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镇,地下竞技场某个房间。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他。”扎双马尾的女孩躺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掂着脚转椅子,桌上的盆栽被她捏在手里随意揪扯,很快便光秃秃只剩个枝干。“他一死咱们正好坐享其成,我早就想把这破地方改成养老院了。”
“人一死直接埋在花园滋养玫瑰里是吧?”伊莲娜扶额叹气,靠在窗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巴斯蒂安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伊莲娜一把,又帮忙除掉她的仇人,这些年算是待她不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而且一旦他意外死亡,那些觊觎地下场利益的人会蜂拥而上,只凭咱俩根本无法应对。就算他身上的罪孽足够下十八层地狱,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行。”女人终于找到烟盒,冷静地掏出香烟点燃,眉间有着散不尽的忧愁。
巴斯蒂安活着,她算是还清了债,但对于克莉丝来说却是十分不利。那男人锱铢必较,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看出她的想法,梅根安慰道:“克莉丝已经顺利拿到冠军了,巴斯蒂安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奖杯抢过去。”
“这不是我担心的,克莉丝在这里都经历过什么,你忘了吗?”烟雾缓缓吐出,消散在夜色里。梅根听完,垂着头抱紧盆栽不发一言。短暂的沉默过后,突然将其狠狠摔在地上,土壤和陶片四分五裂,控诉着不被自己所掌握的命运。
梅根盯着那盆土直发愣,曾经的她们也如同这盆土壤,随时可能被遗弃到某个肮脏角落,谁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那双背后操控的手是最初的蒙特学院,后来的巴斯蒂安,那现在呢?
她看向伊莲娜,女人的侧脸隐没在黑暗里,只有烟头橘红色的火光忽明忽灭。梅根不用出声呼唤,她知道,爱人一定也在注视着她。
寂静夜色里,无声的交谈吐露了彼此的心思。
“好吧。”
梅根拉伸着手臂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橘色瞳孔如同丛林里蓄势待发的猛虎充斥着兴奋与野性,伊莲娜怔愣片刻,有时她会忘记爱人是如此坚忍不拔,当初吸引她的便是那股生机勃勃的力量。梅根笑着歪歪头,不知何时拎起了那柄巨斧抗在肩头,又恢复了天真活泼的模样,“这次是我们说了算。”
“下面让我们掌声有请本届最佳竞技选手得主——克莉丝·克莱因小姐!”
女孩身着黑色礼裙激动地走上台,颁奖嘉宾是她亲爱的莱昂内尔教练。主教练满脸自豪将精致的奖杯亲手递到小天才手中,低声在耳边说出真挚祝福。
台下坐着她的家人朋友,全都身着礼服为她拍手叫好,有几位甚至热泪盈眶。克莉丝笑着冲他们挥挥手,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能得到这个奖项让我十分……”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谁掐断了麦克风。主持人还没来得及救场,背后的大屏幕便从她的精彩集锦变成了一段录像视频。视频内的主人公满身泥泞狼狈不堪地站在场地中央,又在几个躲闪之后惊恐地将匕首插进一个男人的喉咙。
鲜血四溅,克莉丝不住地发抖,那视频中出现的人竟然有着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最佳竞技选手得主竟然是个杀人犯?
台下顿时一片骚乱,摄像机统统对准克莉丝毫无血色的脸,无数记者如潮水般蜂拥而入将她团团围住。她听不清那些问题,只觉得闪光灯弄花了眼,所有亲友都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就连莱昂内尔也缓缓抽走了属于她的奖杯。
“看来要等到下次了,亲爱的。”
不要!!!
克莉丝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鼓,望着窗帘缝隙射进来的阳光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
她来到客厅,正巧碰见奥斯卡端着咖啡像做贼般闪身挤进门内,用臀部迅速顶了一下关上门。男人听到不屑地咂嘴声,抬眼便看到某个讨厌的家伙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他。“没事干扭什么屁股?”
我屁股翘关你p事!奥斯卡翻了个白眼,丝毫不觉得刚才那一连串动作有什么不对。安德烈冷着脸夺过咖啡,转过头不再理他。
克莉丝默默看完这一幕,忽然觉得在蒙特装腔作势的队长奥斯卡也挺不错。
奥斯卡也不客套,直接问坐在沙发上的少年:“你那班主任醒了没?”
卢卡头也不会搓着手柄:“醒了一次,刚吓唬他两句就又晕了。”
他哥哥在一旁接话,觉得那家伙肯定是装的,不如直接鞭子伺候,说着还做出咻咻的声音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他颇为肯定地说道。
奥斯卡忍俊不禁:“这就是你带的老大?还不如让我来……”话没说完被莱昂内尔立刻打断,警告他不要插手对孩子的教育。这个臭小子始终对自己没有孩子可带而充满怨怼,认为只有他像是这个家的外人,所以无数次试图拐走尤里安或卢卡,始终未能得手。
毕竟克莉丝轻飘飘一句:“你不太适合带小孩。”便让他委屈好几天。
俩孩子也觉得奥斯卡哥哥有点怪,他经常突然出现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像拐卖儿童的罪犯般以买冰激凌或去游乐园等理由与他们搭话。不过在他锲而不舍的攻势下勉强取得两个少年的古怪信任,所以才毫不犹豫打电话叫他来支援。
事关重大,几人纷纷暂停手上的事物到克莉丝家中集合——他们算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克莉丝推断,那两对手环除了定位一定还有其他功能,例如录音录像。既然能够断定巴斯蒂安与布鲁诺相识,那后者必然清楚克莉丝失踪那半年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她失手杀的人。但那时两个孩子都还没有到她身边,手环中所记录的,大概只有克莉丝在地下竞技场比赛时的事情。
可对布鲁诺来说这些便足够了。手环是切实的证据,里面的内容足以让克莉丝深陷停赛、失去参赛资格等风波,到时候再把她杀过人的帽子一扣,剩下的罪名还不是随便编就有人信?打过黑赛的竞技选手还有什么话语权?
说到这里她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强迫自己冷静。她一直避免去想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死亡真真切切发生在她手中,弗兰克的血迹如同刺青般牢牢扒在她皮肤表面,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没有任何挽救措施。更何况克莉丝坚信哪怕再来一回她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毕竟谁不想活下去呢?
但是……如果命运真的要她直面错误,用其他代价赎清所谓的罪孽,她应该怎么办?死不承认,装作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吗?
克莉丝放下杯子,起身向地下室走去。
现在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毕竟那对手环还留在房子里没有被布鲁诺找到。她必须赶在对方做出新的举动之前取得先机,那亲爱的本杰明老师就不得不做出些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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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忙的人都迷糊了,从明天开始会好很多,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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