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桐见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着急地刨了刨土地:“你洗完没啊?快点上来。”
“洗完了,嚷嚷什么啊。”纪锦川慢慢地爬上岸,用力抖了一下身上的毛儿,没等他找个舒服的姿势晒太阳,忽然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爪子摁在了地上。
“你要干嘛!”
原主体型小,身体也瘦,刚才洗澡就发现了,全是虚毛儿,一湿水便皮包骨头了。这导致纪锦川现在没什么力气,完全挣不开二桐的压制。
“别乱动,”二桐居高临下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凑到颈间嗅了嗅,甚至张嘴舔了一下。
纪锦川浑身的毛儿都要炸了,一爪子挥了过去。
二桐一偏头便躲过了,但同时也松了手退到一边,不自然地舔舔嘴唇,小声嘀咕道:“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啊…”他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自己突然觉得纪锦川特别可爱,有种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感觉。
不过他向来霸道且神经大条,晃晃脑袋,强壮的立耳小兽一挥爪子,大方地说:“我们去玩吧,以后我罩着你,窝窝头也给你吃。”
“稀罕你那两个窝窝头?”纪锦川冷笑一声,把头一扭,屁股对着二桐,理也没理他。
将身体最大限度地摊成一摊,借着晒毛儿的这个空档,他得好好规划规划以后该怎么办,总不能再像以前这样任人欺负苟且偷生吧。
自觉受了轻视的二桐眼睛一瞪,厚实的爪子扬起来,眼看着就要挠到垂耳小兽瘦巴巴的脊梁了,又忽地顿住。
尖利的指甲在空中划了划,到底还是没舍得下去手,二桐咬着牙,赌气似的扭过身,也用屁股对着纪锦川。
生气就生气,吵架就吵架!不给他点厉害瞧瞧,还真当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不成?
二桐咬住自己的爪子,气着气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头顶已是满天星辰,转身一看,哪里还有纪锦川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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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自己的木屋门口,纪锦川撅着屁股,借着星光在一片大叶子上认认真真地画完了地图的最后一笔。
在他身后放了一下小包裹,里面有三个窝窝头和一块绒布——窝窝头是从替隔壁大婶拔了一下午草换来的,绒布是在小木屋的角落里翻出来的——这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小川!小川!”
听着由远及近的呼喊声,纪锦川一阵头痛。
“小川!”二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把将他扑倒了,嗷呜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说,“你走了也不叫我!”
身上被两只小爪子胡乱揉着,纪锦川用力一脚踹到他的肚皮上,怒道:“放开我!”
二桐松了手,不在意地拍拍肚皮,大眼睛四下瞄着:“你在干嘛?”
“我要出谷,”这事纪锦川也没打算瞒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你下次能不能小点动作?”
“你要出谷?”二桐瞪大了眼睛,急急地用爪子揪住他的胸脯毛,“怎么能出去呢?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你哪里看到我生活好?是指被你们欺负么?”纪锦川呸了一声,“看在你给我窝头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了,你也别想着拦住我。”
二桐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被“小川要离开”了这样的想法占据,心里又慌又急,一股深深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你要去哪里?”他试图做着最后的挽留,“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呢,我、我不欺负你了,我以后给你当小弟,你别走了行不行?”
“不要,”纪锦川摇头,果断拒绝,“我要去睡觉了,明早就走,你别来找我了,”顿了顿,他又道,“谢谢你的窝窝头们,再见。”
二桐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包裹钻进了小木屋里。
艾欧尼尼大陆常年气候温暖湿润,纪锦川把小枕头当作枕头,身上只盖了一块布也不觉得冷,明晃晃的月光把大地照得透亮,他仰头看向窗外,看到那只立耳兽在自己的小院儿里站了半天,最后蔫头耷脑地走了。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身侧,用爪子捂上了眼睛。
他又开始想唐典了。
前几天的大哭一场,让那些烧灼心口的思念宣泄干净,然而疼痛并没有消失,它们变成了更深层的东西,表面上安安静静,却能在人最无防备的时刻喷涌而出,反反复复地告诉他:你还想他,你没法忘记他。
垂耳的奥秘(三)
第二天,纪锦川起了个大早,山谷内非常安静。
他把小包袱背在了背上,站在门口对着破旧的木屋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立耳兽隐居的山谷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平坦大道,只在谷口竖了一个石碑。
纪锦川摸了摸刻在石碑上的“立耳兽”三个大字,掏出昨天手绘的地图仔细看了看。路线他早就计划好了,前方的森林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安全因素不确定,因此他决定绕着森林边儿走,在一个小镇内歇歇脚,然后再慢慢走到大城市里。
想了想,他又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泛黄的纸页上印了“超萌学院”四个大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下面是一个招生电话和一串长长的地址——这还是某只立耳兽出谷时带回来的,被众人传阅过后失了兴趣而丢掉,又被小川捡回来的——在纪锦川的记忆里,原主曾有无数个夜晚,在月光下反复阅读这几行字,心中幻想着哪天自己可以去那里上学,得到一个萌兽应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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