是疼他的。

只是她很想他爹。

唉,不知道他爹去哪儿了。

小花儿抹了抹脸上的血。

他在小溪边把脸洗干净了。

试着用灵气修复脸上的伤。

要是被她看见,肯定又要哭。

给她带了野果子回家,她拉着他问他怎么了。

他说摔在泥地里了。

她蹲在井边给他洗衣服。

她的手很小,皮肤很细嫩。

可是生了冻疮。

大概是去年年底他发烧想吃鱼,她弄伤的。

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

他那么不听话。

她大半夜跑出去,他都困得睡着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闻到了鱼的香味。

她做鱼很好吃。

他吃了一整条,把汤都喝完了。

他才想起来,他忘记给她留了。

他可真是个混蛋。

他躺在床上想,如果他爹在就好了,她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娘亲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看到了娘亲手上冻裂的伤口。

她肯定是去凿了冰,大半夜的,哪有鱼卖。

他好了之后抓鱼给她吃,她没动。

她说她不喜欢吃鱼。

其实他知道她喜欢吃鱼。

不过她是在带他逃命隐居。

吃鱼太扎眼了。

她吸着鼻子看他:“好腥,快吃下去!闻着惹我厌烦。”

她骗他。

小花儿没拆穿她,红着眼把鱼吃了个干净,从此他家再没吃过鱼。

小花儿看着她的手浸在水里。

冻疮裂开,心里好像漏了个窟窿。

风在往里灌。

也许他应该再长快一点。

长快一点,她就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她很骄矜,脾气不好,扯着他的耳朵:“你这是去泥地里滚了一圈儿吗!”

他想,她大概知道,他在骗她。

只是他不能说给她听。

她那脾气真的不太好,之前翠云山有小妖怪欺负他,她下手狠,把人家一个洞都屠了。

就是那事惹了牛魔来。

牛魔看她的眼神,让人心惊。

他抱住了牛魔的腿,叫了他“爹爹”。

牛魔愣在原地,低头看着他。

他很努力地用天真烂漫的语气和他说:“爹爹,你终于来了!”

她不知道。

那天牛魔抱着他给他讲了一下午的破故事,真的无聊透顶了。

但他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

远处他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美人娘亲,毫无知觉地种了一下午的菜。

他跑了出去。

娘亲没来追他。

还好。

他去了菜园,想看看她的那些歪草。

她种菜种的很没天赋,可能这辈子没做过农活。

种什么什么死。

她那双眼睛里,总是流露出很无辜委屈的神情。

有点傻。

小花儿用舌尖抵着牙,他爹是不是就看脸喜欢上了她。

算了,要是他看脸,肯定也没辙。

谁叫他娘亲是个十足的美人呢。

她笑起来,可好看了。

菜园子旁边,很是热闹。

他见着了下午打了他的那几个小孩。

还有一个大人。

是一个粗糙的庄稼汉子,脏兮兮的。

胡子打着结,皮肤黢黑,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短打。

他躲在树后,听到他们说话。

“虎娃,这是那小娘们的菜园?”

“是那小娼妇的!爹爹,那小野种打了豹娃,你看!不能轻饶了他们两个下贱坯!”

“嘿嘿,爹爹知道,爹爹肯定叫她知道厉害!你们几个先归家去!”

“爹爹我们同你一起,打死那两个下贱坯!”

“嘿嘿嘿嘿”那庄稼汉发出了猥琐下流的笑声,“你们归家去,爹爹自有别的法子,别叫你们亲娘知道!那老泼妇,上回看了一眼就冲老子叫唤,你们还小,嘿嘿,等你们长大几年,我带你们一起舒坦!”

“娘说了不能让爹爹去找那小娼妇,让我们几个看着爹爹!那是勾栏院子里的,一身都是脏病,她有了小野种,现在是个赔钱货,才会被人赶出来的,那是丧门星扫把种,爹爹你别叫她勾了去。”

“你们那泼皮娘知道个屁!娘个腿儿的臭婆娘!老子逍遥快活也要管!等老子把这小娘们办了,回去就把那泼皮打死,叫那小娘们给你们做后娘!你们不懂,等你们长大,虎娃子多大了,爹答应你,等你十岁,叫那小娘们也伺候伺候你,还有豹娃子!猪娃子你们几个!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懂,小娘们的好处······”

小花儿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眼睛发红,满是戾气。

“小野种来了!”

“小贱种!快打他!”

那庄稼汉子一脚跺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操你娘!小野种!”

他一把抓了那汉子踹过来的脚,张嘴咬在了他的腿上。

汉子嗷的一声倒在地上打滚。

血从他齿间流出,那群小孩吓傻了。

他抓着那汉子的嘴,两只手一扯,把他的嘴巴生生撕裂了。

血喷出来。

溅在他的脸上。

长长的睫毛上挂了血珠,白皙的肤色被血沾染了。

那人再也说不出话来,躺在地上嗬嗬喘气。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几个吓尿了裤子的小孩身上。

“啊——妖怪!”在一堆屎尿中,终于有一个孩子大叫着往家跑,腿软地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逃开。

花儿笑了几下,狠狠在那汉子脸上甩了几个耳光,把他的耳朵扯了下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手指抓着他被扯裂到耳根的嘴巴,拖着他,一路向他家走去。

作者有话说:

疯批花儿已经上线。

“天杀的!老娘给你生了六个儿子,你还勾搭外面的臭婊子!杀了你!小野种!妖怪啊……”膀大腰圆的妇人搂着自己的孩子,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自家汉子半死不活被拖进来。

那汉子疼得几乎断了气。

“嗬……嗬……”

花儿丢下他,踩着被他踹碎的门板往里走。

这阴暗逼仄的屋子里,全是霉味。

不像他家。

他那个娇贵的小美人娘亲,总会择一束鲜花,放在柜子上面的瓶子里。

洞里干干净净,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还会择桂花,用糖腌了做桂花饼。

虽然吃素,她也能做好些花样出来。

眼巴巴等着他夸赞一句。

花儿舌尖抵着牙想,他爱吃肉。

不爱吃那些甜唧唧的东西。

他扯着那妇人的头发,她大哭大叫,污言秽语,辱及娘亲。

娘亲那样的小美人,怎能容她亵渎!

花儿心下发狠,一把扯了她的舌头,连着喉咙。

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娘!娘!野种!我打死你!”

最大的那个扑上来,花儿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抡在了地上。

再也动弹不了。

花儿没说什么话。

锅里的饭菜刚煮下,灶台里的火很旺。

他从里面抽了一根柴火出来。

娘亲不让用法术。

柴火上火焰跳跃,映在他的眼中。

他不紧不慢,点着门帘,床褥,草席。

火苗蹿起来。

他笑了。

当年他也点过一次火。

烧死了一个木头人。

那个木头人,很讨厌。

它欺负过娘亲。

娘亲讨厌它。

所以,他就杀了它。

谁惹娘亲不高兴,他就杀了谁。

火越烧越大,他丢掉柴火,没有看墙角吓呆的那几个小孩。

蝼蚁。

他往外走,那庄稼汉拼着最后的力气,抱住了他的腿。

他抓着那狗东西的肩膀,把它的胳膊扯了下来。

是这只肮脏低贱的手,碰触了他娘亲菜园子的篱笆。

他咬了一口,撕下了新鲜的血肉。

走出了院子。

身后火光冲天,破屋子在浓烟中倒塌成废墟,尘埃扑起。

他是真正的小妖王。

龙族强大的血统,再加上他爹的三昧真火。

在娘胎里受了他爹的精血灵气。

他眼里带着龙族的妖印,暗金色的花纹。

他不该受任何人欺凌。

娘亲对他发了脾气。

他心里很是不忿。

可她哭了。

他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美人娘亲,又因为他哭了鼻子。

他心里有点别扭:“你怎么哭了。”

他走过去牵了她的手:“我跟你回去,你别哭了。”

回去被她打了屁股。

花儿趴在她腿上想,他这个小美人娘亲,手劲不大,还挺用力,不知道她手疼不疼。

第七年,娘亲带他选兵刃。

他看见娘亲的目光落在了火尖枪上。

他其实也喜欢枪。

但是他选了枪,娘亲的神情让他有点不自在。

小美人又想他爹了吧。

他有点不服气地想,他要赶紧长大。

取代他爹。

以后小美人就不会因为想他那个不知道死哪里去的爹而哭泣了。

我也能照顾好你。

娘亲给他戴了金锁。

他冷着脸,看她一脸哀戚地看着那锁。

这一定又是她那个夫君的东西。

他心里冷硬,告诉她:“我没有爹。”

三百年不曾露过面。

她夫君明明不要她了,她还在等什么!

我也能照顾好你。

他心里这样说。

“他再不来,我都要长大了。”

其实三百年他没有长大一点。

他拼命练枪,他明明进境一日千里。

可他没有再长高。

那天娘亲第一次和他谈到他爹。

他以前想问,怕惹她哭。

现在他已经不想那个人了。

他想知道是谁。

他想杀了那个人。

任何人惹她哭,都该死。

而那个人,惹她哭了好多次。

他看着铜镜里他的脸,原来他爹果真和他一样。

他那小美人娘亲,就是看脸才被人骗了吧。

他会把那个男的杀了。

这天,牛魔唐突了她。

他想杀牛魔,但他太没用了,杀不了。

娘亲把牛魔一扇子扇出去,带着他躲进了镇子上。

他其实想劝她,别再等了。

三百年了。

要来,早就来了!

别等了。

月祭那天她溜出去,他不放心,缀在后面。

小美人娘亲真的很美。

连月色都被她比下去了。

她夫君瞎了眼吧,这么久不来找她。

花儿想,他爹应该是死了。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唉。

脾气真倔。

他的瞳孔一缩,他看到了牛魔。

牛魔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神色叫人心疼的厉害。

他冲了过去,叫了一声“爹爹!”,扑到了牛魔身上。

牛魔抱起他,他心里全是后怕,还好他跟过来了。

他知道他那个小美人娘亲的性子。

要是真的强迫了她。

她会死。

他缠着牛魔喊饿,牛魔带他去吃了人。

他不爱吃人。

还好他那个小美人娘亲一个人回去也不会有事。

牛魔缠了三百年,方圆多少里都再没有妖怪敢打她的主意。

牛魔说想做他后爹。

他故作天真,仰着头说:“爹爹不是我亲爹吗?”

牛魔哈哈大笑:“老牛要是有你这般乖巧聪慧的儿子,死也值了!”

他跪在牛魔身边,给他行了大礼:“孩儿虽不是爹爹亲生,但始终将爹爹当作孩儿至亲,爹爹千秋之后,孩儿定抱灵摔盆,给爹爹尽孝。”

他的头磕在地上。

心里淡淡地想,这牛魔,什么时候才能死啊。

他想到牛魔的手攥着他娘亲的胳膊,她落了泪的样子,心里抽得难受。

谁也不能惹她不高兴啊!

牛魔大悦,扶起了他:“老牛至今无子,将你视如己出。你以后便跟老牛姓牛,叫做牛圣婴。老牛定然不会亏待你母子。”

他抓着牛魔的胳膊,眼里噙了泪:“孩儿惶恐。今日瞧见娘亲落泪,只怕爹爹惹了娘亲不快,娘亲弃我而去。爹爹定然不能再惹娘亲生气了。”

牛魔兴致正好,顺口应了他:“你放心!爹爹就算看在我儿的面儿上,也不会让你娘亲再哭了。爹爹回去备下厚礼,亲去你家提亲!”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牛魔做你爹?”

他有点无语。

“你喜欢吗?”

她的小脸上深深嫌弃,行吧,她果然是看脸。

“肤浅。”

“你就是看脸。”

她那个夫君,有什么好的。

等我找着他,把他脸划花了。

气死。

他最好是死了,要是活着,我得在他脸上戳出百十来个洞!

她笑得好看。

她确实有看脸的条件。

花儿垂眸,遮了眼里的情绪。

她的笑脸却仍在眼前,她若是日日都开心多好。

其实她也挺开心的,大多数时候。

只是她太想那个不知去向的人了。

会躲着他偷偷哭,还以为他没发现。

“你不喜欢就罢了,我会照顾你的。”

我会长大的。

她眼睛里泪光闪闪的,好像又要哭了。

“装什么大人!”她的扇子又拍在他头上,“去做功课!做不完不许你吃饭!”

她才是装大人吧。

明明还是个小孩心性。

花儿觉得自己比他那个小美人娘亲成熟多了。

牛魔果真来提了亲。

“小宝,爹爹来了!”

他扑上去抱着牛魔的腿:“娘亲恼我呢,爹爹快救我!”

“你娘亲脾气不好,你怎么又惹她生气。”

“娘亲怪我同爹爹亲近。”他扭屁股糖一样被牛魔抱了起来,扯着牛魔的胡子,“爹爹疼我!”

“莫怕,爹爹这就进洞去与你娘提亲。”

你会被打出来。

花儿手紧紧抓着牛魔的胡子。

若是这牛魔恼羞成怒·······他见过窑子里的男人糟蹋姑娘,只是一个念头,就让他难受得心揪在一起。他不能让娘亲遭遇那样的事。

“爹爹带了这么多金银珠宝,岂不是把娘亲当成了那爱慕虚荣的女人。”

“是老牛想的不周全了,小宝你说该当如何?”

“娘亲喜欢吃瓜果,不如带些新鲜瓜果。”

牛魔点头称是,还是小宝懂他娘亲。

“需得好好给娘亲赔不是才行。娘亲吃软不吃硬,真的气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给牛魔看了他胳膊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牛魔心疼得要死,用灵气给他修补。

“你娘亲怎么下的这般狠手。”

“都怪孩儿同爹爹亲近,娘亲醋了的缘故。”

他扑在牛魔怀里。

那伤是他自己划出来的。

等他再强一点,他会在这该死的牛魔身上,划出个千百道来!

牛魔进去同她说话,他留在窗外听着。

他手里捏着枪。

假如那牛魔不顾他的“父子情谊”,也不管他的警告,非要做些什么事来,迫了她,他就冲进去,与那牛魔同归于尽。

我得死在娘亲前面。

牛魔费劲了口舌,娘亲也没应承他。

“你容我想想吧。”

牛魔脾气暴戾,终于发了狠:“公主还要想多久!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老牛已经等了三百年,给足了公主面子,若再是不依,老牛便容不得公主了!”

说罢便来拉扯。

他提枪冲进门里,娘亲被牛魔抓着按在石桌上,上面的瓜果滚落在地上。

装花的瓶子摔碎了。

花被牛魔踩成了泥。

“花儿出去!”她别过脸,他看见她哭了,“出去!”

牛魔看着他闯进来一愣。

他对着牛魔举枪就戳,牛魔抬起胳膊格开,震怒:“小宝!”

他两眼泛红,火尖枪没命一般扎过去,牛魔反手甩出混铁棍,娘亲抓了他的胳膊:“别打他!”

牛魔被她阻了一下,他一枪戳在了牛魔身上。

鲜血飞溅。

牛魔见红大怒,折了他的枪,将他甩在墙上。

他摔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

他那个小美人娘亲,挣扎得更厉害。

他看见娘亲指间弹出一柄刀来,划向牛魔的脖子。

血溅出来,娘亲白皙的脸上沾了血污。

牛魔用混铁棍别过,娘亲的手腕被压,仍不肯松手,刀子反向往回拉,划破了自己的脸。

连划了三刀。

牛魔愣在原地。

她的衣衫在拉扯中松了,凌乱的发髻无一不勾人。

可她眼里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你再过来,我就死你面前!”

她脸上的伤狰狞可怖,骨头露出来。

花儿嘶嚎了一声,他恨!

他要杀了牛魔!

他一定要杀了牛魔!

牛魔抹了一把脖子上的刀伤:“公主还会用指尖刀。”

那把刀刀身不足三寸,如一枚柳叶,上面流淌着火焰的纹路。

是一把令人惊叹的神兵。

一不做,二不休。

牛魔冷笑道:“公主尽管撒手去,我就把你儿子拿来做个下酒菜!看你撒不撒的开这手!”

花儿的耳膜在震动。

他想和她说,别死。

也别管他。

可他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牛魔封了喉,说不出半个字。

他眼睁睁看着他那个小美人娘亲跪了下来,满脸的哀戚:“别动他,求求你······”

他心里抽疼,发了疯一样的挣扎,被牛魔的咒术捆着,半分也挣扎不出。

美人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三道刀伤,让她破碎得更加妖冶迤逦。

牛魔在她脸上轻轻拂过,刀伤在迅速愈合。

“早这般不就好了,公主,老牛不会亏待你的。”

牛魔俯身下去。

小美人是他的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三百年的等待都值了。

牛魔看着她那双漂亮得无法描述的眼睛,她眼里有暗金色的光流过。

她可真美。

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她是我的了。

牛魔下半身在叫嚣,他兴奋地捧着她的脸,低头去亲她。

她这样跪着,真叫人想让她一直跪着。

膝盖跪破。

喉咙插爆。

尽情舒坦。

他激动地在颤抖。

这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说:

不狠一点就不是妖王了。

心疼女鹅。

我真是个后妈。

没有预设剧情,写着写着就,,,

他还没碰到她。

身子僵住了。

好像四肢都不听使唤,他想眨眼都做不到。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小美人眼里哪还有半分瑟缩仓惶。

她的眼神很冰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素白的脸上冷得要死,指尖刀戳进了他的心窝。

刀很冷。

以牛魔的灵力,他能听到刀子戳进心脏的声音。

让人骨头发酸的摩擦声。

狠厉,无情。

她拿刀的手很稳。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他吓得哭哭啼啼呢。

强大的灵力迸发出来,她被冲开,

还好她灵力低微,杀不死我。

她拔出刀,砍他的脖子。

一刀又一刀。

血溅在她脸上,她果真像个罗刹鬼女。

最终她劈得手酸,衣服被血浸透了,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谁知他的腔子里,又长出了一个头来。

她才终于变了脸色。

“我是你夫人啊牛魔。”她轻轻开口,声音穿透他的脑袋,让人灵台不稳,心神剧震。

牛魔知道,这是一种幻术。

他用心神抵抗,灵力反噬回去。

她的眼里流出了血来。

她又重复了一次:“我是你夫人啊牛魔。”

她是我夫人。

“你敬我爱我,不违逆我半分。”

是吗?

他看着她的唇在动。

脑子里无法聚集起一个成形的念头。

是吗?

他甚至忘记了质疑。

他头晕目眩,失去了意识。

敖庚看着他倒在脚边。

她擦了眼泪,因为手上有血,蹭得脸上血污更多。

她站起身子,走过来。

花儿看着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忘了吧。”

他灵台剧痛。

他想不看她的眼睛,但别不开眼。

他喘不上气。

那股劲儿一下子松开了,她的眼神有点不忍,又有点委屈。

他就不挣扎了。

如果她想······那他就顺着她。

她的手轻轻碰了他的眼睛。

“死小贼。”

和他爹一样,怪傻的。

“你怎么不跑呀。”她解开他身上的咒,用刀子划破了手指,按在他嘴里,“疼吗?”

他冷着脸,不肯喝她的血:“不疼。”

她捏着他的小脸:“都疼出冷汗了,死小贼。”

她抱着他,把他护在怀里。

“花儿,怎么办啊······”

他听到她哭了。

牛魔昏迷了许多天。

她试着用各种方法杀他。

花儿知道他娘亲有点狠,没想到这么狠。

看得人牙酸。

“没事的,他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再发狂了。”她这样安慰他。

他问娘亲:“我们离开这儿可以吗?”

娘亲抱着他:“我答应了你爹,要在这里等他的。”

明明是个小美人,却很执拗,劝不动。

最终牛魔醒了过来。

他的眉毛皱在一起,按着额头问她:“夫人,老牛为何这般头痛。”

“你别叫我夫人。”她语气淡淡的,手上握紧了芭蕉扇。

敬她爱她,不违逆她半分。

牛魔死死按着眉心:“公主······你对我用了幻术?”

敖庚手心里都是汗。

牛魔垂下手,他坐在地上:“公主忒见外了些,竟连个被子也不与我。”

别说被子了,这洞被他住了几日,她都要熏香一个月才肯住回来。

“罢了,老牛是何事恼了公主,公主要这般对老牛。”

敖庚垂着眼,像个菩萨:“我是你夫人啊,牛魔。”

牛魔的灵台剧痛。

他咬着牙:“你这般对我用幻术,不怕反噬了自儿个?”

敖庚的眼里金色的光闪过,她又重复了一次:“我是你夫人啊,牛魔。”

牛魔骤然阖上眼,敖庚眼睛刺痛,血泪流出来。

“罢了罢了!何必两败俱伤!公主不愿,老牛也不迫公主了!”他张着嘴嚷。

敖庚抹了血泪,收回壁术。

像牛魔这样的大妖,神志是非常坚韧的。

她许久没有对人用过壁术,对他用也是冒了十二分的凶险。

拼个玉石俱焚。

还好他没有那么轴,非得拿命试试。

牛魔摸了摸心口:“你是不是捅了我一刀,还砍了我的头?”

敖庚睁着眼睛抵赖:“哪有,是你中了幻术,胡思乱想的。”

牛魔有些狐疑。

但他练的是不死秘术,除了致命法门,任何手段都无法杀死他。

敖庚是真的试遍了。

连庖丁解牛都试过,把他片成了千八百片,整整齐齐码在地上。

他还是活了过来。

当时小花儿看得眼角抽筋,看她这样熟练的样子,问她上一个被她刀过的人是谁。

她头也没抬地回答了:“是你爹。”

小花儿一口气没过去,把自己呛住了,咳了个昏天黑地。

该不会,他爹,是因为被她刀了千八百片,不敢出现了吧。

疯批的小美人娘亲给他顺了顺气,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怕呀死小贼。”

她笑眯眯地安慰他。

并没有被安慰到。

小花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夫君应该不是被她吓得不敢出现。

她长得这么好看,就算心狠一点,也会有大把人愿意被她剐死的。

反正他死不了,可他也不想变成个疯子。

他不死心,问她,她还要等多久。

她说她要等一千年。

牛魔用鼻子出气:“老牛等不了那么久,再给公主两百年。五百年期满,老牛要公主的身子。”

她答应了。

再等两百年吧。

等不到,她就带着花儿离开翠云山。

不等他了。

死莲花精,你再不来,我要被人抢走啦。

五百年之约,花儿也知道。

在五百年快到的时候,他比他那个疯批小美人娘亲还紧张。

先是牛魔新得了一个美人。

娘亲是因为那美人闹上门来才知道的。

她摇着扇子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撒泼的小美人被牛魔抱走。

过阵子牛魔来请罪,她爱答不理:“牛威风,你还真是挺威风的,小美人都来我这儿威风。”

“公主莫气,她是妾,你是妻,她过了门也要给你早晚请安,侍立布菜,捏脚捶背,断然骑不到你头上。”

敖庚冷哼了一声。

心里又想起了那死莲花精。

她还算是他的妾,反而一个牛魔要娶她为妻。

喜欢是不讲道理的。

作者有话:

放心,女鹅还是有本事的。

扮猪吃老虎。

忽然发现女鹅从来么有对鹅子用过壁术。

有些人,就是想被他强迫(并不是)。

她懒散地回了句:“少浑说了,既然纳了人家,便好好过日子吧,别来惹我了。”

花儿倒是和他热络,仍是恭恭敬敬叫他“父王”。

牛魔不知道是因为壁术的作用忘了之前的事,还是单纯觉得小孩子不懂事,没与他计较,总之这两百年还算待他不错:“小宝,你快劝劝你娘亲。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

敖庚心道:哪吒就没有三妻四妾。

虽然没给她正经名分,但是有了她,就再没有过旁人。

就算以为她死了,一千年都没有过别人。

她唇角忍不住上翘。

“快滚,我不爱和人共侍一夫,以后不许来了。”

牛魔不肯走:“五百年之约快到了,公主,老牛也有需求啊。”

她听得脸热,用扇子挡着脸:“快滚!再浑说我把你扇出去了!”

花儿过去拉他:“父王快别理她,孩儿送您。”

牛魔一步三回头:“公主,可要守约啊!”

守个屁!

她跺了跺脚。

哪吒,再不来,我就不等你了!

牛魔走之后,她同花儿吵了一架。

“他那个玉面公主,你安排的?”

花儿点了点头。

她劈手扯了花儿的耳朵:“死小贼,这么脏的手段你也用,没的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他咬着牙,把耳朵挣出来:“是那狐狸自己愿意的!”

他那个莫名其妙有点单纯善良的小美人娘亲不信。

他再三和她说:“当真的!”

其实是他无意间发现了那狐王的老窝,抓了那狐狸。

那狐狸求他饶过自己一命。

她哭起来,莫名有些像他那个小美人娘亲。

他就放过了她。

后来借着牛魔酒醉,他安排那狐狸爬上了牛魔的床。

他听到牛魔在床上喊她公主。

他知道牛魔喊的是谁。

他要想办法杀了牛魔。

快没有时间了。

狐狸叫住了他。

“小冤家。”

花儿面无表情看着她躲在树后:“你来做什么。”

她低头笑了笑:“我想见见你娘。”

他脸上有了戒备:“见她做什么?”

狐狸勾着发丝:“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牛魔王那样惦记,空守五百年。”

凑过来:“小冤家,我可被你父王折磨坏了。你看看。”她撸起袖子,上面带着红痕,“他不知是多少年没发散了,日日缠着奴家,你看嘛~”

花儿用火尖枪格开她:“离我远点。”

狐狸美目流转,看着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自己儿子也这样惦记。”

他脸色冷得发青:“找死?”

“喜欢是藏不住的,你说,这样龌龊的小心思,你娘亲看得出来吗?”

花儿的枪一翻,把她重重击飞。

狐狸捂着胸口:“你打我?”

他神色冰冷:“再胡说,就杀了你。”

狐狸冷笑:“你可舍不得杀我,我替你娘亲缠住了牛魔,你心里高兴坏了吧!”

她说的对。

她还有用。

不然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做好你的事。”若是做不好,便不必留着了。

她冷笑几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忍不住叫住他:“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花儿皱着眉看她。

她刚被他抓的时候,和他差不多高。

明明他杀了她爹万岁狐王,可她偏偏喜欢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长大了,他还是那样,一点好脸色都欠奉的样子。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没回答。

她又叫了一句:“下次见面,你得叫我一声姨娘了!”

嫁不了他,嫁他父王,做他的小娘。

她痴痴看着他的背影。

没有下次了。

她被打死在积雷山摩云洞,没再见过他。

快没有时间了。

他越发地心浮气躁。

和娘亲吵了一架,把他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美人娘亲,气得哭着骂他。

他亲了娘亲一下。

搂着她的脖子亲了她的脸蛋。

娘亲狠狠用衣袖蹭,蹭得脸都红了。

她一边哭一边骂他,他说:“你夫君死了,别等了。”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

“我会照顾好你的。”

她急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发了疯一样:“‘你为什么会······你怎么会······是我一直把你留在山里,你平素见不到别人,所以痴魔了吗?都怪我······”

“是怪你。怪你长得好看,小美人,我不想叫你娘亲了,你给我做妻子吧。”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龙族不拘血缘,上古时期父女通婚,母子相交,是有很多的。

可这么多年礼乐教化。

北海龙王少年时被她父王纳妾,怀了龙种。

生生吞噬了她父王。

成为了新的北海龙王。

后来又吞噬了腹中骨肉。

这样的惨案作筏子,四海论起了辈分,再没有血亲相合的例子。

他这样的话说出来,大逆不道。

而且,而且她怎么把他教成了这样啊!

那玉面狐狸说得对,他是有点龌龊的心思。

五百年相依为命。

他还在她肚子里呆了一千多年。

她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这是我的!

这点龌龊的心思也不怕她知道。

反正时间快到了。

她不跟他走,他只能自己走。

那天小美人娘亲哭着把他打出了门。

他还没走出二里地,她又跑出来寻他。

“花儿,花儿······”她追过来抱着他,“对不起,我不该打你,花儿······”

他看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硬着心肠:“小美人,你舍不得我,想好要跟我走了?”

她气得摇他:“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在故意气我!你做什么要这样气我,你是生我什么气了?”

“我差在哪儿了?”

他拎着火尖枪问她:“我长得同他一模一样,我陪了你一千五百多年,你的龙元是我给的,我差哪儿了?”

“你是我儿子啊!”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通。

花儿也没想让她说通:“我说了,我不想叫你娘亲了。你若是不想我走,先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娘亲打了他一巴掌。

他小脸铁青,一个巴掌印占了半张脸。

他挣脱了,头也不回下了山。

她气得呕了血,用刀子在胳膊上划了很多刀。

她对自己用了壁术。

花儿不会有这样的心思,他只是······他只是吃了人。

她骗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怪女鹅太美。

所以女鹅在500年里还是对自己用过壁术的。

快没有时间了。

他就算再练,也杀不死牛魔。

但他知道,有人能杀死。

他听说,有个东土大唐来的和尚,要去西天取经。乃东土大唐和尚。他是一个十世修行之人,吃他一块肉,可以长生不老。

他们一路西行,不知道杀了多少大妖。

再厉害的大妖,也逃不过。

只要他抓了唐僧,请牛魔过来,那帮神仙,必定会将牛魔杀了。

他打定了主意,先将小美人娘亲气得不要再管他。

又搬到了号山。

他多半是要被杀的。

只要他拉着牛魔陪葬,以后她在翠云山,爱等多久等多久。

以后她会知道他因为抓唐僧被打死了吗。

她肯定会哭鼻子的。

花儿想,哭就哭吧,哭几次就把他忘了。

谁叫他这么不听话。

偏偏活腻歪了要去抓唐僧呢。

谁会活腻歪呢。

他其实想一直陪着她,等他长大,照顾她,保护她,陪她等那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他坐在树梢上,仰着头看星星。

娘亲也总看星星。

应该是因为她夫君原本是个神仙吧。

他会和娘亲,看同一颗星星吗?

他对着翠云山的方向,低声喊了一回“娘亲······”

你以后,得好好的。

他果真抓到了唐僧,那唐僧的徒弟很厉害。

他觉得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有些眼熟。

但是来不及想这些。

他叫人去请牛魔:“你与我星夜去请老大王来,说我这里捉唐僧蒸与他吃,寿延千纪。”

只要牛魔来了,他就离死不远了。

他看着牛魔昂昂烈烈,挺着胸脯,拽开大步,径走直入,坐在南面当中。

他当面跪下,朝上叩头道:“父王,孩儿拜揖。”

最后一次跪这牛魔。

送他上路。

他心下想笑,又想哭。

他有点想娘亲。

最初娘亲想吞噬他的时候,他很疼。

他拼命挣扎。

娘亲放过了他。

他和娘亲六感相连,娘亲在心疼。

他挣得了一线生机。

不知道那些神仙杀人的时候,疼不疼。

还好她不知道,不会心疼了。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他们没请来牛魔,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变成了牛魔的样子诳他。

他又急又气,举枪就刺,打跑了那和尚。

再差人去请。

人还没回来,观音先来了。

他不想死。

他还没能杀牛魔。

观音又如何!

他一枪劈心刺过去。

被钉在千叶莲台上。

三十六把刀戳穿了腿。

其实没有多疼。

没有他想象得疼。

又来一个和尚用降魔杵连杵了千百余下。

他拿手去拔。

他不能死在这儿!

牛魔还没死!

那观音又念咒,刀变成倒须钩儿,拔不出来。

他不能死在这儿!

他乞求观音饶他性命。

观音收了千叶莲台,给他摩顶受戒。

我不能跟观音走。

娘亲还在翠云山!

他绰起长枪,望观音劈脸刺来。

观音用金箍儿锁了他。

他不肯降,疼得在地上打滚。

原来神仙的手段这样疼。

别让娘亲知道他被抓了。

娘亲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她肯定会不管不顾跑来救他的。

他咬紧了牙关,死了一了百了,可不能让她来救!

观音住口停咒,金箍见肉生根,越抹越痛。

他绰枪乱刺,只盼着惹恼观音,被打死当场。

观音将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将去,叫声‘合!’

他被迫一双手合掌当胸,再也不能开放。

观音的眼里有慈悲:“再不跪降,父母亲族亦不能免。”

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幼稚天真,若是那帮神仙因此找了她的麻烦,那他当真是醉无可恕。

纳头下拜。

观音教他一步一拜,只从西域,拜到南海落伽山。

他一步一拜,惟愿娘亲安好。

此番功败垂成,没能杀死牛魔。

他拜到双膝血肉模糊,额前鲜血淋漓。

为免拖累娘亲,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若有神灵,千万护着娘亲安好。

年年岁岁,平安康健。

千万别来救我,千万别叫她知道。

作者有话说:

鹅子真的是好鹅子。

花儿的姻缘一定和和美美。

给花儿配一个人美心善乖巧可爱的兔子,高冷腹黑配傻白甜可爱。

补一下龙的剧情,以免新读者不了解前情。

《被囚禁的龙》推推自己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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