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仙皇宫外围。
眼下仙都出了这么大乱子,仙盟居然无人出面,显然已经是自身难保了。邀月令全性弟子在城外诛灭恶鬼,自己则和江弥一同前往仙皇宫。
二人御剑到了仙都中心,只见宫门朱墙外走尸堆迭起的尸塔已经逐渐超过了墙壁的高度,大多数在尝试翻越时被离火大阵烧成灰烬,可阵法的效力在肉眼可见的降低,已经有个别行尸趁乱爬入了皇宫内。覆盖仙皇宫的阵法摇摇欲坠,宫墙上只剩几个境界不高的星机阁弟子在驻守。
“你去帮星渊,我留下来清扫这里。”
这些行尸寻常算不得什么大麻烦,可一旦爆发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就很容易如滚雪球般一发不可收拾。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这颗雪球滚大,否则仙皇宫内躲藏的所有百姓都会命悬一线!
她正要跳下皇极天剑,却被江弥拉住了。
“邀月,还是不要分开了我怕你有危险。”
——这世上,还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
在这阴沉黑暗的天空下,只有少女迎风翻卷的红绡衣是唯一一抹亮色。邀月凝视着他,水红色的唇角略微上勾,露出一个缱绻又狡黠的笑容。
“小看我,嗯?”
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在江弥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那其实只是个一触即分的吻,却瞬间激起细小的电流蔓延他整个身体,那么酥软微麻,恍惚间连身在何处都不记得了,混乱的世界都化作遥远的静寂,此时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相拥而立。
“我不会有事,”她指尖在他英挺的侧颊上一抚而过,“你也不许有事”
江弥呼吸一顿,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贴在自己唇上,暗金眼眸如同星辰辉映。
“我知道了。”
邀月心底和脸上都腾起一股热意,生怕自己改变主意,赶紧跳下皇极天剑正色道:“快去!”
青年的鬓发被风扬起,俊美身姿中带着神鬼不敢近身的凛冽,目光偏偏又温柔地让人心尖发颤。
“等我。”
目送着那一道飞剑的金光消失在黑暗中,她才转身面向脚下的火海。这道狭窄的宫墙如同分割阴阳生死的界线:一侧是烈焰中绝望的哀嚎,另一侧是黑暗中残存的生机。一暗一明,仿若地狱之花衝破黑暗,咆哮着在人间吸吮着光明和鲜血。
“覆水——”
话音刚落,那青光荡漾的宝剑便“呛喨”一声出鞘,向着那尸群中斩去!
燎天的火焰在昏黑的世界中燃烧着,绚烂的锋芒映着颤抖的火光,鲜血迸发飞溅烈烈如焚,是压倒一切的绝丽夺目,如迸尽生命最后热量凝结出的妖花。
不多时,这一面墙下的行尸皆身首异处,飞回的覆水剑刃已经被血污浇盖得看不出本来的青色。她还未能松一口气,就有一柄薄如蝉翼的剑锋悄无声息地抵在她咽喉处。
“弟子拜见师尊。”
身后青年的声音甜蜜如故友重逢,火光映亮他因为兴奋而有些扭曲的脸。只要他的手再逼近半寸,剑锋便能轻易切开她的喉管,顺势将她美丽的头颅削去。
少女不慌不忙,声音平淡却仿佛敲金击玉,直刺人耳:“我现在没空陪你玩。”
凌无劫低笑两声,眼眸低垂,鬼气森森:“玩?呵呵,弟子是来杀你的。”
邀月没有回头,缓缓抬起左手,捏着自己咽喉前方的无痕剑,一寸一寸推开。
“杀我?”
锋利的剑气划过她的手指,鲜血顺着玉白的指节汩汩而下,但她的动作却从容不迫,甚至面带微笑:
“——就凭你?”
这种仿若理所当然一般的轻蔑让凌无劫顷刻爆发出针刺般冰冷的杀意。虽然他数次设计取她性命,但眼下却是他第一次难以遏製地,散发出浓烈、仇恨、不死不休的杀意。
可眨眼间邀月已经如一条滑溜溜的鱼一般从夹缝中窜了出去,身法精绝至极,剑光陡地一连三变,他猝不及防被一剑捅入右胸!
“天隙流光”凌无劫迎着她的目光,咬牙切齿道,“你教过我这招”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持剑的右手蓦地被他钳住了,一股远胜于她的法力令她完全挣脱不得!男人指关节甚至有点虬结凸出的狰狞感,就这样硬生生、一点一点的从自己胸膛中拔出了覆水!
“噗呲”一声剑锋完全脱出,鲜血顺着剑尖迸发,可凌无劫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挥两剑交错,邀月被重重击退数丈,跌落宫墙坠入尸山血海中!
此刻远处是恶鬼哭嚎,山呼海啸地衝击着仙都;脚下是尸体接连成片,血流漂橹犹如修罗地狱。沸腾的火焰把四周点亮,又被扑面而来的沉沉杀气瞬间吞没。
凌无劫跳下宫墙蹚着血水缓慢向她走来,剑尖如毒蛇吐信般一寸寸抬起抵在她心口:“你法力大不如前,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了”
红衣少女却忽然直起身子一笑。
——这一笑宛如春夜繁花刹那间开至荼蘼。纷乱的世界在这一刻喧嚣尘上,那样化不开的秾丽,只有无尽的血色才能配得上。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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