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的是,左边八张照片属于八位不同的整形医生,右边八张竟然全是院长自己。
“高途安这人是不是有点儿太自恋了?”赵小铭忍无可忍地吐槽道,“挂一张两张的意思意思得了,还一口气挂八张,他长得也不像是可以当整容模特样子啊。”
马走田盯着自己面前的这副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难道你不觉得,高途安的样子很面熟么?”
“是么?”赵小铭再度研究起了墙壁上的照片,几秒钟后,忽然汗流浃背了起来,“他、他他不就是,不就是那个白大褂丧尸么?”
“就是他。”马走田又说,“而且,这八张照片还来自八个不同的时期,每张照片之间的时间间隔都是十年。”
赵小铭一愣,收集在脑海中的千丝万缕的线索在顷刻间齐齐活跃了起来,如同无数颗乱糟糟的小珠子,只等一根线将其逐一贯穿。
与此同时,赵小铭又开始观察起来了周围的环境,越看,越心惊胆战:“这座医院的装修风格,好像比咱们刚刚掉下来的那座医院要落后一点……”
马走田:“不是好像,是就是,咱们现在绝对是在顺着时间轴往下掉,越往下时间越早,之前那一层是四十五年前的医院,现在是五十五年前!”
“……”
好诡异,救命啊!
然而还不等赵小铭喊救命呢,走廊尽头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突然倒在了地上。
三人同时寻声看去,一颗圆滚滚的青灰色人头从半开着的门缝中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是高途安的脑袋。
在无声的惊恐中经历了一阵极其漫长的等待,确认绝对不会有危险人物突然从办公室里面窜出之后,赵小铭才舒了口气,继而却又倒吸了一口冷气,盯着地板上高途安的脑袋说:“这、这不会,也是我爸干的吧?我爸这么嗜杀么?一个没留啊!”
这和他印象中的老好人爸爸一点都不一样!
父亲的温和慈爱形象崩塌了!
马走田感受到了赵小铭的惶恐,好心安慰了一句:“别多想,是不是你爸还另说呢。”
赵小铭沉默片刻:“不是我爸更吓人,咱仨一点儿关系都攀不上。”
马走田:“……你说得对,此地可能不宜久留。”
赵小铭也认可这话,但发愁的是:“咱们现在还能去哪呢?”
他的话音才刚落,大厅所在的方向就又骤然响起了清脆的滴水声。
还是血滴么?
赵小铭和马走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带着小宝撤退。
他们仨迅速撤回了大厅门口,果不其然,又有血滴从天花板上滴落了下来,但是天花板上却依旧没有沾血。
“这到底是谁的血啊?怎么还能一层接一层的往下渗?”赵小铭抓耳挠腮,却就是想不出前因后果,“咱们现在到底是在时间轴上,还是在一栋封闭的诡异大楼里啊?”
“你也可以将咱们现在所身处的时间轴理解为一栋封闭的大楼,大楼的建筑范围就是医院,咱们是从最顶层——也就是你说的最真实的表世界——掉进楼里的,最上层就是45年前的医院,越往下掉一层,时间就往前推十年。”马走田毕竟是上古神兽,见多识广,尝试着猜测说:“但在常规情况下,楼层和楼层之间是不连通的,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时空,但这几滴血却像是硫酸一样,腐蚀了楼层与楼层之间的封闭结界,在这块地砖的位置打通了一个可以通往其他楼层的通道。”
赵小铭:“可是咱们第一次掉下来的时候还没有血呢!”
马走田:“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人在你坠落之后特意在你消失的那块地板上滴上的血。”
赵小铭先是一怔,继而一喜:“肯定是我姥,为了救我!”
马走田:“怎么就不可能是你姥爷呢?都是长辈,你不能厚此薄彼呀。”
赵小铭:“因为他之前就有点儿贫血,再放放血还能活么?年纪还那么一大把了。”
马走田:“……”我竟无言以对。
但很快,问题又来了——
“既然通道都打通了,我姥和我姥爷为什么一直没出现?”赵小铭百思不得其解。
马走田想了想,分析道:“无论是在这层还是在上层,咱们都是人先掉下来的,血却在后出现,说明血液对结界的破坏具有延迟性,但你姥和你姥爷当时也不知道这点,看着无事发生就先走了,但在他们走了之后们,血才开始往下渗。”
赵小铭一边思索一边点头:“有道理,有道理……那么问题又来了,咱们现在是原地等待,还是继续往下层走啊?或者说,返回上层?”
不知道。
感觉怎么选都很危险,这“楼”里就没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谁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呢?谁能保证等待的过程中不出意外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寻找出路。
马走田还是更喜欢依靠自己,随即就做出了决定:“如果能往上层返更好,咱们可以直接出去,不能的话,就继续往下走吧。原地等待的不确定因素也多。”
其实赵小铭更想原地等待,他觉得这样做风险比较小,毕竟,他姥和他姥爷可比他自己靠谱多了。但赵小铭又想去其他“楼层”找找他爸。他总觉得,他爸很有可能是被召唤去最底一层了,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却有很强烈的预感,冥冥之中能感受得到。或许这就是血脉联系。
所以,赵小铭点头认可了旺财的决定:“能回去最好,不能就继续往下。”
“我先去试试能不能往回返,行的话下来接你们。”说完,赵小铭就再度扇动起了自己背后的凤凰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伸出前足摸了摸天花板,却无事发生。
“好像不行。”赵小铭又落回了地上,“这通道可能是单向的,要么然就是一次性的。”
马走田道:“如果只有血迹出现的时候我们才能继续‘下楼’的话,那就趁着现在赶紧走吧,走到最底层没路了再说其他。”
然而底层却没有那么简单,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那个底层。
又接连往下掉了七次,他们仨才终于停止了跌落,然而最后一次,他们跌落的地方却不是医院,而是一片荒芜阴森的土地。
湿冷的地面上也没有建造起任何建筑物。
暗夜之中,空气冰冷,薄雾弥漫,一团诡异的红光自远处亮起。
“我艹,这是哪里?医院怎么没了?”赵小铭惊愕又茫然地朝着红光的源头看了过去,先看到了一条旷阔的长河,在河的对岸,伫立着一栋巨大的古代宫殿式建筑,红光的来源则是悬挂在楼体上的无数盏大红灯笼。
漆黑冰冷的水面上反射着阴森森的红光,赵小铭越发的不知所措了:“那又是什么地方?”
马走田沉思片刻,问了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刚刚又往下掉了几层?”
越往后血滴出现的越快,到了倒数第二层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等待天花板上就又滴下了血,所以他们仨也没细想,不假思索地踩上了那块能够通往下一层的地砖。
赵小铭斩钉截铁地回答:“七层,我一直查着呢。”
马走田却懵了:“那不对啊,从五十五年前的医院掉到一百一五年的医院,只需要六层啊!”
我艹?
怎么还多往下掉了一层?
赵小铭瞬间又汗流浃背了:“所、所以,咱们仨,现在、现在是在哪里?”
此事也全然超出了马走田的认知,所以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小恶魔宝更无法回答问题。
然而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漆黑的河面上竟然逐渐漂过来了一只乌篷船,伴随着木浆划水的潺潺声,薄雾中传来了一位年轻男人的声音,声色朗朗,彬彬有礼,像是酒店门口的服务员在迎接贵宾:“三位,请问,是来我们相思坊的么?”
啊?
什么相思坊啊?
不该是途安整形医院么?
赵小铭的脑子越发的凌乱了,但嘴巴却比脑子反映的快,还不等大脑做出攻略呢,他的嘴巴就已经开始进攻了:“你见过我爸么?”
马旺财:“……”好激进的问答。
小船缓缓停靠在了岸边儿,从木船上跳下来了一位身穿一身浅棕色的古时小厮服饰的少年:“谁是你爸?你说出名字让我听听。”随即,他又信心满满地说了句,“只要去过相思坊的客人,都是我划船载过去的,没有一个我不记得的。”
赵小铭心头一喜,赶忙说道:“赵亦礼。”
小厮不假思索,斩钉截铁:“没见过。”
啊?难道来错地方了?我的第六感有误差?我爸不在最下层?
赵小铭有点儿懵了,但很快,他就又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改口:“齐鹰,他真名叫齐鹰,金鼓齐鸣的齐,鹰击长空的鹰!”
小厮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齐公子呀!我们老板娘可喜欢他了,早在多年前就对他一见钟情,总说齐公子是她见过的最俊朗最痴情最风度翩翩的男儿郎,一直想嫁给他当老婆呢!”
啊?啊?啊?啊?
赵小铭瞬间就凌乱了:“不是,这这这、这不合适吧这这?而且吧,据我所知,我爸好像已经结婚了。”
小厮面露惊讶:“啊?真的吗?”
赵小铭:“……”这他妈还能有假?你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喊他爸?!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亦礼同志,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个人还真是,脱掉马甲就开始沾花惹草,一点儿都不端庄自重,这也就是我妈我姥我姥爷没来,他们一家三口要是来了,你就算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赵小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妈戴绿帽,当机立断地就说了句:“齐鹰就是我爸,我爸就是齐鹰,我妈是他唯一的合法老婆!”
小厮犹豫着抿了抿唇,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赵小铭好几眼:“你真的是、齐公子亲生的么?”
四不像铭:“……”感受到了羞辱。
“我绝对是!”赵小铭几乎咬牙切齿。
小厮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老板娘现在是真没戏了。”
她以前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赵小铭越发的没好气了:“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紧告诉我我爸去哪了?”
“哦。”这小厮的脾气还挺好,有问就答,“他应该是往无忧城的方向走了,你得去那里找他。”
赵小铭:“无忧城在……”
“不是!你俩先等等!”没等赵小铭把话说完,马走田就高声地打断了他的话,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位小厮,“你再说一遍,齐鹰去哪儿了?”
小厮:“无忧城。”
马走田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小铭奇怪不已:“财,你怎么了?”
马走田都要麻了:“你知道、无忧城是什么地方么?”
赵小铭摇头:“不知道哇。”
由于过于震惊,马走田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人鬼两界的交界处,黄泉广场的前身。”
赵小铭:“嗯?什么意思?”
马走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意思就是说,刚才的那几层医院不过只是过渡,咱们仨现在才来到这片区域真正的里世界!”
赵小铭明白了,忽然也有点儿麻了:“所、所以以?”
马走田:“这里是五百多年前的黄泉广场!”
赵小铭:“……”
行,行,行,好,老子算是又一次地开了眼了。
感觉非常离谱,但发生在非人类的世界,却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并且,细细想想吧,一切又好像早就有迹可循,在他最初踏入黄泉广场的那一刻,街角大屏幕上的骷髅哥早就超大声地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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