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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开始(1 / 1)

留落来,或者,我同你走。

天地其间模糊不清,烈焰吞噬所及的一切。他江湖揾食多年,血r0u,早已是顶廉价的东西。极度的痛楚预示着si亡,他怕了。

但实则他怕的,不是就这样面目全非的si去,而是在那记忆颠倒满目疮痍的瞬间,好似见到了那个成身是血的nv人。

他怕她再走。

她维持着他所熟悉的疏离,面上依旧是清冷的笑意。x口一个好似深不见底的洞,血孔里流出的鲜红yet灼烧着他的视线。

他话,“阿式求你留落来。或者,我同你走”

大雨滂沱,他倒在了被仇人滋养过的烂泥上。他把此生的所yu所念,都融进了一个瞬间里——今生已然背离,来世多愿包容。

不信鬼神的人,终于信咗一回。

所有的人欢欣鼓舞喝彩他终于si了。但没有人知道,他系同她一齐走了。

“大佬大佬你开门啊”一个楞头小弟咚咚咚的call着他大佬的房板。

这间位于元朗地界的公寓不新不旧,是从一个阿爷手里买下来的。虽说行古惑的嘛,拿命赚钱就是为了享受,但这座公寓的主人并不追求住什麽连马桶都镶金的大豪宅,他只喜欢在一路砍杀中一路征服,那种众生臣服于脚下的感觉才让他上瘾。

从来没有家的人,又哪来家的概念。房子再好,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如果要睡nv人,在外面就算。叫j也外卖?他还没懒到这个程度。

但此时此刻男人却很想把这栋房子拆了重装。哪里来的扑街仔?叫叫叫,喊魂叫你阿妈再投胎噶?

人在噩梦中被揾出,记忆依旧停留在那场熊熊烈火里,那具横si的尸t上,他的心情很不好。

第六日了。

从在医院里睁眼醒来到今天,已经第六日了。每晚,他都会做仿佛是上一世般的噩梦。所有人,所有事,明明都那么清晰,可醒来之后却又觉得自己什麽都不记得。用力回想只会头痛yu裂,再三探寻下,感知里缺少的那一块,貌似是个nv人。

她系边个?他唔知。

但他又清楚地知,他系真的si了。si得不能再si。

这几日,每每梦醒便一直会昏沉,要宕机很久大脑才会重新开始运作。人生如梦,但手臂刀伤的痛不会假,x前缠绕的纱布不会假,窗帘外边的烈日光也不会假。纵然他不相信,但是事实如此,容不得他不信。

门外还在拍门呼唤,只是衰仔小弟换了句台词,“大佬啊系骆生call你啊,求下你开开门呐”

男人换了神se,黑着脸下了床,走到外间一把掀开门,迎面赏了小弟一巴掌打在后脑勺,骂道,“做咩事呀,你家里si人啊咁急?”夺过了bb机走到屋里,顺了几口气才应声,“大佬。”

“哇,乌鸦哥你系我大佬,我系你细佬算?我真系要拜你,你系李嘉诚呀?定系英国nv王?搵你咁有派头啊?”中年男人的声音乌啦啦的像倒豆一样传进男人耳朵,乌鸦皱着眉不自觉把bb机拿的远了些。

“算算啦,我睇你为了社团差点被斩si的份上,唔同你计咁多。讲正事,你斩si人家大佬,仲想再香港睡个好觉呀?我畀你安排了机票,你今日就走啦,去荷兰避避风头”

屋外的细佬只往里头偷瞄了几眼,便再不敢有动作。拿着祖师爷的电令他才敢拍了大佬的门板,现下确确实实是不再敢进大佬的房子。

东星社五虎之一的下山虎——乌鸦。他自从八二年在九龙城寨斩si了他当时的大佬华d后名震江湖。人人皆知他x情暴烈,手段凶悍,甚至有点变态,社内社外,边个敢惹?一开始听讲要来给他当细佬时,早就吓到给老母先递去了遗书。不过,从一周前那场血战过之后,他这个大佬,好似变了不少,他的x命貌似还能多保几日。

“雄仔?你究竟有无有听我讲野?”中年人发现他静默许久,马上怀疑他又开了小差。只是这次乌鸦还真没有偷j,他只是觉得这一段情节似曾相识,在上一世数次去荷兰的经历里,确实有如今这一段。

“唔好讲大佬唔理你呀,后路都给你留好的嘛。鬼叫你下手咁狠,呐,我成日在讲的嘛,做人留三分余地嘅啦,你从来都唔知听一听,我一讲你就偷j,下次”

“好喇,好喇。我知嘞,大佬”他终于开口打断了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再不说话,天知道那个老头还能啰嗦多久。他的大佬骆柄润,外号骆驼。东星社的当家龙头,向来是个八面玲珑十处算计的人,真要说只是为了保小弟费心?倒也未必。要是没点利用价值,东星会对他乌鸦咁好?

“我知,多谢大佬救我。你放心,今次在荷兰我唔会让你失望的嘛。”

“你竟会讲个谢字”骆驼对乌鸦的反应很满意,却又对他突然的懂礼貌很意外,“点?一刀破到头,你脑子开花?真系太yan打西便出来。”

乌鸦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如像上一世一样用枕头把他闷si算了的想法,这老头p话真多。乌鸦笑的y险,“点解会?大佬,你想听咩,我就给你唱咩。包你满意。”

骆驼突然听得汗毛倒立,“挂线!我多同你讲几句,真系多白我天线费啊。”

乌鸦收了线,把bb机扔回门口细佬的手里,吩咐道,“去叫人。一半人留在香港,机灵点匿好,不然被斩si就当给他屋里赚安家费。另一半,同我去荷兰,立了功,个个吃多几餐宵夜。”

乌鸦捣了捣碎发,拿出一件薄衫换上,领口大开,轻软的丝材包裹着jg壮身材,袖子卷起卡在手臂。他的肌r0u线条鼓胀流畅,看的细佬瑟瑟发抖,生怕他一下打si一个老师傅的拳头落到自己身上。

“大大佬”

“做咩呀?你耳仔聋啊?”

“唔系啊,大佬,你唔记得了嘛?天后庙的庙祝公之前搵过你,话他系受人所托,有话相告你。前几日就call来过,我话你受咗伤在医院就”

“庙祝公?信这个不如信j婆从良啦,你脑子都系咩?”乌鸦一副看傻子的神情,满不在乎的打断他,顺带白了他一眼。见细佬依旧站在门口,便又道,“你得闲在这里同我讲p话,仲不如快d去准备,到时人家斩上门,唔好话我无保你啊。”

“好啦大佬但这个锦囊系庙祝公交给我嘢,他话他早知大佬你不会见他,这个囊袋交给你,他都算完ren家托付。他要讲的都在里便。”细佬恭恭敬敬的把口袋里的东西交给乌鸦之后,便出去办事了。

乌鸦掂了掂锦囊,很轻,看来里面只是纸张而已。什嚒鬼神,江湖生si沉浮,他从来只信实力。

刚要直接一个抛线进垃圾桶,突然一阵头疼袭来。脑中闪过了零星的,散碎又模糊的片影:好像有个长发nv人跪在妈祖娘面前,在乞求什嚒。他只看得见一个背影,而这个背影遥远又渺然。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行过针脚,烈日当空。等他把这阵苦痛挨过去,竟发觉这六日以来,意识从未如此清醒。

他实实在在的,活过来了。

乌鸦顺着日光,走到了天台上,双臂撑在墙沿,望着元朗低屋成片、天际处高塔林立如海市蜃楼,长舒出了一口气。他把锦囊随手塞进了口袋里,棕金发之后的眼睛如狼一般猎视着远方。

正是1989年。下一个战场,在荷兰。异国魅影,行古惑的天堂。

1989,他陈天雄,返生了。

东星虽然是二战日本投降之后少数尚存的帮会之一,随着几代龙头的经营党徒剧增如今也已逾五万人,但和香港其他洪字头的社团相b,还是相差甚多。

问题就是出在一个“钱”字上。

东星的板块大多盘踞在全港经济边缘地带,凡是有油水的部分都在他人之手里。虽说揾食靠的是拿一把刀去见血,但归根结底,凭的还是票子。没有印着een大头的银钞只会拼刀,那多半明天被斩si的,就是自身了。

而荷兰,就是香港帮派的印钞机。这个欧洲的金三角、毒品和se情几近合法的国家,诱惑着一艘接一艘来自大湾的航轮驶入阿姆斯特丹港,落地在这片天然就是罪恶滋生的土壤上。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香港社团在阿姆斯特丹站住脚,也随之发现荷兰本地的外籍帮会战斗力过于绵软,组织x也过于松散,面对这批从油麻地真刀真枪闯荡出来的亡命徒,根本y不起来。

而荷兰警方也不知为何对这帮h皮肤社团分子有一种奇妙的认知,他们宁可和能0出ak47的土耳其黑帮血战,或者和k裆里藏雷的意大利黑帮周旋,就算和摩洛哥黑帮近身赤膊,但是对东方黑帮就是不敢轻易招惹。

派卧底内部瓦解?别想。

哪怕找了个会说中文的卧底,社团也不会从当地x1收成员,在香港有大把的人排着队等着补充空缺,回头再摇身一变在海外完成镀金返咗香港,边个不愿?

乌鸦太清楚这趟来荷兰,他是来做什嚒的了。跑路?少了。

毒品生意是暴利,东星或者是他自身,没理由不来挣一笔。说的冠冕堂皇一些,是为了社团的利益在荷兰分得一块蛋糕,可真若是拿下一块地盘,话事人的口袋能有多满,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是原始资本累计的时候,他不会马虎。

荷兰,好地界,好战场。

“大佬荷兰烂仔都ga0掂咗?”细仔一见乌鸦从包厅里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乌鸦无所谓的笑笑,一脸得意,“真系晦气嚟,还同我一样有满头h毛。蠢这衰样,仲想卖粉搵银?我不过随便吓吓怕得就要搵老母,趁早给我滚蛋罗,仲想同我争地盘,不知所谓。”

他一只脚刚迈出粤式酒楼,街上高挂的霓虹灯牌的红光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佐以他的张扬,更加形成一gu不可言明的邪气。

围在身边的细佬掐着谄媚,还想跟上前捧几句恭维话,没想到一个没长眼的侍应端着一大桶的脏碟脏碗,鞋底踩油把手里的碟碗尽数倒在了乌鸦的身上。

堂堂黑社会大哥,就这样被淋了一身汤汁,好不狼狈。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小侍应生都呆住了,乌鸦愣了两秒,就是一声愤怒大吼,“边个该si的仆街仔!?找si啊!”

他一眼瞪向侍应,满脸凶神恶煞,侍应哪里见过有这等压迫感的人,被吓得扶不住眼镜,直接跌坐在地上,脸上惊恐万分。

还不等乌鸦说第二句,身边的马仔早就跟着开口帮腔,“喂!你食屎呀?够胆撞我大佬!信唔信今日就畀你见阎王?”

这里虽然是荷兰,但是这家酒楼开在唐人街,又做粤菜,上至老板,下至侍应大多都是亚洲面皮,hse人种。虽然说对方讲的是粤语侍应并不能听懂几句,但中文音底有相通的共x,他再傻也听得明“阎王”两个字。

阿姆斯特丹位于荷兰的心脏,唐人街又是阿姆斯特丹的心脏。在这里,走在街上魁伟健壮的帮派成员bb皆是,被吓得半si的侍应又怎会不知面前的人不是随便一说。或许,他真的在今夜就丧命于某个倒满垃圾的角落,然后手分手,腿分腿的被冲入下水道。

这世道,杀个人,再容易不过。

侍应知道谁是大佬,直接跪在乌鸦面前求饶,求的是自己的一条生路。

几个马仔都太清楚乌鸦的脾气,见他不应声,都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怕是在想这衰仔今晚的si法有多少花样吧。

乌鸦不应声,确实是在想他的si法,不过,是上一世的。

在他的努力回想下,依稀记起上一世的此时此刻,好像也发生过这样的小cha曲。当时的他怒不可遏,按照他以往一贯的风格,随便一挥手,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si。

那个时候,这个还未到社会上活几年的侍应的结局如何,他不知道,也不会想着去过问。但既然交给了手下,又不置一词,想来是没有了留情的可能。

他重生这些时日以来,世界似乎和自己记忆中没有区别,所有事情都朝着原有的方向无差进行。

太yan东升西落,车轮滚滚向前,真实如昔。

但他不明白,为什麽老天要安排这样一场奇幻给自己。想改变么?改变什嚒?自从他十四岁那年入了古惑档,这辈子就已经注定要在斗争与厮杀中度过。血腥已经浸透了他的皮r0u骨血。这一路走到底,走到si,只有成败,没有对错。

难道说,是他上辈子选错了吗。所以倒在了仇人的讥笑不屑下、si在了满天瓢泼都浇不灭的大火里。

他不明。

有契机才会有选择。可人生的契机在哪里,选择又在哪里?它自己又不会跳出来被标明。

乌鸦身上还挂着豉油和酸梅酱混合的残汁,过长时间的静默不但让一众人疑惑,更让人莫名害怕起来。马仔更恐惧大佬把护驾不利的罪责拐到自己头上,乌鸦哥的火气,他们远承担不起。

“大大佬?”其中一个相b起来亲近些的细佬,承担着众人的期望颤巍巍的试探x开口,“大佬,点点处置?”

好在乌鸦被这句问话叫回了出去的游神,本来想和上一世一般,随口一句不惜他人x命,可在看到地上那个几乎五t贴地的瘦弱身影,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si亡的苦痛,突然破天荒的动了恻隐。

乌鸦顿了顿道,“教育一下,让他知路该点行。别闹太过。”

因最后四个字,这名侍应的命算是保住了。

命运如卡齿的转轮。就算是返生的人也是无法预知未来。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仅仅是因为动了一念,轨迹从此偏航,戏如人生,话本已改。

“rista算我求你了,就帮我顶三天班,就三天!你看我被打成这样了,还怎么去「福记」上班啊?”

正是那个前几日因一时疏忽被乌鸦手下打的半si的侍应阿奇,在求坐在写字台后面的nv人,“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帮帮忙嘛,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要是给老板知道我开罪过黑社会,我肯定会被fire的。”

“你说清楚——同学也就一个月而已,学旅实践罢了,别说的我们交情匪浅。”黎式低着眉,细致擦拭着手里的琉璃杯盏,淡淡开口。

阿奇神情很受伤,“怎么说我也是你来荷兰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吧,只是帮忙代班嘛,也不是什嚒难事好吧?”

“我要在铺子里帮忙。”

说什嚒帮忙?

这家古董店铺子是黎式的外祖父开的,开了没有五十年也有四十年了,她刚来阿姆斯特丹不过一个月,在过去没她的帮忙也不见得铺子倒闭,所以,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阿奇不得的有些恼,但他一抬头,入眼的便这是满屋铜锈朴se之中唯一的一抹清丽。她仅是低眉不语,便如一株珍妮莫罗白se切花月季悄然绮丽,阿奇无由的便没了任何火气,只能说服自己认了,并觉得她是没有一点错来。

“真的没的商量吗?好rista算我求你了我阿妈真的很缺赚这笔”阿奇劝说不成,只能卖惨。

黎式擦拭完琉璃盏,又轻手轻脚的放入保存盒后,才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有些无奈地开口,“阿奇,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这几年阿姆斯特丹不太平,唐人街更是乱的很。「福记」有黑帮背景,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怎么说的,火中取栗方显本事?我要是你阿妈啊,早就想打断你的腿了。”

“我错了”她声音温柔却很有说服力,阿奇只能乖乖听训。

黎式远远的看见亚公拎着一个做旧的纸包回来了,便不打算再与阿奇多说,“三天,就三天。条件是”

阿奇一下子来了jg神,马上狗腿地接口,“立马去上交纳拉德教授的paper,然后g完这个月,我一定就从「福记」辞职。”

其实黎式说的很对,不管是哪国的社团分子,g的哪件是可以称颂的好事?烂赌、劈友、玩nv人、放高利。那是一个和他们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地下王国。

他们不过十八的年纪,读书明理才是正事。打工兼职的机会很多,没理由不珍惜x命。

“希望你这次能教训记住就好。”黎式看了他一眼,便赶去了她外祖父身边,接过了他手里旧包裹。

黎公看了一眼外孙nv笑道,“屋里来了同学?你都可以同他们出去玩一玩,日日闷在亚公这老舖子里多没意思。你妈妈之前可是畀我打过电话,嘱你今次要在荷兰多学d东西再返去。”

——“留在间铺头入帮手,阿式就可以学到好多嘢啦。”

黎式出生在香港,一家是移民英国的港胞侨民。她祖孙二人之间讲粤语很正常,但是阿奇就听不太懂了,不过看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想定是黎式的话说得很让人顺心。

阿奇上前和黎公打了招呼,道明了今次来意后,又说感谢黎式仗义帮助。黎公留阿奇晚饭,阿奇却边笑着说家里阿妈叮嘱早回家边跑走了。

黎式从厨房端出碗筷摆桌,不见外祖母身影,便问,“外婆呢?今日唔在屋里?我都唔见她出去呀?”

“去拜神了,你都知你外婆最ai做这样有得无的事情”,黎公洗了手出来坐到餐桌前,“不过,今次系话庙入面的菩萨请她去的我看啊尽是胡说八道。”

黎式笑笑,没认真深究,“仲有菩萨请人的话法呀?”

“边个会知道?老婆子出门前仲同我神神叨叨,话咩命中注定什嚒的,我年纪大咗唔记得,似系句打油诗嘅模样,你要是想知就问你外婆。”

黎式没有什麽信鬼神的习惯,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她是随和的人,家里信什嚒她就信什麽,但若是说要十足虔诚,那也是没有的。不过,庙里的泥塑木雕能换得家中老人的心安,想来也是绝对值得的。

“明日要去「福记」上工?”黎公问。

“系,既然应承人家了,就唔可以食言。”黎式点点头,交代的一清二楚,她从来不会背着家里人做事情。

黎公沉默了片刻,道,“你话系对嘅,但系你都知道那里唔太平。你一个十八岁嘅nv仔,又生得好睇,要小心。”

鱼龙混杂地,确实值得让人担心。

黎式报以微笑,“我知道了亚公,都就三日而已。我会小心嘅。”

阿姆斯特丹的唐人街以金se的中文大字招牌、大红大绿油漆的门面构成了颇具中国审美的标识,紧邻着的德瓦l区红灯区,同样不留余地的用着刺激视觉的se彩元素。

一张诺大的中式圆餐桌上,没有什嚒珍馐佳肴,只有纸钞和包装具有迷惑x的白粉。黑se的皮箱里整齐码列着美金,一个一个的在他的面前展开。

“r,ditinzeoprechtheid陈先生,这是我们的诚意”,对席一个金发碧眼身穿黑se西装的男人沉着脸开口说道。

乌鸦皱了皱眉,一副时髦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隐去了他不悦的神se。他招了招手,一个细仔便紧跟着上前,“大佬。”

“呢个鸟人这是在讲乜嘢啊?”

细佬赶紧往后面拉了个看起来像是个读过书的过来,骂道,“你在后面诈si呀?你唔使翻译嘅?”

有了翻译在旁边,接下来的几轮谈判还算顺利。

乌鸦后来者居上,竟也能在阿姆斯特丹这种混杂的地盘里,从荷兰本地黑帮手中分出些糕点来吃。钱、地全收,这一战他可谓是大获全胜。

荷兰黑帮的人不爽是绝对的,但乌鸦脸上却是r0u眼可见的得意,招来服务员毫不小气的点菜——

“诚意唔诚意的冇讲啦,今日我请你食豉油j,仲系玫瑰j都算我个头,当然你系如果要“按摩j”,我都请咗,东星乌鸦,记住我,唔好话我抠门的啦。”

「福记」的三楼都是贵宾包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不知道成就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生意。二楼是雅间,多的是寻常人的约会应酬,口袋里另外省了点闲钱,不来消遣或者通过口腹之yu寻顾从前,总是不甘。厨房和大堂在一楼,厨师热火朝天,侍应满头大汗,为了几块欧元在水火里来去。

一间酒楼,三层人间。

三楼的事情一楼的人不会知,一楼的事情三楼的人不会懂。

当乌鸦满心欢喜大步昂首的走出包间时候,他没想到一场暗杀突然降至——

一个蒙面的黑衣枪手,朝着他的门面,连开了两枪,要不是他红棍之职非浪得虚名,也许便就这样白费重生,喜极悲来又si在了轻贱里。

年轻的马仔避之不及,上一秒凑到乌鸦跟前谄媚,下一秒来不及躲闪一枪毙命。乌鸦左x膛处重了一弹,一口浓重的血吐出,他有感觉,这伤不轻。

枪声落,人群瞬间慌乱。两方的人马原本都守在暗处,听到枪声都倾巢出动,场面沸腾如一楼厨师锅下的焰火,只不过,喜恨难通。

血洞汩汩往外冒血,乌鸦右手用力捂着伤处,一边找着安全出口,一边在心里大骂这群荷兰佬扑街冚家铲,面上笑嘻嘻,竟然给他来y的。

一路从三楼的楼梯往下跑,因为他自年少就开始练武,听力便b一般人好一点。乌鸦能听到后面有人追来了,在那么混乱条件下还要追赶,是非要致他于si地啊。推开二楼的安全门,外面除了一条贴着钉在墙上的铜梯,没有第二条路。

夜晚的风吹来,使他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一点。这里是「福记」的后门,没有了向着街口的港式霓虹灯,仅切几个淡红的光过来,这一面便显得昏暗很多。

乌鸦看了一眼铁梯下方,又回看了一眼身后,心一狠,咬了牙,就纵身跳了下去。

当黎式作为后厨工拖着两袋黑se乐se袋丢进回收箱的时候,老天无眼,又天降垃圾。一个巨大的人形“啪”一声同她的垃圾一起,进了垃圾箱。

还没等黎式惊喊出声,黑暗中一双巨大又黏腻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一起拖进了垃圾箱里。

垃圾车里全是附近餐馆的厨余垃圾。剩菜剩饭,臭鱼烂虾现在全部堆在他们头顶,散发着b下水道还恶臭的气味。再加之如此浓重的血腥味,黎式实在忍不住g呕起来,但是男人的手实在是大,几乎是捂住她大半张脸,仅剩一双眼睛在露在外面,使她无法呼x1。

他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掐在她的脖子处,用力把人sisi箍在自己怀里,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威胁,“你条颈我随便一折就断,唔si就收声。”

男人的声音低沉,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便更加g涩,听起来很是独特,过耳难忘。

黎式的身子被他摁在怀里,是他能轻易感受到的娇软。要不是他此刻重伤在身,又被垃圾包裹着,实在是不适宜把妹,要不然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黎式不用脑袋想,都知道自己碰上什嚒事情了,黑吃黑了呗。也算她倒霉,明明今天都是帮忙顶班的最后一天了,倒完这车垃圾就可以收工回家了,还能被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拖进垃圾桶。

要是寻仇的人以为他们是一伙的,那她岂不是要被莫名连累到si。

黎式突然间就觉得身后的男人真是好生晦气,抬眼看去的眼se中不由得有些恼怒。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se,只看得到他满是胡茬的下巴,还有一双在黑暗中依旧犹如狼视的眼。

不远处追杀的枪手的声音近了,就算是黎式这样没有功夫底子的nv人都能清晰听见脚步声。

后门一向是货物的入口或是废料的出口。水泥地早就被每日来往的货车开得破烂,坑坑洼洼。傍晚又下了雨,地上全是大小不一的泥坑。常年的垃圾堆积出口,这里臭气熏天。

不过也正亏得是这种脏乱的环境,隐藏去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还有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道。

黎式稍微动了动,被这个陌生男人实在是勒的生疼。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他逃命就逃命,g嘛要拉上自己,怕她出卖?rry,她才没这个闲心。

乌鸦的手臂横在她的x前,浑身的肌r0u都调动起来,时刻准备战斗的状态便是如铜墙铁壁。她的身子贴着他的,一动便如绒毛轻挠,很痒。鼻腔里除了作呕的腐烂味,还有几丝nv人身上才有馨香。

蹭来蹭去,蹭得他不由得小腹一紧。在这堆垃圾里,伤口在痛,下面在涌,乌鸦有些无语,这种t验还真是难得。

餐厅的枪战很快从蔓延成的街口的乱斗。唐人街突然热闹了起来,这条后门的小巷里涌进了很多声音。在垃圾箱周围的脚步声突然加快,远至不闻,看来是安全了。

黎式一感受到身上的力道松了,便立马推开他爬出了垃圾车,扶着墙忍不住的g呕。等她稍微顺了几口新鲜空气后再来看他,见男人依旧瘫在一堆垃圾袋里,想出来却似乎用不上力。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她问,“我讲先生,或者我帮你一把?”

乌鸦眯着眼睛看她,小巷灯光昏h,她半个身子站在里y影里,看不真切脸,但依稀睇得出,应该是个美人。

“你香港人?”

“?”现在是问她哪人的时候吗?“你如果唔需要帮助,我就先下工了。”

“咪住,帮我。”

黎式在心里翻白眼,求人帮忙还这幅样子,礼貌两个字阿妈没教过吗,用一个please很难吗?果然是平常拿着刀命令人过惯了吧。

她深x1了一口g净的空气,上前去把他周围的垃圾袋扒拉开,拽住他的一只胳膊用力往外扯,纹丝未动。黎式毫不夸张的讲,她觉得这个壮硕的男人绝对不轻于两百磅,尽管她本不是一个对重量很敏感的人。

“你我你”她真的尽力。

昏暗光线下似乎看到男人笑了笑,趁着黎式在用力,他直接自己卸除重量向她扑了过去,二人一同跌坐在墙角。当然是她在下他在上,黎式的大腿硌到墙根的板砖痛得要命,男人软玉在怀,豆腐吃到,毫发无伤。

这明显是故意。她气得要si,什嚒人啊。黎式起身就要走,身后的人喊住她——

“喂,你就这样走咗?都唔帮我打个急救电话?救人救到西咯,我si点咗?”

不走留在这再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人?她现在对于三天前答应阿奇的请求真的是无b的后悔。还打急救电话,他们这种人敢去正经医院吗?不怕对家蹲在医院门口再给他补上两刀?

黎式停住脚,微微侧过头来俯视他,巷口的颜se浓烈霓虹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夜se里的nv人满身w垢,在光影下却依旧清丽。他一眼便知她与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又蓦地产生出一种妄然,玷w掉这种高人一筹的明洁,想把她拉入泥潭。

她淡淡开口,“恶人点会咁易si?”

恶人点会咁易si。

似讥讽又似漠然陈述。

乌鸦抬眼,纵使阅nv无数,自不知那一瞥竟然铭心。世人不过都是饮食男nv,何谓高贵?

他的这种不甘心,不可理喻。

几何中,在同一平面内,永不相交、也永不重合的两条le叫做parallelles平行线。

在同一片天空下,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若是相交,除非规律颠倒,或者老天降罚。这种惩罚,通俗些说还有一个名字——孽债。

那暗巷的一瞥,仅也是一瞥而已。匆匆一眼,转眼分聚,世上多少人来去擦肩,何必记得。

黎式在运河边上买了两束郁金香放在车兜里,骑着脚踏车回家。街上的流浪艺术家在拨着吉他,c着一口她听不懂的语言唱歌,旋律倒是悱恻缠绵,令来往过路人痴醉。

成排的鸽子飞来掠去,看似是在觅食,却又像在玩闹。成排矮屋的影子投影在和夏日夕yan一个颜se的微波水面上。阿姆斯特丹,看起来,风情且宁静。

这样的生活也是她最憧憬向往的,安定且平淡的过完每一天。

回到家她刚把自行车停入车库,身后就突然出现了一个活泼蹦跳的身影,拽住她的胳膊使劲撒娇——“家姐~”

黎式把细妹拉到跟前,“阿仰,你点会突然返来呀?你唔系住校?”

黎仰同她阿姊一样,都是到荷兰游学的学生。黎仰b黎式小三岁,是家中的老二,x格外向最ai闹腾。下边还有一个最小的幺弟黎归,黎归b黎仰小了有五岁,被她欺负欺负最好。

“唔系吧家姐,你都唔记得,下个礼拜我游学课堂就结束了,这个周末是放假,你都唔挂心我”,黎仰努力挤挤眼泪,装的一手上好的假委屈。

黎式没理她,自顾收拾东西进了厨房做饭,“在学校实习有咩唔好,你一来屋里都变乱。”

黎仰双手抱x斜靠在门边看着家姐,备菜上灶有条不紊。

都说做事和做人一样,常是一个风格——四平八稳。她无聊地摇了摇头,头上的彩se脏辫晃的来回乱碰,黎仰打了个哈欠,发表意见,“家姐你真是无趣啊,十八岁都成年了喂,你唔去pub里閪翻天,日日围住炉灶乱转。”

黎式头也不抬,“去乱醉畀男人索油就是趣致?都唔知你成日都学啲乜嘢。睇下你嘅打扮,返咗屋里,睇阿妈骂唔骂你啰。”

“系fashion你明唔明?”黎仰很是不服。她本来还想多加几句,以劝说她这个古板如老母的家姐也接受这种时尚,但一想到黎式的典型南方长相,温婉淡丽。那种不施粉黛浅雕玉琢的方式最衬她,自己所ai的那种大开大合的美yan方式确实不合她脸孔,就选择了不言,立马换了话题,“亚公外婆呢?”

“亚公去咗老友屋里饮茶,顺便睇下新货。外婆好似在隔篱阿娟姨家,她新生咗个外孙,睇新鲜去。”

寻常百姓总是流连于家长里短,在黎式看来这也是一种幸福,正如她想要的平淡安定。可黎仰却觉得这些无聊透顶,她想在烈日下奔跑,在大海里冲浪,而不是在学校里,做只会拿书的乖孩子。

她还想再问些什嚒,便听黎式一声痛呼,一个白瓷盘磕碎了,锋利的切口在她的手指上拉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十指连心,黎式的心脏蓦地像是被攥紧刺痛了一瞬。

黎仰连忙扶住家姐拖去沙发上,皱着眉抱出医药箱帮她止血。

“你点咗系?突然间?”她有些奇怪,黎式一向是做事细致周全的人,突然破了盘子还弄伤自己,确实莫名其妙。

黎式似乎有些神游,她抓住黎仰的手道,“我都唔知。阿仰,我今日一日都有d心神不宁,你去打个电话给亚公,问他点唔返屋里?”

细妹应声拨呼叫机去了,但call几回都是无人接听,这让黎式的心更加提了起来。她看了看妹妹,决定还是先把晚饭做完,就算自己没胃口吃不下,外祖父母没回来不吃,也不能饿到妹妹。

“阿仰,你食完就在屋企留住,边都唔去。我去阿娟姨屋里睇睇外婆,亚公如果复call你就跟住。”

亲人之间是有血缘感应的,这是她一直相信、所笃定的,所以她越发安不下心。安排好里黎仰,换了一件衣服就出门了。

阿娟姨是外祖家多年的老邻,住得也近,没走几步便到了。帮黎式开门的是阿娟姨的nv儿,她讲:阿妈和黎家阿婆下午睇完新生儿,就去庙里了,话系还愿。都唔知还边门子愿,怕系要个几日啦。

听到如此说法,她终于放心下来。只是外婆突然要出门也没和家里说一声,也真是不怕人担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巧街边的路灯坏了一盏,滋啦滋啦,一闪一闪。黎式在回家路上远远的,隐约看见一辆警车驶过巷口停在了她家门口,想到独自在家的黎仰,她心下一紧,越发快步向家中走去。

“isaidijtcabacktoday,idon''''''''tknow”

她一跨进家门就听到了黎仰的声音,阿妹一看见家姐回来了仿佛看见救命稻草,“家姐啊,我听唔明荷兰话,都唔知这两个突然间上门的差佬要做咩呀?我都话咗我唔知我唔知,idon''''''''tknow!好难懂吗?”

黎式向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点了点头,不动声se的把黎仰推到了自己身后,“ant,watkanikvoorudoehetvertellen警官你好,你们有什嚒事吗?可以同我说”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至少要b黎仰看起来靠谱一点,最重要的是黎式懂荷兰语。

黎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和姐姐对话,本以为没什嚒事情,还想着早些打发掉这俩人,逞着夜周末再happy一场,却没想到看黎式的神情从逐渐沉重到最后再不能维持t面,泪落难忍。

她终于察觉出事情不对,立刻跳下沙发拉住黎式问,“家姐发生咩事阿?家姐你唔好哭,发生咩你话啊?”

黎式一把抓住她的手以支撑自己,“出事了家里出事了系亚公接到电话承受唔住晕过去,而家在医院里面”

黎仰听了突然心了凉了半截,“家姐你倒是说啊!屋里到底出咩事呀?”

“爸爸妈妈同阿弟仲有小姨…都畀人杀咗!”

黎公旧年里在香港中环荷李活道做生意,凭三绝——眼毒、嘴严、手快,在古玩行颇有声望,人敬一声黎三样。去了荷兰后开了一间古董铺子,安家落户。他有两个nv儿,多年后大nv儿嫁到他当初的发家地:香港。而小nv儿留在荷兰。

大nv儿就是黎式的母亲。母亲生了黎式、黎仰、黎归姐弟三个,81年的时候,又举家从香港移民到了l敦。虽说人在他乡异国并无依傍,但父亲母亲凭借自己的一双手,生意也算做的风生水起。

88年的春节,父亲母亲携全家回荷兰娘家过年。席间黎式的小姨和姨夫听闻姐姐姐夫在l敦过的不错,便提出投奔英国,再寻生计的想法。

去年夏天,小姨姨夫携儿子谢聚来到英国。在母亲的帮助下,在l敦开了一家中餐馆,起初生意不错,后来却因为经营不善,在今年的春末迎来倒闭歇业。小姨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只得在当地找了一家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勉强度日,而姨夫谢连宾却是无业在家。

小姨黎乔云是个勤劳且文静的nv人,黎式小时候因为父亲母亲工作忙碌便常由小姨照顾,可以说她身上的那一种类似娴淑的特质,很大一部分源于小姨的影响。

而阿妹黎仰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经济压力小了很多,所以就由母亲亲自看养,她便顶像母亲,jg明外向,颇露锋芒。

今夏里,小姨因为在姐夫的公司里帮忙便住在阿姐家,黎式黎仰两姐妹离家去荷兰之前,小姨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中国菜送别他们。

围桌八人,当年荷李活道黎三样的两位千金,如今都已经儿nv成好,各自安家。其实人活一辈子,不也就是图个家庭圆满,时光安乐。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从别后,几回魂梦与君同。

当黎式满身穿孝、目戴墨镜,推着轮椅上的黎公,带着年幼的阿妹出现在l敦希思罗国际机场面对媒t的轰炸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嚒。

或许所有的人都在可怜同情这个悲惨的家庭,在心疼这个上有老人、下有弟妹的十八岁小姑娘。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经历反复撕裂般苦痛已近麻木了情感之后,她应该去存储多少力量以面对扑面而来的那么多的事情——教堂里陈尸四具的葬礼,因悲伤过度瘫倒在医院里的外婆,阿妹以后生活的安排,警局里追查的仇人进展

从她满心期待离开,再落地英国的这一刻开始,压力就都落到她的肩上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再悲伤。短短三天,如老十年。

白se的百合花摆满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礼堂正中躺着的,都是黎式最亲的人。

出席葬礼上的,只有黎家人以及一些关系亲近的朋友,谢绝了一切媒t的进入和关注。

他们穿着黑衣、带着墨镜,在满眼的枯白中,尽显萧瑟。

黎式带着黎仰安静地跪在棺木旁边。阿妹已经哭到没力气再说话了,ch0u噎的声音很是沙哑。黎公坐在轮椅上,垂暮如已。

送葬的天使圣歌落幕,黎式在教堂的悲伤里仿佛要被溺毙,她不由得起身,不顾他人眼光,快步向外走去,推开了沉重又古老的大门,神父饲养的鸽子吃着谷子,在空中低飞,yan光很好。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一些刺眼的日光,黎式觉得自己已经再不会悲伤,也再哭不出任何眼泪了。时至此时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的感受到血脉至亲的逝去,产生了一种——世界明明拥挤却孤身一人的无奈悲哀。

黎式在因蓝的天里,看见好似是父亲、母亲、阿弟三人笑着相携而去。

她终于认真的,重新的端出了她一贯常用的微笑来——人生苦海遥亘千里,若知其中并无行舟可以渡人,从此除了自渡,他人ai莫能助。

乌鸦坐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候机室里。他穿着一件灰se的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k,戴着墨镜,靠在窗边看着外来停机坪日夜无休的忙碌。

"让我走就走,要我返就返。真系衰。"乌鸦嘀咕了一声,掏出烟盒点燃x1了一口。

点了还没两分钟,便有机场的工作人员过来交涉——“exce,sirtheairportisnon-sokg,pleaseputoutyarette”

他听不懂英语,却也大致看得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是他心情不好,被这一怼便更加不爽,直接骂道,“唔系吧,我食烟你也管?你唔好好管飞机嚟管我?小心我打你飞机落地!”

不远处刚刚替大佬办完登机手续的马仔见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调节。自家大佬惹不起,机场人员也不能真的说砍就砍啊。

乌鸦满脸晦气的走到一边去,把烟头往地上一丢,鞋踩几个来回摁灭。蓦地又想起几日前的骆驼的那个电话——揾他返香港。

他刚刚在荷兰站稳脚跟,这时候离开摆明了是给别人让位。他做的地盘,别人吃现成,若是他真就那么灰溜溜离开,简直不是他乌鸦的风格。跟骆驼磨了几个来回,谈判到还算得手些许好处,才肯点头应下。

他回想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荷兰打拼,只是没有像如今那么顺利。现在的自己毕竟像是有了天眼,发生什嚒预知什嚒,自然b从前顺意许多。

难道就是一切太过于顺利,命数产生了变化?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虽极不愿意承认,也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gu恐惧。

但“怕”这个字,他向来是不屑的。刀口揾食的人,si都不怕,还怕什嚒。但此时的这种恐惧,就如他刚刚重生的那一刻感受的到一样,是一种被命运的摆弄的无力感。

神要是公然去跟人作对,那是任何人都难以对付的。

他不耐他捞了捞后脑的头发,好在他不是一个思虑过度的怂包。命运若是不济又如何?他都是si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就再si一次。

出来混的,左右都是一个结局——睡棺板。早晚的事情。

远处的飞机落地起航不断交班。他清楚等此次回香港,或许很多事情都将未知数。但人生不就那样嚒,暂凭胆识去得以算了。

他终其两世,不还是只有原来的那一个目标:做第二个李嘉诚。少佢老母庸人自扰了。

乌鸦把火机揣进k兜,却0索到了上次没有丢到的庙祝给的锦囊。他轻挑眉,也不知道是动了哪番心思,g脆打开了。

如他所想,里面是一张纸片,上头白纸黑字写——“劝君把定心莫虚,天注衣禄自有余;和合重重常吉庆,时来终遇得明珠。”

乌鸦把这两句话来来去去看来好几遍,却也没看明白多少,“狗p不通。不知所谓。”

他本打算随手r0u成纸团直接扔进垃圾桶,但不知为何又塞进锦囊里,留下了。

白云聚散,冥冥注定。

各自奔忙人生路,岂知入局不知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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