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疏音医生知道皇帝希望她多陪陪小姐,今天特地推掉其它工作,给顾双习做完检查后,便和她一起吃饭、聊天,陪着她画完一幅炭笔素描画,直到边察傍晚下班回家。
有姜疏音在的餐桌,顾双习明显更为放松。她吃饭、喝水,偶尔说话和微笑。边察看在眼中,不觉露出笑意,这份笑意却又被顾双习亲手截断。
因为边察发现,顾双习更愿意和姜疏音交谈,对他,则仅限于最基本的礼貌x对话。
姜疏音毕竟是皇帝近侍,最会察言观se,立刻引导顾双习,亲手为边察布菜。
顾双习并不了解边察喜欢吃什么,因此只是试探x地随机夹了几筷子,见边察全吃了,她以为他都接受,没有放在心上。
姜疏音却看得心惊r0u跳,在顾双习下一次为边察布菜时,适时出声:“文管家,麻烦把这道菜撤走,我尝着味道有点怪,怕食材不新鲜。”
一直侍立一旁的文管家几步上前,撤走了那道菜。
文管家和姜医生都是边察身边的老人,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芹菜,不过是因为顾双习喜欢,才会让厨房做这道菜,边察自己是绝不会把筷子伸向芹菜的。
偏偏顾双习不清楚他的癖好,给他布菜时下意识遵循了自己的口味,夹了好几筷子芹菜。
姜疏音本以为皇帝会把不喜欢的菜拢到一边,却不想他竟面不改se地全部吃下,只是为了不拂了顾双习的面子。一时姜医生心下唏嘘: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见到了小姐,阁下似乎只会迁就。
顾双习浑然不觉,自顾自吃罢了饭,坐在席上安静地等待其她二人吃完。
边察先开口:“双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必等我和姜医生。”
她没答话,拿一双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巴巴地看着姜疏音。为避免被皇帝误认做假想敌,姜疏音y着头皮说道:“阁下,小姐今天下午新画了一幅素描,想着要拿给您看呢。”
边察果然眉眼舒展,弯弯一笑:“双习竟然还会画素描?之前我可从来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顾双习本不打算向边察展示这幅素描画,可既然姜医生已经把她“出卖”,那她现在也骑虎难下。于是,等到他们准备把谈话阵地转移到楼上书房时,顾双习先走去楼下活动室,从画板上拆下了那幅画。
她来到书房,听见姜医生正在向边察汇报上午的t检结果。边察手边一杯咖啡,面上听得认真,见顾双习进来,先招手唤她过去,让她把桌上那杯热牛n喝了。
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慢条斯理地抚摩着她的长发,忽而伸长手指,将纤细发丝缠绕在指间,又耐心地将它一一剥离。
最后,边察向姜疏音下了命令:“继续开调理g0ng寒的药方,其余的不用你管了。”
姜疏音领命离去,走之前同顾双习道别,她微笑着点点头。
书房门一阖紧,边察便将顾双习抱到腿上,手臂围拢,把她禁锢在他臂弯当中的咫尺之间。边察低头,和她鼻尖相抵:“你对姜医生说,不喜欢我控制你?”
顾双习颔首,自知此刻没有撒谎粉饰的必要,本就是她的实话。
他却沉默了一瞬,而后低声道:“双习,我只是想保护你。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仇视我吗?他们无法伤害到我,就有可能对你下手。你在府邸里待着,我尚能护你周全;但在府邸之外,即便是我,也恐有鞭长莫及之处。”
边察抚0着顾双习的脸颊,眼神中的疼惜清晰可见:“我无法想象,如果你受伤,我该有多痛苦……何况你这么娇、这么弱,根本没法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只怕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救你时,就只能见到你的尸t……那将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噩耗。”
“所以,被我控制着、保护着,难道不好吗?”边察说,“就当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顾双习默不作声。
边察谈及那些恶劣后果时,只关注他自身的感受。他说“我会痛苦”“我无法承受噩耗”,却绝口不提她可能遭受的痛楚。
他不关心她是否会被凌nve摧折、不关心她是否会流血流泪,他只重复一个概念:假如你受伤,我会非常难过,因为我深ai你。
为了避免“难过”,他决定要牢牢地把她控制。
顾双习感到啼笑皆非——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她宁愿边察痛快点、坦荡点,g脆承认:我就是一个极端的jg致利己主义者,自私自利、全无下限,为着我的快乐,可以牺牲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说些情话,试图合理化他那变态扭曲的控制yu。
身为被摆布的客t,顾双习又能说什么呢?唯有温顺地点一点头,回一句“好”。
他像终于满意,0一0她的头发,说要看那幅素描画。顾双习便在书桌上展开那张纸,给边察看画面内容。
许久不画,笔触略显生y,但基本功尚在,几笔g勒出静物大t轮廓,再排线、细化……边察看着看着,脑海中想象出顾双习作画时的模样。
她应当是坐在活动室里,稍稍向前倾身,目光全凝聚在面前的素描纸上,专心致志地描摹着静物。他喜欢她认真做事的表情。在他教她识字时、在他教她使用筷子时,她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眉峰稍稍蹙起,抿着双唇,展现出x格中坚毅倔强的那一面。
边察喜欢这样的她,却又不希望她一直保持倔强。
他们刚建立亲密关系的那段时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za时,她甚至不会叫出声来。
每次都是把指关节咬在唇齿间,极力遏制着sheny1n的本能,仿佛将“sheny1n”视作失败的象征。
边察总在意乱情迷时,见到她那被咬得血迹斑斑的指节,热情消减大半,x1nyu却不减分毫。他就把她翻过去,从后面深深cha入,一面把t重压在她身上,一面坚定地掰开她的手,在她耳畔诱哄她:双习、宝宝,叫出来,让我听听你的声音……伴随着愈发密集与用力的ch0uchaa,她终于低泣着sheny1n出声,眼泪点点滴滴地打sh床榻与枕被。
她终于还是在他身下溃不成军。
边察亲吻顾双习的耳尖,嗓音不觉沙哑:“双习画得真好看。可以为我也画一幅画吗?我想放在办公室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
“您想让我给您画什么内容?”
“就画那个石膏像吧,书房角落的那个。”边察抬抬下巴,示意顾双习看向窗帘的方向。
角落处单独摆放一方展台,其上端坐一尊石膏像,打版模特正是边察。它面无表情、眼神肃穆,看向窗外,貌似一位忧国忧民的帝王。
“那是两年前,边锦送给我的礼物,祝贺我执政十周年。”说着,边察又亲了亲顾双习的颈侧,“那时我还没有遇到你,总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幸好现在你来了,下属和大臣们都说我柔和了许多,这都是因为你。”
顾双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像是开心:“真的?我好荣幸。”
她想从边察腿上下来:“阁下,我去楼下活动室取工具,拿回来画画。”
边察没有扣着她不让走,纵容地随她去了。顾双习下到一楼,空间里静谧无声,主灯业已熄灭,仅余角落里的小灯,昏h光线为她照亮前路。
她0进活动室,从橱柜中取出绘画工具。素描纸太大,顾双习想用小刀裁掉一半,捻着刀锋划过一周,却在最末端不慎割开自己指尖的皮肤。
她惊痛,伸手ch0u纸,包住伤口,避免血迹沾到素描纸上。然后她带上工具,回去书房,把石膏像挪到她常坐的沙发附近,开始认真画画。
边察或许是真打算把这幅素描摆在办公桌上,这样政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只要进了他的办公室,都能看到这幅画。想到这里,顾双习自觉不能画得太难看。她不希望……被他人看轻。
尽管在边察面前,那些人肯定会鼎力夸赞小姐画技高超,但在心里,他们一定是瞧不起她的。
笔触略微停顿,顾双习悄悄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她又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她这一生都未必会和他们真正照面。
她画得投入,很快便把石膏像描摹于纸张之上。
顾双习看一眼时间,不到九点,时候尚早,她有余力再画一幅。她便改变了石膏像的摆放角度,重新起笔,细细g勒出边察的鬓角、耳廓与鼻梁。
她一向觉得他鼻子生得好看,既高又挺,偶尔蹭在她的脸颊上,偶尔也蹭在她的yhu上。他似乎着迷于用唇舌取悦她,喜欢看她丢盔弃甲的模样,却从没有强迫过她,将他的yanju包囊入口。
边察开完了视频会议,今晚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抬一抬头,便望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专注画画的侧脸静谧而又美好。
为着方便画画,她将黑发松垮地盘在脑后,用夹子固定,几缕碎发垂落在颊侧,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像在边察的心脏上挠痒痒。
紧锁了一晚上的眉眼终于放松开来,边察离开办公桌,坐到她身边,极自然地把她圈进臂弯,下巴抵在她肩上,看着她画完最后几笔。
顾双习将两幅素描全都展示给边察看,问他对哪张更满意。
他说:“我都喜欢,双习都送给我吧。”用手指点点左边那张,“这张放单位。”再点点右边那张,“这张放家里。”
又说:“双习,在画上签上你的名字吧,这是你送给我的画。”
牵着顾双习去洗澡时,边察终于发现了她手指上的伤口。
他问她:怎么弄的?她如实相告:裁纸刀划的。眼见边察板着个脸,像隐隐酝酿风暴,顾双习连忙补充:“没事的,皮r0u伤,很快就好了。”
边察没搭腔,取出医疗箱,先酒jg消毒、敷药,再贴一圈创可贴。他说:“伤口这段时间都不要沾水,洗澡洗漱时注意一点。”
又叹一口气:“算了,我帮你洗吧,我怕你笨手笨脚的。”
洗澡时,顾双习谨遵君主谕旨,将受伤的那边手高高举起,避免沾水。
边察觉得她果然笨笨的,更觉得可ai,也没法同她生气,只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看得她软绵绵地凑上来,贴着他索要一个亲吻。其实她只是想避开他的眼神,顾双习觉得太r0u麻。
边察一向痴恋她的r0u身,每每贴近,总要像虔诚的信徒一般,用双唇辗转吻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即使是在洗澡途中,边察也数次停下动作,低头吻过她的耳后、颈侧,亲昵地厮磨数十秒钟。
她却渐渐觉得痒,用完好的那边手推搡他,含糊不清地打包票:出去再说。边察跟着重复:“出去再说。”然后继续规规矩矩地给她洗澡。
刚到他身边时,她黑发刚刚及肩。到了现在,发梢已长至x前。顾双习发量足、发质好,淌在手中,恍如墨云般流畅。给她吹头发是项大工程,须得有十足的耐心和毅力,边察恰好有独一份的专情。
吹风机呼出温暖的气流,熏陶得她昏昏yu睡,睫毛不住地发颤,单手托住沉重的脑袋,几yu倾倒在洗脸台上。边察一面端着吹风机,一面揽住顾双习,省得她来回晃悠,影响吹头发。
总算将头发吹至大半g,他送她去床上,自己再折回来洗澡。顾双习陷在柔软的被褥里,意识飘飘忽忽,即将进入梦乡,身t却被人翻过来,双腿被摆成方便进占的姿势。
刚刚漱过口,边察的唇舌还裹挟着点儿凉意,贴在她的yhu上,带来些许薄荷般的清凉触感。他先是用舌尖,小心试探地t1an舐着y蒂,手指拨开y,将整片y蒂由上往下地t1an弄一遍,又张开双唇,把它含入唇齿间。
边察用力很轻,牙咬住、或者说是hanzhuy蒂,轻轻扯动。顾双习只觉自己一颗心仿佛也跟着被往下扯,直直通晓到y蒂那一点上,一齐被裹在边察逐渐变得温热cha0sh的口腔里。
他用牙和舌,锲而不舍地取悦着这枚杏仁核,利用密布于其中的神经触稍,罗织成一张名为q1ngyu的网,将顾双习网罗、捕捉,使她沦陷于其中,渐渐发出或急或缓的sheny1n。边察的手指亦没有闲着,下滑探至x口附近,沾着已然外溢的sh润,朝紧实柔软的内里探索。
蚌r0u软而紧致,温柔地包裹着手指,进退都自由。边察索x弯曲指节,扩大接触面,缓慢而又沉着地向内顶入,直到整根手指全部沉没进那片cha0sh的海。
海蠕动着从四面八方而来,要把咸sh的yet当作哈达,缠满他的颈脖。
边察离开y蒂,舌头一路往下,沿着sh滑绵软的蚌r0u,登堂入室,埋进她t内。情ye泛着咸味,贴近他的味蕾与鼻腔,素有洁癖的边察却不觉得脏,一门心思地扎入顾双习的x道深处,模拟着x器的动作,以极高的速度ch0uchaa——t1an舐,直g引得她略微弓起腰身,主动将yx靠近他的双唇。
边察却倏地ch0u离,双指并拢紧跟着cha入,令她丧失了空窗期。顾双习被他刺激得身t发颤,双手不自觉抓紧床单,肌肤已覆上一层薄汗,像被蒸熟的虾,或者别的什么珍馐。
困意依旧深重,r0u身却b平时要更为敏感,她清晰地感知到,边察的手指正在她身下飞速ch0u动着。他熟悉她的敏感点,故意用指尖抠住那处,反复多次地碾磨抠划,将更多的tye自她身t深处牵引而出,xr0u不停地收缩、颤抖,直到她忽地抓紧了床单、口中发出一声惊叫:边察立刻ch0u出了手指,目睹着她身下sh得一塌糊涂。
她在边察的唇舌与手指的交替刺激下ga0cha0了。
刚刚泄过一次,顾双习全身都绵软,化在枕被里起都起不来。额间碎发被汗濡sh,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她双眸微阖、兀自喘息,忽而伸长手臂,用手来够边察。
“抱抱我,”她在cha0水的余韵中撒娇,“我有点冷,很需要你。”
边察顺从她,沿着她手臂的方向,如一头慵懒的豹,躺倒在了她的怀抱中。他抚0她、拥抱她,用还沾着海水腥味的双唇亲吻她。顾双习显然有些讨厌这种味道,下意识退缩,引来边察的低笑:“双习不喜欢自己的气味吗?这种味道意味着你已经成熟、你正在发情。”
她在像发情期的动物那样,散发出诱人的信息素味道,并x1引来了边察。
顾双习头脑昏昏,已经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只会把脸贴在他x前,尽情汲取着他的温度。她已餍足,不自觉流露出ai娇的那一面,黏着他、缠着他,向他索取她想要的任何事物。
卧房里暖光灯昏暗,他们间距离很近,足够边察看清她脸颊边缘的绒毛,以及安静恬美的脸庞。顾双习抬起下巴,用唇印在他颈间,呢喃着他的名字。
“边察、边察……”
“我在呢,双习。”他亲亲她的发顶,“我一直都在。”
她便微微笑着,把眼睁开一点儿,准他落吻在她眼睫。
边察喜欢这时的她。
此前他总把控不好xa的尺度,总是兴奋过头,忽视了她的t验。明明是听得懂她的求饶和阻止的,也明明是知道她会受伤的,可临到头来,他还是一门心思地放纵自己,只想用更为粗暴的方式,向她倾诉他的ai意与yu念。唯有将x器深嵌在她t内、尽数s出jgye,边察空荡荡的内心,方会觉得稍微被填满了些。
他喜欢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确认对她的控制与占有,并想要延长到永远。
今晚,他终于尝试做出改变,单凭唇舌与手指取悦她,没有过度的、自私的索取与挞伐,一心一意只想让她舒服、快乐,眼下这份愿望显然成真。作为交换与奖励,顾双习心甘情愿地靠近他、拥抱他,这种被她主动亲近的感觉,边察觉得,好像也很好。
以前,她虽然也会做出亲昵的举动,但他始终明白,那都是她不情愿、不得已的。他们地位如此悬殊,开端那样暴力,连带着这段关系,从来都由不得她做主。在他身边,顾双习郁郁寡欢,被迫成为一株菟丝花,而今却仿佛在试着,真正把根扎在他身上。
边察那颗空落落的心,似乎又被填进了些名为“顾双习”的物质。现在,这颗心脏开始变得有点儿份量了。
他只有亲她、吻她,万望她早早入睡,不要被噩梦缠身。他已是她生命中的大灾大难,不想要她再因外物劳心费神,毕竟她的喜怒哀乐,应当只能被他掌控左右。而他希望她开心。
隔天边察起床时,顾双习尚陷在梦乡中。他没弄醒她,轻手轻脚地洗澡洗漱,换衣服时想起来她昨天选了白衬衫,唇畔不自觉逸出笑意,转手拣了一件白衬衫换上。
临走前还是恋恋不舍,回到床边,依然不敢惊扰她,只好自己单膝跪下、趴在床畔,小心地贴近她的睡脸,落下一吻即离开。旋即边察便觉得好笑,堂堂君主,何时如此缩手缩脚过?
只是一想到,面对的人是她,一切又变得心甘情愿、全无怨言。
没忘记把她昨晚画的那幅素描带走,另一幅就搁在府邸书房里。到了办公室,裁切成合适的大小,刚好放进相框,支在书桌一角,抬一抬头就能看到。
或许不该让她画那尊石膏像,他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看的?边察暗忖:应该让顾双习画一幅她自己的肖像,他放在桌上,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她。
边锦敲门进来汇报工作,一眼就瞧见那个新来的相框,都不必特意查看,聪明的小宰相也能猜到是顾双习的手笔:“哥,嫂嫂送你的啊。”
“嗯,她照着你送我的礼物,画了一幅素描。”边察主动把相框翻过来,隐含得意地炫耀给边锦看。边锦何许人jg也,立刻连连夸奖,颇为jg妙地控制着尺度,避免把嫂子美化得太过、反而惹得边察不高兴。
边察将顾双习视作他的私有物,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对她有太强烈的兴趣与情绪。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儿时一起生活,长大一起共事,边锦早把边察的x格0得透彻。
储君的必修课里从来都不包括有关“ai”的课程,边锦也认为边察天生便丧失感情能力,他兢兢业业地治国理政,只是因为他是皇帝。边察一向自视甚高,自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天下苍生皆系于他之一身,他必有义务与责任,承担起众生万事的期许。于是他就真的把这份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漂亮得当。
但在工作以外的场合,边察便表现得一言难尽。碍于身份,没人敢同边察交朋友,人人都要仰望他、追捧他,而边察也以为,这就是世界的本原面貌。他刚愎自用、我行我素,雷厉风行、不容忤逆。边察习惯控制一切,从人到事无一例外,抹消异端的方式同样直截了当:要么现在闭嘴,要么永远闭嘴。
他是暴君,恨他者众多,却无人敢真正挑战他的权威:作为皇帝,边察政绩斐然,登基以来做过不少实事、好事,在民众当中口碑甚佳。距离自然产生美,人民从未见证边察的残暴,只知他的圣明,因此热切拥护他、ai戴他,自愿承托起这艘龙舟,轻易颠覆不得。能力如此、声望如此,边察的皇帝之位只会越坐越稳。
也是近年来,关于边察的风言风语才渐渐流传开。多嘴者不敢在政事方面直抒己见,只好拣些大众ai听的桃se新闻,捕风捉影地x1引眼球、扩大传播。况且边察的确私德不佳,身边伴侣换了一个又一个,往往利用过一次即丢弃,全盘物化的行径引来大量不满,窃窃私语垒作乌云,压向边察。
他本来不在乎,但在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之后,还是决定着手进行舆情管控。人民群众当然更喜欢完美偶像,将“皇帝”造作“神明”,亦是巩固统治的手段。边察不允许自己这尊神像沾上任何一点儿灰尘,所以他要勤加打扫。
何况,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似乎确实应当迎娶一位皇后。人们还是更喜欢幸福圆满的发展,b如国泰民安、歌舞升平,b如夫妻恩ai、儿nv绕膝,作为君主,边察更应该身先士卒。
基于种种考虑,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边察把顾双习捆绑在了他身边,扮演起“固定伴侣”的角se。
边锦清楚,边察选中顾双习,只是因为她柔弱、孤单、好控制,不像那些出身名门的贵nv,身后势力不容小觑,边察若从她们中选人,恐怕后患无穷。
独裁专断的皇帝不怕麻烦,但“麻烦”本来就是越少越好,既然已经有了“顾双习”这样一个最佳人选,边察又何必再给自己增添负担。
打一开始,边锦就知道,边察与顾双习间的所有故事都是做戏、都是表演,那些恩ai与专情,全是为了“造神”而jg心排演的剧本,因此边锦从未把顾双习放在心上。
只是随着事态发展,边锦敏锐地察觉到,边察似乎正在向着失控边缘飞驰,即将脱离轨道。
和顾双习相处时,边察似乎真的很享受。
他习惯用双眼去追踪她的动向,习惯把她保留在视线与双臂的控制范围内,习惯关心她、顺从她、宠溺她……无数个微小的习惯,堆叠累积在一起,逐渐变成一堵难以突破的屏障,把边察困囿于其中。
他将越来越在意顾双习,越来越执着于确认她的归属权,她的逃离、亦或外人的涉入,都将牵动边察的情绪。
作为弟弟也作为臣子,边锦不希望边察与顾双习的故事继续发展下去。
身为皇帝,有“弱点”不是好事,何况是边察这种树敌颇多的皇帝。可边锦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他确信他若是建议边察同顾双习割席,他的好皇兄只会先和他这个坏皇弟割席。
而今好像也唯有祈祷,祈祷一切的确尽在边察掌握之中,千万千万不要把这头y晴不定的狮子惹毛。
临近下班,讨论却还没有结束。
边锦和翁告书并排坐在会议桌后,一面听着边察的指示,一面在稿纸上速记,偶尔发表意见,边察或驳回、或认可,却迟迟无法敲定最终方案。见他频频看向腕表,边锦偷偷给翁告书使眼se:喏,我们马上就要解放咯。
放在以前,法定的下班时间于边察而言,基本等同于不存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jg力t力俱佳,常常自愿加班到夜间十二点,或者g脆通宵,连累着近侍们也跟着“自愿”加班,b如宰相边锦,b如御用书记官翁告书。
但在遇到顾双习后,“到点下班”也成了边察表演的一部分,美其名曰:我要回家陪双习。
不论理由几何,准点下班总归是好事,边锦因此常对嫂嫂怀有感恩之心:多谢您按时把我哥带回家,助我脱离苦海。
按照边锦对边察的了解,皇帝应当会在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里确定最终方案,然后收拾东西回家。可惜经验主义这次并没有生效,因为边察说:“准备下班吧,一起回南海湾吃个饭。”
皇帝府邸便在南海湾,边察此话意在把这场讨论延续到餐桌上。
虽有失望,但念及皇帝府邸里的御厨厨艺了得,烧得一手好菜,边锦迅速原谅了加班,笑眯眯地应了声“好”。边察继续道:“叫上都柏德和江断鹤,我们几个也好久没聚了。”
闻言,边锦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边察此言一出,即确认了这场聚会的x质:与工作无关,单纯是家人朋友间的一场小聚,大家大可以敞开了聊。
叫上都柏德和江断鹤,几人坐进边察的车。路上虽偶有堵塞,但大多数时候畅通无阻,除了中途边察忽然按下呼叫键,对司机说:“停车。”
然后他下车,过了十分钟方回来,手上多了一样礼盒。面对边锦探究的眼神,边察竟有耐心多解释一句:“顾双习挺喜欢这家的点心。上次你过生日时,我看她吃了很多。”
“嫂嫂有品,我也ai吃。”旋即边锦疑心这样回答太僭越,连忙转移话题,“哥你怎么亲自下去买?身边也没带个人,太危险了。”
边察顿了顿,像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一看到有这家店,只想着她喜欢吃,居然什么都忘了。”
顾双习今天在门口接边察回家,见他带了其他四人回来,她的表情有点儿懵。
虽然她不太记人,但对这几位边察近臣还是略有印象。见到了顾双习,几人纷纷鞠躬,倒把她吓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边察先开口:“先换鞋子吧。”
皇帝府邸向来不缺访客,边察此前经常在家接见大臣与民众代表,他的那些x伴侣亦在其间。只是在顾双习入住府邸后,边察念及她不喜欢社交,便主动回绝了大部分的访问请求,改在了政府接待。
他这样做,当然也有他的私心:自从他向外透露了“顾双习”的存在,就有无数人想要同她见上一面,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的nv人,能叫向来风流njiao的皇帝就此收心。
边察不介意将过去摊开给顾双习看,却不喜欢经别人之口、向顾双习道出他的曾经。他不是个正人君子,更不是个完美情人,但那也不该由“别人”来坐实他的形象,边察宁愿自己说。
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向顾双习坦白他那混乱的两x情史:边察仿佛在回避这个话题,不愿让她知晓。
像是害怕她知道以后,会更加地疏远他。
也不知幸还是不幸,顾双习从未问过他相关问题,那些关于他的过往的问题。
对他,她一点也不好奇。她安静地gui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吃饭、看书、睡觉,自得其乐地活着,尽管她的安稳生活完全扎根于他的庇佑。
顾双习显然是个不太称职的“宠物”,甚至都没有学会“讨好主人”,可边察也不介意。说到底,那时选中她,全是因为她易于被控,眉眼间又裹挟着一gu莫名的韧x。而他想把这份韧x磨砺作顺从。理由仅此而已。
厨房早得了指令,今晚施展拳脚,做出满桌美味佳肴,用以款待宾客。边察坐主位,顾双习衬在他旁边,其余四人则沿桌而坐。
吃饭时,边锦、翁告书继续和边察讨论下班前未竟的话题,顾双习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索x她也不在意,只管专心吃饭。
边察一面听着边锦与翁告书对b不同方案的优劣,一面分心给顾双习布菜,半强迫半诱哄地让她多吃点r0u。顾双习一旦露出“不喜欢”的表情,他便说:“你太瘦了,再不多吃点,明天刮风就能把你吹走。”
顾双习没接话,边察的态度和发言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尤其现在餐桌上还有外人在。她只好默默地把碗里的饭菜扒拉进嘴里,随后便起身想走。
又被边察用手掌按回了椅子上,再添了一碗汤给她。
边察开口打断了边锦和翁告书,三言两语拿了主意,让翁告书明天照着他的想法去做方案。然后边察双手交叠,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私人聚会,公事少谈,换个有胃口的话题。”
边锦看出来,他是想把顾双习也拉进这场聊天里,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走x嘉宾:“嫂嫂,最近帝都里有好几个画展开幕,策展人同我关系好,送了我入场券。听说你对艺术颇有造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赏光?”
他打个响指,顺便给边察递去眼神:“哥,要是嫂嫂有兴趣,你可不能用工作推托,拒绝陪嫂嫂一起去哦。”
边察没搭腔,只垂眸看着顾双习,等待她的回答。
她果然摇头,嗓音既轻又柔:“多谢小阁下的好意,但是不必了。我不喜欢出门。”
顾双习看向边察,用眼神将他同边锦连成一线:“如果你们都对画展感兴趣,可以一起去参观,我就不去了。”
首战即折戟,边锦亦无奈,更不可能得寸进尺、步步紧b,边察还在旁边看着呢。都柏德惯会看眼se,立即转移话题,谈起他的母校最近恰逢百年建校纪念日,庆典办得颇为隆重盛大,都柏德作为荣誉校友,被校方邀请发表演讲。
都柏德讲得动情,顾双习听得入神,边锦见她ai听,连忙也来分享自己的母校。翁告书和边锦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因此在边锦讲述的过程中,他也会时不时cha上一句,从另一个视角补全那段少年时光。
边察听着,淡淡露出笑意:“之前你还在上学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听你说起过这些事。”
“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并不会认真听我说话。”边锦貌似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以前的哥真的很无趣,满脑子只有公事啦、政治啦,压根不关心其它东西,就算我和爸爸si了,你恐怕也只会想:要怎么安排工作,才能把这场国葬办得风风光光?”
“还是在遇到嫂嫂以后,你才变得稍微有了点儿人情味。”边锦说,“至少学会关心人了——虽然也没有多关心我。”
他转向顾双习:“但我还是要感谢嫂嫂:多谢你把我哥从云端拉到了人间。他终于不像个毫无感情波动的石像了,他有在慢慢地长出血r0u。”
顾双习的华夏语水平尚不足以让她理解这个b喻,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石像长出血r0u的画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但她知道,此时应当作出表示,于是接了一句“真的假的?”。
边锦和都柏德瞬时点头如捣蒜,你一言我一语地向顾双习举例证明起了边察为她做出的“改变”。都柏德说,以勤政而闻名的皇帝陛下,此前十二年几乎天天加班,但自从顾双习出现,边察就突然满足于到点下班,只为了回家陪她;边锦说,在我哥前三十年的人生里,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我从没见过他眉毛的倾斜角度超过十度!但自从嫂嫂你出现,我哥的表情立刻丰富了好几倍,他甚至学会了笑!
顾双习越听越想笑,完全是被无语到了。
她看边察一眼,单手托腮,慢慢地逸出一丝微笑:“原来我让阁下改变这么大。”
灯光下,她黑发雪肤、巧笑倩兮,看得边察喉结轻滚,几乎想要低头吻她。
她却忽然收回了视线,手端着那碗汤喝了起来。
边锦觉得时机正好,连忙趁热打铁:“而且呀,嫂嫂,今天我们坐我哥的车,上南海湾来。路上他突然说停车!——我们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他居然只是为了下车、去买你ai吃的点心。”
他看向边察,有意挤眉弄眼,增添戏剧效果:“哥,那盒点心呢?还不拿出来讨美人欢心吗?”
边察唇畔噙着笑,摆一摆手,文管家立刻把点心盒子端了进来,呈到顾双习面前。她垂眸扫去,认出来那家点心铺的商标,一时出了神。
她会记得这枚商标、喜欢它家点心的味道,无非是因为,她刚来边察身边时,起初他黏了她好几天,后来终于肯出门去上班,她由此获得了宝贵的独处时间。虽然短暂,但她分外珍惜。
那时她窝在起居室里看书,nv佣送点心进来,包装盒上正印着这枚商标。点心制成jg致的花朵样式,皮su馅丰,吃在唇齿间,却泛n出自由的香甜气息,使她明白自己暂时不必在边察的目光中担惊受怕。她是因此才偏ai这家点心铺的产品。
这款点心与她的自由和快乐息息相关,却不该在此时,由边察拿出来。
甚至还被边锦标榜上了“ai你”的标签。
顾双习觉得荒唐,又明白席上众人,无人可理解她的心情,索x收敛了情绪,抬手取了一枚糕点。
糕点款式新近改良,不再仿花朵形状,转而参照帝都里的名胜古迹,做出jg细的廊柱与翘檐,躺在礼盒中,瞧着便叫人心生欢喜、不忍下手。
顾双习面无表情,咬掉一半,将剩下一半送到边察唇边。
他目光沉沉,把她攫住,一面瞧着她,一面把剩下半边糕点吃进嘴中。迎着边察的注目,顾双习柔柔一笑:“谢谢阁下,惦记着我ai吃。”
边锦继续和其他人拉家常,有他在的场合永远不缺话题。
边察时不时cha上几句话,得来其余几人的回应。他有意想让顾双习也参与进来,可顾双习神情淡淡的,心思早已不在宴席和聊天上。边察担心若是强行把她留下,反而惹得她不开心,便拍拍她的肩膀:“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她转过头,再次露出微笑:“多谢阁下。”
顾双习离席以后,桌上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边锦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嫂嫂可算走了,她坐在那里,我都不敢乱说话,生怕哪句话就冒犯到她了。”
都柏德笑着应和道:“不至于,小阁下,小姐她脾气很好的,轻易不会生气。”
“她是不会生气啦,我只怕我哥……”边锦撇撇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万一我哥借故向我发难怎么办?”
边察没接茬儿,转而冲文管家打了个手势,让后者拿些酒来。
几人中除去江断鹤和翁告书不饮酒,剩下三人皆是海量,一时酒jg劲头上来,桌上大小吆喝不断。连向来严肃的边察也不觉放松了眉眼,以拳抵额,笑着看边锦和都柏德猜拳,赢家倒酒,输家罚酒。
边锦面若桃花,兴奋不已,说话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一些,忽而被边察拍拍肩膀:“小点儿声,她还在楼上看书。”
一句话倒令边锦酒醒了大半,悻悻撇嘴:“哥,你真扫兴,要是真顾忌着她的感受,就g脆别让我们来你家吃饭。”
“你明明知道的吧?嫂嫂她不喜欢和我们接触。”
直到深夜,这场聚会方收了尾。
府邸有为这几位近臣预留客房,因此今晚他们便直接宿在了南海湾。边锦早喝得神智不清,须得被江断鹤搀扶着,才不至于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他向边察摆手:“晚安——哥。”
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子,不必为任何事烦忧,因为父皇和哥哥都会挡在他面前。
边察示意江断鹤扶边锦回房休息,又见都柏德和翁告书也各自去睡了,这才上了楼。
一面往上走,他一面把沿途的灯都关上,直到主卧门前。边察关掉了走廊上最后一盏灯,然后推门而入。
床头柜上为他留了一盏小灯,一团暖h照亮床榻一畔。
顾双习背对着那团暖光,将脸埋进枕头与被褥里,已然睡熟。
边察想看看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顾忌着身上与口中尚沾着酒气,不想让她闻到。他只好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默默地望了一会儿她的睡脸。
不知怎的,想起来今天在餐桌上,她听着边锦等人讲述学院生活,不自觉流露出的向往神se。
人是群居生物,离不开社交。顾双习虽然每天都有边察陪她说话,但这远远不够;尽管安琳琅是她的贴身nv佣,可毕竟主仆有别,能聊的话题极为有限;姜疏音更不可能天天都来陪她,医生工作忙碌,能为顾双习腾出一整天的空闲,都是因为她是边察的枕边人。
在边察的隔离和控制下,她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漂浮在无边际的海洋中,既无法同大陆链接,更不可能牢牢扎根。
她大概很向往边锦口中的学校生活。
在那里有同学、有老师,有每天可做的事情,有每日必修的课程。她将获得社交,及与之相关的能量和满足感。这些都是“边察”给不了她的。
他们都只是孤立的人,即便走在一起,也不能成群。
边察洗澡洗漱,shang睡觉。
他熄了灯,在黑暗中0索到她,双臂将她牢牢地圈在了x前。
似是觉得不舒服,顾双习于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四肢作势挣扎了一瞬,便又继续蜷在边察的怀抱中,不再动弹了。
边察垂首埋在她颈间,轻柔地亲吻着她的肌肤,手臂不觉越收越紧,几乎要把她嵌入他的骨头缝隙里。
此时,顾双习却在梦境中,再次经历她此生中最不愿面对的那段记忆。
那时她刚刚穿越,时间地点人物,她全都陌生,语言都不通,即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推搡着上了运输车。
车厢里挤满了nv孩,素白的脸惊惶的眼,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几何,唯有在当下抱团取暖,小声讨论着各种可能x。
顾双习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心乱如麻,只能先找个角落坐下,预备静观其变。
军人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建筑,命令她们把衣服脱光。
nv孩们有如货物,被一一审查、点评,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出去。顾双习属于前者,紧接着便被带去下一个房间,穿着白大褂的nv人用动作与眼神示意她,躺进那处棺材般的设备里。
她以为自己要si了,以为那就是她的棺椁。
然而nv人只是用光线,来来回回地扫描着她的身t,随后便打开设备,将一条雪白长裙、一份纸质资料塞进她的怀里,面se冷淡地让她从另一扇门离开房间。
顾双习穿好白裙,抱着那份资料,经过走廊,抵达又一个房间。在那里,她见到了都柏德。
当然,那时她既不知晓他叫都柏德,也不知晓他要做什么。她看过去,。
直到他终于满意,再次s在她t内,才大发慈悲地准许她昏睡过去。
但在意识沉入黑暗以前,她又一次听见他呼唤她:“双习。”
这一次,她没有回应他。而他仿佛也不再需要这份回应,而是握住她的手,把它放在了他的x前。
他说:“我叫边察。”
边察。她在心中默默模仿着这两个字的发音。虽然不理解它们是什么含义、具t又要如何去写,但她知道她必须记住,且等她下次醒来,一定要对着他的脸,准确无误地复述他的名字。
那样一来,或许他会开心点,就不会再像今晚这样折磨她。
之后的故事,可以直接衔接到现在。
她醒来,成为“双习”,及这座府邸的“nv主人”。边察开始教她华夏语,领着她出席各种各样的宴会与活动,白日里把她捧到所有人面前,黑夜中将她亵玩至全无自尊与脸面可言。
这样的日子,她已过了数月。
顾双习几乎快要习惯了,习惯早上在那张大床上醒来,习惯午后接受边察的电话盘问,习惯傍晚听见边察归家的关门声。她只管每天埋头识字,将语言方面的天赋与才g发挥至极致,只有强迫自己忙碌起来,才不会觉得人生无望。
但是在深夜时分,在她睡熟以后,仍会为梦中所见而流下无意识的眼泪。以前是因为梦见了家,今夜是因为梦见了她与边察的初见,连带着初夜那晚经受的苦难,一切都叫她的眼泪难以遏制。
直到边察把她叫醒,顾双习方才惊觉,她的泪水已将半边枕头浸sh。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她又大梦初醒,眼前尚模糊一片,只看得清边察的大致轮廓。他正俯身朝向她,细细观察着她爬满泪痕的脸庞。
边察用沾过凉水的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颊,一面擦去她的泪水,一面温柔地问她:“梦到什么了?哭成这副惨样。”
“……我梦到我们的第一次。您强j了我。”她说。
闻言,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不好。”随后话锋一转,“但是双习,之后我一直有在尽力地补偿你。你想做什么,我就放手让你去做,看书、外出、画画,这些事,我从没有反对过你;你不想出席某些场合,我也顺从你的想法,从没有强迫你来;就连在床上,我也b以前收敛了很多,至少我现在很少把你弄到受伤流血。”
顾双习卧在被褥与枕头间,一张脸藏在如云黑发中,显得苍白羸弱、纤瘦可怜。面上泪痕未尽,双眸绯红微肿,整个人笼在一重病态的破碎感中,边察见了,自觉怜ai疼惜,低头去亲吻她的眼皮。
一边亲一边问:“双习说这些是不是实话?我为你改变了这么多,这难道不是我对你的补偿吗?你还有哪里不开心呢?我知道我们的开始不够美好,但我相信我们的以后一定是幸福的,只要你一直听话地待在我身边。”
“可是如果您以后不再需要我了呢?等到那一天,我是不是只可能被抛弃?”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尽管他们各自心知肚明,这段关系只是一场单向c控,顾双习作为边察的工具和垫脚石,持续发光发热,直到他不必再利用她来巩固人设。
可他们也从没有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而是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和平,仿佛他们只是一对寻常伴侣,聊天、相处、za、共眠,将每一桩亲密行径都做尽,连情话与表白也一齐移植。
一旦顾双习一语道破这重伪装、把真相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事情的x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边察为她擦脸的动作一顿,在这凝滞的几秒钟里,顾双习险些以为他决定了要用这块手帕闷si她。
他是刚愎自用的独裁君王,眼睛里最r0u不得沙子,忤逆者往往只有si路一条,何况是身为“工具”的她。工具不够乘手,当然必须换掉。
但边察并没有对她动手。他拿着手帕下床,走去浴室洗了一遍,又回来继续给她擦脸。
男人手掌垫进她颈后,扶着她坐起来,把枕头ch0u到她身后垫着;将散发拨开,袒露出一整张脸蛋,用sh帕轻轻擦过一遍,这才又扶着她躺下。
他再去一趟浴室,回来后在床上半侧过身,手臂将她揽在怀中。
然后边察终于开口说话,嗓音低沉而又柔和,带着懒洋洋:“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抛弃你?”
顾双习心知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索x一声不吭,背对着他蜷缩起身子,伪装成逃避现实的虾仁。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一直把你留在这里,你会一直是府邸的nv主人。”边察说着,手掌越过她的身t,捉住她搁在x前的手。他攥着她的手,手臂将她环抱得更紧,直到她隔着后背,仿佛都能感应到他的心跳。
“我今年三十岁,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再活个五十年。”边察低笑,显然对自己的运气十分自信,“到了那时,双习也快七十岁了,说不定还b我先si掉。我们起码还有五十年可以在一起,我相信这五十年里,你一定会过得b谁都要幸福快乐。”
他说:“我们可以周游世界,t验你想t验的任何事,去看你想看的所有风景;我们可以结婚、生子,陪伴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听他们叫我们爸爸妈妈……一生中能感受到幸福的事儿就这些,而我觉得这五十年足够我们一一实践。双习,你在害怕什么?”
边察抱紧她,嘴唇贴在她耳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你也不要想着摆脱我。除非si亡将我们分开,否则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恐惧感攫取了她的心脏,顾双习不得不转过身来,瞪大一双惶恐的眼睛。
“为什么非得是我?”她质问他,以绝望的口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强j和囚禁还不够,还要继续被你控制几十年?我现在就想要去si。”
“你当然可以去si,但我确信姜疏音肯定可以把你救回来。”边察恍然未察她的怒气,仍饱含溺ai地抚0着她的长发,“而且你要是去si了,那其他人怎么办呢?你清楚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失去你只会叫我更肆无忌惮,我不介意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可是你呢?你会介意的吧,这天底下那么多条x命。”
顾双习嘴唇翕动,犹自强作镇定:“我怎么可能……会介意……我甚至都不认识他们。”
“你拿他们威胁我,算是下错了一步棋。”她说话时坚定了许多,仿佛如此便能提高话语的可信度。
边察不为所动,手指缠绵地绕着她的发丝,口气很无所谓的:“最好真是。”随后他按下床畔的呼叫铃,吩咐安琳琅进来。
顾双习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恐惧感愈发强烈,接近铺天盖地,几乎要把她压垮。
安琳琅是训练有素的专业nv佣,深谙随叫随到的工作准则,因此边察的命令下发不足一分钟,她便敲响了房门,得到阁下的首肯后,方开门进来。
进来后也不敢多看,垂首垂手立在门口的地毯处,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边察腾出一只手,伸向床头柜,从0出一柄匕首,扔到了安琳琅脚畔。
冷冷地下了指令:“把你的手砍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倘若失去了双手,安琳琅就废人没有什么分别了。
顾双习毫不怀疑,边察一定不会给安琳琅安排医生,更不可能让她安度余生。他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弹指间掐灭数人的生命之火,而他甚至不会沾染上分毫尘埃。
可也正因他是权威,安琳琅必定会照着他的话去做,否则她只会落到更惨烈的下场。两害相权取其轻,失去双手总好过遭受无法预估的折磨。
但是……“不要!琳琅!不要听他的……”顾双习心急如焚,想要抬头看看安琳琅的动作,又被边察强行按回去。他重复道:“砍掉你的手。”
顾双习听见匕首出鞘的动静,“铿”地一声脆响,她知道安琳琅真的会照着做!可是琳琅又何罪之有,会变成边察的出气筒,纯粹是因为顾双习不够乖巧。
她闭上眼,为自己的软弱无力而流出泪水,再把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埋进边察怀中,语气放到最柔顺的境地:“边察,不要。”
她痛苦地挣扎着:“不要让琳琅伤害自己……”
“没听见小姐说的话吗?让你别听我的。”
边察终于出声,制止了安琳琅。
nv佣重新将匕首收入鞘中,双手奉还至桌上,鞠躬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顾双习的啜泣声,边察犹嫌不够,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无法接受安琳琅断手,那换成文阑?姜疏音?都柏德?或者边锦?你想看的话,让我弟去si也没关系。”
“不要、不要……这些我都不要。”她好虚弱也好疲惫,只觉全身从天灵盖一路凉到脚底板,明明就睡在被子里,可天寒地冻、如坠冰窟。她的眼泪全沾在他衣服上,素有洁癖的边察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再问一句:
“那我呢?双习想看我去si吗?”
话音落地,答案业已明晰。
他自知罪无可赦,在她心中早就被判si刑,连日来的平静祥和,也只是他们心照不宣的表面维和。可为什么还要不管不顾地问上一句?仿佛心存妄想、满以为能从她口中听得另一个答案——
顾双习却主动抱紧了他,低声窃语,恍似情人间的呢喃:“我不愿意您去si的,阁下。您是一位尽职尽责的皇帝,若您出了意外,众生怎么办?”
纵他有千般不好,但在“做皇帝”这件事上,边察的确问心无愧。自十八岁时正式掌权以来,边察做到了鞠躬尽瘁、倾尽所能。他肃清了横流的官场、裁撤了冗余无能的言官,兴建民生项目、推动jg准扶贫,减税增薪、落实福利政策,提高民众生活质量。
拿主意是一回事,落地又是另一回事。边察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既有为国为民、殚jg竭虑的情怀与智慧,又有脚踏实地、排除万难的认知与铁腕。他当然是刚愎自用的帝王,但这份x格特征亦造就了他的无双优势:他的决策必将贯彻到底。
顾双习知道,臣民们相当ai戴边察。
虽然他个x恶劣、寡情淡薄,但他也确实领着华夏国与子民们,走在一条上坡路上。边察是闪亮耀眼、所向披靡的“偶像”,人们笃信着,只要追随在这样的君主身后,必定会走向更为光明幸福的未来。
“偶像”是不容玷w、不可攻破的。所以他会找来顾双习、为他洗白;所以顾双习绝不希望边察去si。
而她也从不相信,假如她真的说“那你去si吧”,边察就真的会顺从她的意志。
边察却不理会她的理由,只是执拗地追问她:“那你呢?双习,你希望我去si吗?”
顾双习沉默,明知此时绝不能说真话,假话却也显得烫舌头。仿佛她这几个月来经历的苦难与摧折,全要在这一句假话里焚烧作灰烬,苦果只由她一人独吞。出于逃避,她忽而抬头,主动去亲吻他。
头一次,边察避开了她,手指捏住她的后颈,犹如对待一只小动物,强迫她同他隔开距离。边察的表情依旧好温柔,再问一遍:“你希望我去si吗?”
顾双习睁大了眼,难以置信般地注视着他。他为什么非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虚假的答案?难道这就能让他继续心甘情愿地自我欺骗吗?她不相信他真的会如她所愿的那般去si,但——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人。
那天,她和边察去游乐园。身边人来人往,情侣夫妻、朋友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彼此相亲相ai,携手同游乐园。顾双习站在其间,默默观察,明白这些人快乐的前提,乃是因为他们正生活在一个远离战火、平安祥和的环境中。
而营造出这个环境的,正是如今稳坐上位的边察。
她自然满心希望边察从世上消失,但那些人、更多的人不期待。如果她的喜悦需要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喜悦作为代价,那她宁愿不要。
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敢赌。
顾双习深深呼x1,明白边察就是在较真,眼下她的眼泪与献媚都不再管用,他只要她真情实感地撒谎。
迎着他的目光,她回答他:“我不希望你去si,我想要你好好活着,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
边察终于得到了他想听的答案,笑着说一声“好”,又言辞恳切地叮咛嘱咐:“这是双习亲口说的,要我和你一直在一起。以后不要再提去si的话题。我宁可你说要杀了我,也不想听你说你自己想去si。”
“双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他说,“我不能失去你。”
顾双习整个后半夜都未曾安眠。
一室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被边察紧抱在怀中。他将脸埋在她颈间,入睡后呼x1变得绵长,每一次吐息皆席卷过她锁骨,暖意过后,凉意更甚。她只觉得麻木,连反抗都懒,任凭他抱着、搂着,自顾自地想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直到熹微晨光透过窗帘、洒在落地窗附近的地毯上时,顾双习方恍恍然意识到,黎明已然到来。
她拨开边察手臂,起身下床。路过小桌时,匕首x1引了她的目光。顾双习迟疑一瞬,拿起了它。
走进浴室、打开顶灯。镜中倒映出她的身影,纤细羸弱、苍白瘦削,墨发如云,衬着白裙。
顾双习洗脸,把整张脸泡进水中,汲取窒息感,再在抵达临界点以前,强行将自己拔除出去。她深呼x1,大口喘气,几yu流泪,然后再次将自己的脸浸入水中。
如此周而复始几次,直到大脑发出缺氧警告,头晕眼花的顾双习方才作罢。心头郁结似乎消散了些许,她擦净脸上水痕,用吹风机吹g了被水打sh的鬓发,才拿上匕首,回去床上。
她把匕首往床头柜里放,手腕便被边察握住了。
“刚刚g什么去了?”他说话时,声音里含着厚重的鼻音,显然刚醒。顾双习淡淡回答:“洗脸去了。”
终于把匕首放回原处,她躺了下来,身t又被边察掖进怀里。他依赖地蹭了蹭她,半梦半醒地说了一句“喜欢双习”,接着睡了过去。
顾双习却想:她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武器。
但“有武器”,亦合情合理。这里是皇帝的卧室,当然会备着防身武器,以防有宵小之辈胆大包天、闯进皇帝卧室行刺。
她终于睡着,不消一两个小时,倏忽间惊醒,手腕正被边察攥在掌间,翻来覆去地察看。确认她没有用那把匕首自伤,边察才放了手。
又去取了医疗箱,帮她换了手指尖上的创可贴,随口闲聊般地问她:“双习是不是不喜欢家里来客人?b如像昨天晚上那样,我那几个朋友来家里聚餐。”
顾双习躺在床上,反应慢了半拍,最后缓缓摇头:“我确实不喜欢……但没关系,客人可以来的。”
她挪动身躯,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您是皇帝,这里是您的宅邸,想必访客向来不少……最近没什么访客,大概是因为您顾忌着我,才谢绝了他人的拜访吧?”
“嗯,因为双习不喜欢和那些人接触。”边察0一0她的脸颊,犹如触碰一只毛绒宠物,“而且你的华夏语说的也不好,我想你可能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
“没事的,边察……”她叫他的名字,“现在我是府邸的nv主人,理应承担起主人的责任……我的华夏语的确学得不好,但若是能多和别人说说话、锻炼一下,大概也会进步得更快吧?”
边察失笑,把她捞起来,揽在自己臂弯里:“双习怎么突然想开了?不再躲在自己的小乌gui壳里了、决定出去看看了?”
“因为我想到,如果要一直和您在一起的话,这些都会是我的必修课。”顾双习神情安宁,“不如早点开始上课吧,毕竟我要走的路还很长。”
边察眸se深深,观察着顾双习的表情,像在猜测她究竟在想什么。可他最后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好。”又说,“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让文阑帮帮忙。他在府邸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我,让我来。”
顾双习点头,从边察手臂间滑下去,撒娇说要再睡一会儿。他则下床洗澡换衣,预备出门上班。如同此前每个早晨的日常展开。
得知府邸重新开始接待客人,文阑管家很是意外,不过思索一瞬,便揣摩透了圣意。边察当然不可能随时在家待客,他重新开放预约,无非是为了锻炼家中那位小姐的社交能力。既然如此,那真正能见到她的,也只能是相对无害、友善的客人。
文阑作为接收预约的人,需要先对访客们进行筛选,其中符合要求的,方可预约成功。
陆春熙便是预约成功的访客之一。
她是财政大臣的nv儿,出身名门、血统显赫,外貌端丽明媚,气质高雅大方,自小便被教授礼仪与知识,被父母视作筹码,随时准备在相亲场上打出,为整个家族谋求向上发展。
财政大臣再往上是什么?陆春熙父母的想法极为好猜:他们想让nv儿做皇后。但放眼帝都,无数权臣皆心存此类幻想,陆家混在其中,既不起眼,更不出众,皇帝本人又是个心思幽深、不易揣测的,父母唯有鼓励陆春熙多走动走动,好在皇帝面前混个眼熟。
陆春熙心中觉得父母想法天真,面上却不显露一点儿真实情绪,依父母的意见,每月准时准点上门拜访,专挑边察在家的时候。她知道皇帝阁下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空闲用来接待客人?何况陆春熙纯是上门做客,边察没有必须同她社交的紧迫需求,因此至多打声招呼,便再无后续。
陆春熙倒也乐得清闲,在会客室里喝罢一盏茶,便起身告辞: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家也对父母有个交代。
如此一来,父母的谋划落空,便不能把失败赖在陆春熙头上。毕竟她确实每月都有造访南海湾,表现出明显的热切态度,是边察有意无意地冷落了她,圣意已表达得相当清晰:他不需要陆春熙做他的皇后。
但历经多年,父母依旧不si心,仍每月地耳提面命nv儿,让她多去拜访边察,在他面前好好表现——陆春熙却只想冷笑。她连边察的面都很难见到,遑论“表现”。恐怕至今为止,边察对她都有且只有“财政大臣的独nv”这条印象。
何况,边察除去皮囊与身份,究竟有哪里好的?全帝都的权贵都知道,皇帝x情古怪、脾气暴躁,私生活方面更是混乱不堪,荤素不忌、样样都来,从不把床伴当人看,只管物化到底——每当陆春熙听到父母的谈话,讨论该如何把nv儿推上皇后之位,她便只能苦笑。
在父母眼中,b起“nv儿”这一身份,大概他们更看重陆春熙的“价值”与“潜力”。他们养育一场,十几年的心血,全为了在婚姻大事上,把nv儿卖一个好价钱。“卖作皇后”,便是最佳结局。
除此之外,父母并不在意,nv儿嫁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夫婿、婚后又将过上怎样的生活。即便这个男人y鸷、病态,njiao、放浪,可他是皇帝,他的一句话,便能叫整个家族j犬升天。
父母从不避讳向陆春熙展示这些真相,不如说他们不认为陆春熙会作出反抗: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都来自于父母的施舍,除非她有自立门户、从头开始的毅力与决心,否则她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继续做父母掌中的金丝雀。
陆春熙暂时确无破釜沉舟的勇气,只好顺从父母的心愿,每月向南海湾递申请。
可是最近这几个月,陆春熙递上去的访问请求全都遭到了拒绝:文阑管家彬彬有礼地回复称,近期皇帝府邸不再接待任何访客,敬请诸位谅解。
陆春熙原以为,这项行程终于可以不必再执行,还没窃喜几个月呢,某天又突然被父母要求给皇帝府邸递访问申请。
父母说,就在今天,文阑突然放出风声,称南海湾又重新开始接受访客预约了——大好时机不可错过,春熙你得抓住机遇呀!
陆春熙只得默默翻出上回被拒的那份申请,稍微改了改时间便交了上去。
等待文阑回讯的空隙里,她和父母闲聊道:“听说这几个月来,南海湾拒绝接待外来访客,是因为阁下身边的那位小姐不喜欢同外人接触,阁下出于保护她的心理,才下令不再接待访客。”
陆春熙道:“怎么又突然开放接待了呢?”
父母却满不在乎:“阁下他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还是不要妄加猜测了。怎么样,文管家回你了吗?”
她低头看一看消息,发现文阑批准了她的申请,访问日期就定在下周二。
到了下周二,陆春熙准备停当,乘车来到了南海湾。在入口处,她接受了全身安检与翻包检查,一一顺利通过,方获准进入院中。
文阑管家一如往常,在门廊下等待着客人到来,见陆春熙走近,他先规矩地鞠一鞠躬,而后颇为贴心地提醒一句:“抱歉,陆小姐,今天阁下并不在家,将由小姐代为接待您。”
陆春熙脚步一顿,听懂文管家的潜台词:她来南海湾,根本不是来觐见皇帝的,而是来陪那位小姐的。
若她真是找边察有事,恐怕听了文管家的话,现在该翻脸了。但——文阑大抵是咬定了,她陆春熙完全是来打卡上班的,压根没有要紧事儿要谈,让她陪陪小姐也无可厚非。
呵。陆春熙轻笑,进而想起,她曾在某场宴会上见过那位小姐。那时,阁下领着小姐,其他人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使得他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陆春熙藏身于众人当中,远远望了一眼,依稀记得小姐异常苍白纤瘦,被阁下半揽在怀中,犹如一片轻飘飘的风筝,只因风筝线尚被阁下牢牢攥握在手,方才无法乘风而起。
陆春熙本人从未和小姐交谈过,只是听旁人提及,说这位小姐华夏语说得不好,个x沉默内敛,安静地扮演着一尊花瓶,被阁下搬来抵挡一切流言蜚语。他们都说阁下ai她护她,视她如珍宝。
但自古帝王多薄情,陆春熙倒认为这份感情里,做戏的成分更多。
可她没想到,南海湾不再接待访客,是为了照顾小姐的感受;南海湾再次开始接收访问申请,亦是为了——找人陪伴小姐?
该说不愧是这位皇帝吗,有把全天下都当作一盘游戏的狂妄,自居唯一的主角与造物神,其他凡人俗物全要甘当他的陪衬。想到这里,陆春熙轻笑着摇头,又对文管家道:“那么麻烦您了,文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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