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灼若。”景在野忽然低头。
温灼若浑身一紧,身体的各个部位仿佛都凝固了。
“什么?”
“下雨了。”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应,示意她看廊道上的窗,两排侧灯投下光,亮堂到走道没有一丝阴影,外面的景象却像泼了墨。
原来是说这个。
温灼若觉得自己现在对眼前人的各种细微反应都敏感的厉害,心神不宁地把视线转到窗外。
刚才还未迎来曙光的天幕此刻变得更黑沉,只边缘泛着点白,玻璃上溅划过雨滴的痕迹,她再度看向他,“下雨了,那你还出去吗?”
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将景在野的眉眼都挡在一片阴影中,他垂着眼皮看她。
“你还想去图书馆?”
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背在他身上,温灼若也不想打道回府,“想去。”
电梯这个时候到了,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景在野按着电梯按钮,等温灼若进去了他才迈步走入,看起来也并没因为天气不好而扰了兴致,语调松懒地说:“那直接去清大。”
电梯到了楼下,走过一条长廊,外面雨水成帘。
景在野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拿着一把伞下车。
温灼若看到地上迸溅的水滴和浅浅的水坑,忽然意识到,从这幢楼到小车门口这段距离,没有遮雨的地方,她并不好走。
显然,景在野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走来,相当自然地让温灼若先靠着座椅,把拐杖放进车里了才走来,把伞给她,然后再她面前蹲下。
温灼若看着他的宽厚的后背,想到的却是在游轮上见过的那副肌理结实的男性身体,一下呼吸都沉了。
直到景在野用着商量的语气说:“还是你想让我抱你上去?”
温灼若逐渐把手放开,按到了他肩膀上。
“还是背吧。”
景在野嗯了声:“趴上来。”
温灼若手脚并用,趴在了景在野的背上,但上半身因为羞耻始终没靠着他。
他的手轻轻碰到她的大腿。
从前有人说温灼若皮肤细嫩,她并没有太大感觉,可此刻男人的手贴着她腿弯,她却感觉他掌心和手指有些糙。
分明这是一双好看到可以去当手模的手。
她因为别扭的姿势往后栽了一下。
幸好被扶住了腿。
“抱紧一点。 ”景在野站好了说。
温灼若有点脸红,但还是稍微把身体伏低了一点,手环在他的脖颈上,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碰到他裸露的皮肤,一下惊到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发烧了吗?”
景在野背着她往雨里走。
“没发烧。”
雨水被伞阻挡在外。
急速坠落散碎的吧嗒声不断在温灼若头顶上响起。
良久。
她才听到他的下一句,嗓音听起来低了许多。
“但也差不多了。”
凛冬
清大有几座图书馆, 为方便,温灼若去了离春和岭最近的。
温灼若把带来的书整理好放在一边,拿出验算稿纸和笔开始自习, 学校图书馆的氛围很好,她坐下没有半小时,就已经看不到几个空座。
天气阴沉, 整天都没有好转, 但雨水清凉,闻到鼻子里也有种清新通畅的感觉,她在窗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沉浸在这样的环境里。
直到肚子叫了一声, 温灼若才记起来看时间, 周围很多人已经吃完饭回来。
刚碰到手机, 指腹就被震了下。
姜阿姨:[阿姨给你带了饭来, 图书馆不让带进去, 你下来吃吗?]
温灼若看完这条消息, 把用过的稿纸用书压住,回:[好。我现在下来。]
她没有让姜阿姨来学校送,一是距离太远,学校太大, 找起人来不方便, 二是学校餐厅避开高峰期吃饭也很方便,但没想到姜阿姨自己来了,温灼若有点意外。
在图书馆门口见到姜阿姨, 温灼若就和她一起去了附近的三食堂。
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 有几家店里兼职的学生在收拾残羹冷炙,麻辣烫和面的位置还排着几个人, 温灼若就近坐在门口,听姜阿姨一脸感叹说:“这嘞,清大就是清大,食堂比好多大学都气派!不像吃饭的地儿。”
“阿姨您坐吧,小心地滑。”温灼若笑着说,把拐杖放在长凳里,姜阿姨喜欢捧场,可她也没想到被室友吐槽了好些年的三食堂都被她夸的像是学校食堂里的。
姜阿姨就当她是谦虚,也没再说,把袋里装的饭盒都拿出来:“你们这些高材生脑子都转的快,我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就想着你说晚上回来吃,那我中午就把家里做个大扫除,正晒被子呢,你隔壁同学就来了。”
温灼若正看着她动作流畅地分叠层和饭,又从袋里拿出筷子,这会儿目光顿住,“景在野?”
“是啊,还是他说让我给你送饭来,这汤也是他煲的,我一想,是啊,你图省事中午不回去,可我能来给你送啊,然后我就又自己炒了两个菜,一起给你带来了。”
姜阿姨把筷子和碗都放在温灼若面前,她接过了筷子,说:“他又回小区了?”
姜阿姨说:“对。快喝吧,这汤要煲成这样可不容易呢,我估摸着得煲个两个小时,很营养的,你喝了恢复更快。”
温灼若喝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鲜甜口味。
景在野今天怎么又回去了呢。
这个问题在温灼若晚上回到小区就有了答案。
中午吃完饭,姜阿姨就先行回家,她继续在图书馆学习。
夜幕降临之时,温灼若翻到了景在野助理的电话,但想到他助理也要帮他的忙,就没拨出,结果到了校门口,就看到助理开着景在野常坐的车。
她还是坐了他的车回来。
从电梯出来,温灼若一步都没动,就先闻到了可口馥郁的骨汤味,对于曾经品尝过这样美味的人来说,就好像一把看不见的钩子,勾的人食欲大动。
明明中午吃的很饱,她还让姜阿姨晚上不用做饭了,现在居然又想吃了。
随着汤香而来的还有男生的交谈声,不时有碰瓶的声音,然后从门里走出个杨一帆,他出了门直接往窗台一看,嘟囔了句:“这怎么还没来啊。”
接着又是吴伟走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温灼若,拍趴那儿的人说:“眼瞎了,这不是在这儿吗?”
温灼若听到杨一帆的话时就隐隐有种预感,可当两人的目光和门里传来的杂乱的脚步声齐刷刷冲她来的时候,她还是深提起了一口气。
杨一帆看着人了,后面的几个男人也都凑出了头,一个个都好奇地看着温灼若。
交杂着各色俚语的语言闹哄哄了,有人拉长声音往里面喊人起哄。
温灼若太熟悉这个场景了,下意识就想走,“我……”
“安静点。”
一道略显不耐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景在野的身影旋即出现在温灼若面前,他视线从闹哄哄的人群里扫了一圈,刚才还激动的众人一下乖的像鹌鹑蛋,一个个排着队进了门。
景在野收拾完他们,才靠在门框上,轻抬眼皮,淡笑道:“在等你,进来吧。”
杨一帆受不了好兄弟堪称变脸的表演,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跟着人去厨房帮忙去了。
在等她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大屋子人是在他家聚餐。
温灼若在景在野的凝视下没撑过三秒。
三秒之后,她也进了他的家。
“好。”
进门是玄关,旁边的支架上随意还挂着一件男人的西装外套,温灼若走过时还能闻到那上面的优雅的木质香。客厅里坐着几个熟悉但叫不上名字的男人,有两个外国人,看她进来都很客气地对她笑。
餐厅和厨房里的人是最多的,空间还算大,却被挤得满满的。
池知手里拿着酱油,不顾周围人阻拦往下倒。
“不行,必须加酱油,没有酱油就失去了灵魂啊!”
“你疯了!加这么多,快炒点水稀释一下!”
“……”
全屋冷色调的装修也抵挡不住这样的人间烟火,空气也像被加热过似的。
温灼若跟着景在野在餐桌上坐下,看着厨房里的一幕有些不解,杨一帆开了瓶汽水走来,顺便解释道:“池总的厨艺在他们留学圈里是出了名的,又热衷于创新一些新菜式,要交给他掌勺,我们这顿就不用吃了。”
温灼若点头,“你们今天休息吗?”
杨一帆回:“没啊,明天我们这几个人要出差,今天就让各自提前准备,最少大半个月呢,正好景哥家冰箱里还有不少食材,大家在附近,就一起过来了,怕东西不够,我们还去超市买了点。”
听这话的意思,景在野应该也是要去的。
大半个月,等他回来,学校都已经放暑假了,温灼若算着时间,一时没有开口。
饭菜都好了被端上桌,池知被众人抵制,伤心地坐去了餐桌外围,但尝了一口别人做的菜,又满血复活,在饭桌上侃侃而谈。
面前摆了十多道菜,看样子不是一个人炒出来的,卖相有好有差,中间放着一锅汤。
这个温灼若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卢卡刚看完一部催泪苦情剧,哭的眼都肿了,看到这汤,又灿烂的笑了,“我是第一次,吃景哥他煲的汤!”
“我靠,你演鬼片啊?能不能做个正常的表情,”杨一帆抬头就被吓了一跳,“边去,让我先尝尝。”
这一下所有人都围了过去,池知一把夺过汤勺,当作某种武器挥斥方遒:“都给爷爷我排好队!一个个来!”
“……”
温灼若也有点意动。
但这汤的位置离她有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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