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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忘川沉浮数百年,终於肯回人间服罪了吗?」

杜清时微微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如今的现况。

天空是漆墨般的黑,但这里的空间却奇异似的没有失去光亮,朦胧着一种红se的光辉里。

杜清时看着对面坐着的nv人,本不yu回答她的话,可自己就如同旁观者一般,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话。

「若不是孟婆您纵容多时,我哪能在这里安身那麽久。」

孟婆笑眼温柔的看着杜清时,眼底里是藏不住的不舍跟担忧,说道。

「这次回去,万不要再身陷囹圄,万劫不复了。」

「嗯。」杜清时温顺的点了点头,走之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要走之前,我还有一事求解。」

「你问罢。」孟婆舀起一碗汤,递给了杜清时。

「您为何要保我在这地府这麽多年,难道阎王都没意见?我延迟这麽久为了养好魂魄,上头都未曾施加过半分压力於您吗?」

孟婆看着他,饶有深意的看着杜清时,说,

「怎能没有呢,但这些压力,都被顶下来了,自然也就没我这婆子的事了。」

杜清时疑惑的看着孟婆,却被孟婆给打断。

「快喝吧,等下次见面,与我说说凡世间的那些新奇玩意又多些什麽了。」

杜清时看着自己喝下了那碗汤,滋味出奇的酸涩难喝,紧接着,所有一切都断在那最後一眼的景se。

那是如烈焰一般的彼岸花海,像是燃烧着整个地府一般,一如他初心——热情耀眼。

杜清时缓缓闭起了眼,不知为何,心里悄然升起一个念头。

「早知我就不该回来。」

「嗬!」

清晨的yan光明媚,杜清时却从床上弹了起来,鬓角及额头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汗。

他双手捧着x口,止不住的不停喘息。

外头的下人听见了动静唤来了朱雀,门被一把推开,便看见杜清时喘不过气的模样。

朱雀急忙喊道,「快去请李大夫过来!」

朱雀说罢,急忙过去坐在了杜清时的後方,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安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孩子,母亲在这呢。」

杜清时仰着缺氧而通红的脸靠在朱雀的肩上,像是锦鲤一般大口大口的x1着气,但那一句疑问却不受控制的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出来。

「母…亲…我到底…是谁…」

「你说…什麽?」朱雀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麽说了这句话。

因缺氧而并发出来的生理x泪水如珍珠一般挂在脸上,杜清时什麽也听不太清,只有出气没进气,但还是执拗的说着。

「我…到底是不是我…」

「我…不是他…那梦里的…他…又是谁…」

杜清时四肢都ch0u搐起来,他痛苦不堪的闭起双眼,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

「求求你…不要…瞒我了…母亲…」

「快点…告诉我…真相吧。」

杜清时眼前骤然一黑,如同沉下无尽黑水一般,昏si过去。

李宸辞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驱散众人後,急忙输了真气给了杜清时。

但他突然想起杜清时极度抗拒自己的灵力,刚要收手,却见杜清时并未不接受他的灵力,反而还缓慢的x1收着,呼x1也变得平缓许多。

李宸辞惊奇的收回手,朱雀同样也是不可置信,说道。

「他不抗拒了,这是怎麽,我还没听说这还有反抗期呢。」

李宸辞惊於杜清时的变化,看他如今状况逐渐好了下来,不免松了一口气。

「先别松下来,刚刚这孩子也不知是痛苦胡言乱语还是什麽的,那些话可吓人了,说什麽我是不是我,要我都别瞒他了,甚至问说如果梦里的是他自己那他又是谁这种话。」

朱雀小心扶着杜清时躺下,自己则站起了身,「之前那一缕回归的妖魂可能是促使他恢复某部分本来存於他身上的记忆,这个打击或许有些巨大,我也不知道他醒来後会怎麽样,刚刚我本可以自己来的,但我0不准这孩子又犯什麽病,只能叫你过来看看,你可别怪我呐…」

朱雀讲到最後,莫名有些心虚,连带着口气也弱了些。

「没事,本座未曾责怪你。」李宸辞跟朱雀一同走出了房外,外头的晨曦照在李宸辞身上,他头上的白发便白得晶莹,一如蓬莱仙山的白雪一般,冷得不近人情似的。

但朱雀却觉着特别熟悉,至少在他身上,她能些许怀念着家的味道吧。

「本座得回去蓬莱仙山,余下的,交由你跟青龙了。」

李宸辞最後看向那房间,最後收回了眼,「好好照顾他,他醒了,无论说什麽,都别跟他提到关於我的事。」

「余下的,他若是想知道,便说与他讲吧。」

那是一个幽黑且毫无任何声音的地方。

杜清时坐在其中一隅,头埋进膝间,像是将自己封闭似的。

远处,一团橘红se如火球一般的明亮物t正从远方走来,杜清时毫无察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是谁说要回来的。」一阵清冷且魅惑的男音响起,「你既然要回来,就要接受所有的真相,不是吗?」

杜清时听罢,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了一个与他长相极为相近的男子,虽然容貌相似,但气质之分可见这是两个人。

「你…是谁?」杜清时问,尔後又否定的摇了摇头,长长的睫羽扑闪几下,抬起了眼,似乎要将那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一样,「不,你就是我,你说是吧,杜清时。」

「你倒是敏捷,知道我属谁。」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杜清时,「不过你才是杜清时,我只不过是一缕魂罢了,但你若说我是,那我也是。」

「我毕竟也是那个被他弄得魂飞魄散的其中一魂。」

杜清时疑惑的看着他,问。

「我是谁。」

「你是谁?!」那人像是听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话一般,「你就是杜清时啊,如假包换。」

那人说完,似是忘了思量什麽似的,如鬼魅一般的声音重重冲击了杜清时的内心。

「喔不对,我忘了,你也是曾经毁天灭地的妖王杜清时,那个千万年从未出过一次的魔神呐。」

杜清时怔愣的看着眼前那个陌生的男子,无可置信地说。

「什麽妖王…什麽魔神…你在说什麽?」

「一切的真相啊。」那人突然笑了起来,灿烂的光芒使他的面目清晰可见,越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吗?」

12

又过了几天,杜清时终於苏醒过来。

全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几天朱雀及青龙为了杜清时而奔波,自然下人也跟着一起受累。

杜清时醒来後便跟个没事人似的,只字不提那一天的所有遭遇,连那场离奇的梦,都未曾向信赖的朱雀及青龙说出口。

那人终究没把话说全,像是有什麽东西阻止着他一样,而那句「真相」也被杜清时深深藏在心里,兀自琢磨着。

幸亏恢复得早,韶州连续半个月的赏荷祭还未曾结束,杜清时恢复完成,si缠烂打的缠着朱雀青龙让他出去走走,终於如愿以偿。

夜晚才是这场宴会的真面目,仕nv贵人皆出来一观这场盛典,只因今天十分特别,乃是当今圣上跟皇后一齐出来出巡的日子。

当今圣上与皇后久居上京之中,此番也算是第一次来韶州出巡,十分引人重视。

夜se渐沉,杜清时终於出了府门。

他身边跟着两位仆从,外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样子,俨然一副盛世之景。

「聪亿,明峰,你们可有想去的地方。」

杜清时看向後头跟着的仆从们,问道。

「小侯爷可要去游船赏花,我可想去了,不然您带我们去呗。」

聪亿满脸期待的说着。

「你就只知道去玩,我们的工作是保卫小侯爷,岂是玩闹儿戏?!」

一旁的明峰给泼了冷水,聪亿翻了翻白眼,满脸不在乎说。

「要不要去也是我们小侯爷说得算,你不去便不要跟来呀,我跟小侯爷去就好。」

「你…!」明峰气急,指了指聪亿似乎要说些什麽,最後还是无奈的放了下来。

「好啦好啦。」杜清时适时的cha到了两人中间,「都别吵啦,我们等等去游湖玩,再带你们去酒楼吃酒,就这样说定了。」

湖上的莲花清yan的开着,散发着令人沉醉的幽香。

杜清时顺手拔起了一个青绿的莲藕,拿在手上把玩着。

明峰跟聪亿划着船,这样的良辰美景,实在让人能好好忘却俗世的纷扰,静心享受其中。

忽地砰的一声,远处的天空开遍了烟花。

杜清时抬眸看向天空,烟花被映在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如同满天星辰一般。

船慢慢的游到对岸,这里便是人cha0最聚集的地方,只因待会圣驾驾临,人人都想一睹圣上跟皇后的天容。

杜清时领先踏上了陆地,待後头二人跟上来後,便随意逛逛走走。

「老板,这糖画怎麽买啊。」

杜清时看中了一家小摊贩,走过去问了问。

摊贩的主人看到是个穿着不凡的人来了,立马堆起笑容,说道。

「不贵不贵,一个三文,请问这位公子,可要几个?」

「来三个吧,我要这个凤凰的。」杜清时转头看了看後头两人,「喏,你们自己挑。」

三人买了糖,美滋滋地吃着,好个不亦乐乎。

眼前的美好让他们似乎忘了什麽。

而风云正悄悄变化着,在他们所不知道的角落里。

「父皇,您真要以身试险,引那群虎狼出来?」

朱雀一边打理着自己皇帝的华服,一边担心说道。

「如若不用这凶猛法子,又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皇帝说罢,伸手整了整自己头上的发冠,年过半百,头发已然有些花白,却仍然不减他当年年轻时的威风凛凛,而当初的青涩,也蜕变成深沉的帝王气概。

「婉儿,走罢。」

皇帝伸手牵起皇后的手,轻轻的抚0着,像是安抚似的让皇后放心。

「父皇母后,此行凶险,务必保护好自己,nv儿虽然早已备下准备,但难保不会有意外。」

在要上轿撵之前,朱雀仍紧紧牵着皇帝的手,说着嘱咐的话。

「本g0ng跟你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昭懿不必太过担心,再说了,清时也在外头,他不正是你放下的最後一张底牌吗。」

朱雀听罢,未在多说什麽,只是深深行了一礼,「nv儿恭送父皇母后。」

华美的马车渐行渐远,青龙从府门走了出来,问道。

「我们的任务不过是保这个王朝繁华不断,风平雨顺,为此殚jg竭虑数年,可他们现在去自寻一条si路,这又何解。」

朱雀望着轿撵离去的方向,淡淡说道。

「解方不就是我们的养子吗,天雷都奈何不了他,那区区一点影响这王朝的绊脚石,能影响什麽。」

「说来也对。」青龙若有所思,「想当初神尊也帮他挡过一次天雷,那还是第一次魂魄融合之时,但为何上一次更严重的妖魂归t都未曾有天雷降下,这属实奇怪,不会是天道坏了吧。」

朱雀噗嗤一声,不禁被青龙的话给逗笑开来,「开天辟地可都是天道所主使的,就连我们的存在,都是天道母神所创造的,兴许母神在不同的时空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结果,那也不一定。」

而危险的y霾似乎还没降临到杜清时这里,此刻三人正坐在酒楼二楼的雅房吃酒,好一派轻松愉快。

礼乐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聪亿起身走到了雅房的yan台,远远就能瞧见轿撵的影子。

「小侯爷,陛下的车驾到了,快出来看看吧。」聪亿转过头来,兴奋的跟杜清时说着。

杜清时有些不胜酒力,俊俏的脸蛋微微发红,他从坐榻上起身,还有些头晕不稳,走到了yan台以後,吹了凉风,顿时酒醒不少。

皇帝的轿撵已经在不远处了,酒楼门前皆是站着一排的人们,他们欢呼着,期待着,看着这场盛世繁华。

杜清时惬意的看着轿撵而至,看着皇帝掀开了轿撵的窗帘向众人挥手致意,而人群里,一闪而过的寒光却被他敏锐的察觉到。

就算距离如此之遥,杜清时仍然看得清楚,那是一支淬着蓝光的箭头,正瞄准了那个大敞得窗帘,如毒蛇吐信一般虎视眈眈着。

杜清时这下子酒都醒了,万般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刺客。

眼看那刺客已经将弓弩直直瞄准了皇帝,杜清时手一发力,刚刚还捻着把玩的酒杯直直飞了出去,打中了那刺客的手。

刺客吃痛的松开了手,而箭矢也s歪了边,s到了轿撵的轿身上。

那刺客心知不妙,从怀里掏出一支骨哨,猛力一吹。

皇帝大惊,连忙缩回了轿子里面,牵着皇后的手,慌忙嘱咐。

「婉儿,切莫慌乱,待会儿昭懿府里的侍卫会出来,你跟着他们走,别伤着了自己。」

「那陛下呢?」皇后一头珠钗随着身t的摇动而铃琅作响着,「妾怎麽能让陛下一人面对…」

「听朕的话,别闹。」皇帝安抚着皇后,「朕会平安无事的。」

皇后深知皇帝的x格,眼含热泪的看着皇帝,点了点头。

几乎是在骨哨响起的那一霎那,藏在人群里的刺客们便行动了起来,那些人手上拿着刀剑,人们看见利器顿时便炸开了锅,乱成了一团。

皇后趁乱被接下了马车,皇帝则叫着前头骑马带头的禁军统领,喊道。

「ai卿务必活捉这些叛贼,事後众人必有重赏,朕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禁军统领也是知晓此次计划的人,可他此刻眼光却不自觉的闪烁着光,感觉像是隐瞒着什麽事。

禁军统领挥剑回击着刺客,耳畔不自觉响起那人对他说过的话。

「若能杀了那老皇帝,助我登上帝位,那你那时日无多的nv儿,我便会倾尽全力救她。」

「统领大人。」那人蛊惑的目光在烛火中摇曳,「这该是一笔很值得的交易。」

「驾。」禁军统领不顾一切,骑着马拉着轿撵冲了出去。

皇帝大惊,朝着统领吼道。

「你这是如何,莫非是想要弑君?!」

「陛下!」统领无可奈何的喊道,「臣对不起您,只能等来生为您做牛做马。」

说完他便调转了马头,直直往水里冲去。

杜清时眼见情况不对,连忙从二楼轻功一跃而下,却早已来不及。

轿撵重重的落在湖里,冲击力激起巨大的水花,四溅到了岸上。

杜清时不管三七二十一,里头可是自己名义上的外公,这中原大地唯一的主人,他想也没想,直接一起跳了进去。

不知为何,明明已是夏日,这湖里的水还是如同冬天一般又冷又深,杜清时全身都绷了起来,睁大眼睛寻找着。

水里y沉如同深渊,杜清时费力寻找片刻,终於看见一点。

他看见了轿撵,将帘子一拉,看到憋着气双目圆睁的皇帝。

杜清时伸手一拉皇帝,紧接着朝湖面游了上去。

聪亿跟明峰焦急的在岸边等候着,他们两个也刚从水里出来,是照着杜清时的指示将那个禁军统领给救了上来。

「哗啦」的一声,杜清时浮出水面,将皇帝给拉到岸上後,终於松了一口气。

皇帝果然是上天庇佑,经历一番折腾,又险些溺水,咳了几口水後竟然安然无恙,甚至还中气十足的说着。

「快把这些谋害朕x命的叛贼给抓起来,朕要他们诛九族!」

杜清时还在一旁连连喘着气,看着此刻活蹦乱跳正吼吼的皇帝,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身t太过虚弱些。

倒也不用杜清时出手了,帝姬府里的侍卫们毕竟是由安南侯训练的,三下五除二就将这群叛贼给制服住,现在只等皇帝发落。

「来个人,给朕搭把手。」皇帝一喊,聪亿跟明峰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皇帝走着有些颤抖,但眼里的欣赏跟惜才之光是遮掩不住的。

皇帝缓缓走到了杜清时的面前,伸出了手,说道

「好孩子。」皇帝走到了杜清时的面前,「你可愿随朕回京,辅佐朕?」

13

韶州连夜搜查刺客余党,整个城上下如坐针毡,一时之间节日带来的热闹都被这高压的控制下逐渐消散。

「陛下。」皇帝身边的公公小心的走了上前,附在皇帝旁边耳语。

「哼,关相一家独大,朕早就料到是他们,不过他们实在太过焦急要杀了朕,这麽快便露出了马脚。」

皇帝冷哼一声,脸上神se越发y郁起来。

沈默半饷,皇帝又说。

「那罪人虽被收买,但其心并不真想杀朕,不过是为他nv儿罢了,天下又有那个父母忍心看着自己儿nv逝去却能不做功夫呢,他这样,朕能理解。」

一旁的公公附和道,「陛下所想,皆是天下父母心声呐。」

外头正下着雷雨,满城风雨,一道惊雷忽地劈了下来,将整个暗沉沉的天地都照亮了起来。

「去准备吧。」皇帝喝光了杯子里的最後一口茶,「回上京去,是时候也该解决这个困扰朕半辈子的钉子了。」

雨如瀑布般疯狂的下着,街路上空荡荡,前几日的万人空巷与现在空荡荡的街道相b,反差十分明显。

皇帝的轿撵已经准备好,正在外面候着。

皇帝要回上京的消息并未传回,主要是想来个出其不意,回上京後一网打尽那些叛党。

「清时…」朱雀牵着杜清时的手,颇为不舍的说,「你大可以留在韶州的,有爹娘护着你。」

朱雀看着杜清时那张坚定的脸,yu言又止,最後还是没说出口。

「你不必去受那种苦的。」

杜清时心中也当真是五味杂陈,他抬头望了望那y骛的天空,彷佛这会是他最後一眼看到这里的景se。

皇帝提出要带他回京,他不是没有犹豫,只是他心中的杂念实在太多,再留在这里,杜清时心中的疑问的杂念只会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後彻底压垮自己的内心。

他想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新天地,开始新的发展。

然後去寻一个路,能让他再次见到李宸辞。

哪怕那条路再怎麽艰涩难走,杜清时想,他已经不能再靠旁人了,余下的,他得自己去面对了。

他早已不是小时候只能哭着说要见他的ai哭鬼。

「母亲,我想去更远的地方——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杜清时苦涩的笑了起来,慢慢挣开了朱雀紧抓着的手。

「我会再回来的,母亲,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

聪亿跟明峰也一同随行离去,随着杜清时一同上了马车。

水花长长的溅起,伴随着离去的思念一同走远。

「为何去寻那条路呢?」朱雀低声的说着。

但无人回应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侵扰着。

如那命运多舛的世间人一般,找不到归途。

上京也是连日大雨滂沱。

最繁华的东街住满了达官显贵,其中地位最显赫的便是关丞相一家。

朱红se的大门光丽如刚建好一般,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尔後从里头出来一位男子。

他面se沉沉,一旁的侍从小心翼翼地要去扶他,却被他狠狠一把推开,「垃圾东西,要你们何用?!」

一夥人齐齐跪下,说道。

「丞相恕罪。」

那人刚要继续发作,却见朱红大门缓缓打了开来,里头走出一位相貌yan丽卓绝,五官都有些不似中原人的nv子。

「凛锡,这些人也是无辜,何必撒气在他们身上。」

她款款踏步而来,关凛锡看见她来,面上表情不由得舒缓不少。

「芙娜,你身子骨不好,不是叫你在房里静养,怎的又跑出来。」

「这不是想我们丞相爷了吗。」芙娜伸手一g关凛锡的袖子,拉着他笑yy的走进了府里。

夜里,房里传来一阵阵笑语莺歌,芙娜一身西域装扮,正跳着舞。

但关凛锡却没有往日的兴致高昂,反而一脸忧心忡忡。

芙娜轻巧的转了个圈,顺势坐在了关凛锡得身上,她妩媚而蛊惑的眼神陶醉的看着关凛锡,她伸手抬起关凛锡的下巴,悠悠地道。

「怎麽,本公主跳的舞,如此不合丞相的意,不然,这俊脸为何如此严肃。」

关凛锡的确如芙娜所说,傅粉何郎一般的面貌冠绝朝堂,而他年纪又尚年轻,今年不过而立,当朝丞相共有两个,而关凛锡可谓是黎朝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关凛锡也是关家收养的养子,关家世代皆为武将世家,夫妇俩又膝下无子,便当他如亲生一般抚养。

他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以状元考进官场,而後一路平步青云,坐上了右丞相一位。

但也因其不凡的面貌影响,坊间也传言他这个位置,不过是靠美se换来的。

「你说你一个堂堂西域公主,离家出走这是为什麽?我们一族被黎朝人欺凌杀害,只能俯首称臣,复仇这事可不是说说而已,我本不想连累你的,为何要过来呢?」

芙娜定定的看着关凛锡,一切的家国仇恨好似都融於那个深棕se的眼曈之中。

「但我们现在有能力反击回去啦。」芙娜心疼的蹙起秀眉,「你又何必如此辛苦,只要我回去跟父王说一声,西域的千万铁骑便会全数出动,踏平这个中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初洛叔牺牲了自己保下了我们一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少的血泪交织,多少的仇恨不甘,都凝结成了一颗珍珠似的,含在蚌里,成了一个折磨自己的刑具。

关凛锡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刺杀皇帝一事,失败了。」

芙娜那双美目赫然睁大,「这麽说来…岂不是马上要追查到你…」

「是。」关凛锡轻抓住芙娜的手腕,认真的看着对方,「听我的话,早早离开中原,回西域去找你父王,别被我拖累了。」

「然後告诉羲王,请他务必沉住气,切莫躁动。」

「不!」芙娜厉声的制止住关凛锡,「我要带你走,别忘了你我身分,你既然知道自己还是羲风的人,就该听从本公主的话。」

芙娜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像是气极,又像是害怕,「我的命令,你该遵守,你如果想活着手刃仇人,就必须跟我回去!」

关凛锡看着芙娜,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光芒,但他只是沈默片刻,尔後说。

「我自是不敢抗命的,公主。」

车驾刚刚回到上京,杜清时正坐在车上小憩,就听外头骑着马的明峰急急掀开了帘子。

杜清时微微抬起眼,问。

风在外头呼呼的吹,令人着实烦躁不安。

「有什麽事便说罢。」

「小侯爷,刚刚有人来报,说是关丞相…」

「跑了。」

14

关凛锡带罪出逃一事,朝野上下震颤不已。

「陛下,据各个关口回报,皆未看到关凛锡此人的踪迹,臣不排除他…可能走山路,若是以这些时日来看,或许已经逃到羲风国了。」

皇帝面sey沉,这位大臣说完,朝堂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祖辈所做血腥之事,为我们王朝奠下基础,却也让无数无辜之人丧生,我朝建立深感其哀痛,以此建立了恩德寺专门供奉那些冤si的亡灵,而西域那些国家,更是加以抚恤赔偿,从父皇到现在,更是无数和亲公主前往巩固关系。」

皇帝说完,摇了摇头,看向了远方。

「二十余年前,羲风国人杀了黎朝几名卖布匹的商人,因为这些事情,两国又发生了战乱。」

皇帝自顾自地说着,彷佛从遥远的过去里,撕裂时空,将那时的人事物,都还原了回来。

「朕那时还是东g0ng,随关将军前去镇守前线,杀人,放火,屠城,那些在关将军还未接手时频频发生,关将军继任後虽竭力阻止,但仍然无法阻止悲剧,悲剧早已发生,木已成舟,又待如何呢。」

硝烟弥漫着整座城市,稍稍散去一些,路边时有可见烧焦的屍t。

一行人骑着马从城门进入,看到如此惨象,都忍不住别过头,不忍心看到这些。

「来人,把这些屍首整理起来,好生安葬吧。」

关将军骑着马走在前头,四处寻找还有没有生还者。

前线的首领战si,朝堂上无一人敢出来顶替,唯有关将军义无反顾的来到了前线。

「等等!」关将军抬起手,一行人通通停了下来。

「可否听见有人声。」

一座荒城安静下来,果然听见了微微的sheny1n声。

关将军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点上几个士兵,便往sheny1n声发声处搜索。

在一个将要倾倒的屋子里头,看见了一个年约七八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的孩子。

男孩的脸上并没有西域人张扬的五官,他淡颜的面容使得关将军认为他是个被连累的中原人。

可怜男孩无父无母,关将军收养了他。

自此,黎朝埋下了个zhaya0。

当年的血债兜兜转转从时间洪流回到了现在,是时候该有偿还的一天。

「若是羲风国发难,那便开战吧。」

皇帝低声地说着,声音回荡在安静无声的朝堂。

「这恨,我们终归要还的。」

那场持续不断的大雨彷佛昭示着这个皇朝的风云变se。

杜清时暂住在皇g0ng之中,在踏进这座g0ng殿时,雕龙画凤,建筑华美程度之震撼,让他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每踏一步,记忆中落雪满地的松软地面,与现在这般雨水冲刷的石地板,意外重叠了起来。

天上人间如梦似幻,杜清时已经ga0不清楚那时候的记忆究竟是虚构,还是真实存在。

他在离开韶州前问遍所有人,是否世上存有那麽一个终年下着雪,且有着一座华丽无b的g0ng殿的山。

他要为自己的记忆找一个可能没有的答案。

所有人的回答无非都是没有,直到有人好像理解了他说的话,回答了他。

「小侯爷说的,可是那传闻中的仙山,蓬莱山呐。」

「蓬莱山…蓬莱山。」

杜清时低声呢喃着,尔後深深x1了口气,b迫自己抬起头来。

明峰在一旁替杜清时打着伞,看着外头的大雨,不禁说道。

「这雨下得如此之久,怕是天公不开心,天地又要变化了。」

杜清时看着御花园里那养着锦鲤的池塘,心里隐约觉得有什麽事正裹着着风雨袭来。

果然,不远处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杜清时在风雨中回望,看见一个身穿深紫se衣服的太监带着一群人从这里走过来。

杜清时本能的往後退,却见那太监着急忙慌的喊道。

「小侯爷请留步!」

杜清时停了下来,那太监终於也追上了他,粗喘着气说道。

「小侯爷可给…老奴好找啊…陛下…召您去宣德殿一叙,请您跟…老奴走吧。」

「陛下为何唤我前去,可有说什麽事情?」杜清时问道。

「这…陛下天意难猜,也不是老奴等人敢妄加猜测的啊。」太监有些为难的说道。

杜清时点了点头,「那还请公公带路了。」

穿越复杂的回廊,皇g0ng内部处处皆是惊奇巧妙的建筑结构,实在令人目不暇给。

宣德殿内烧着薰香用的清莲炭,据说便是用韶州当地所产的新鲜莲花花瓣所制成,一年来莲花的产期便是现下这些个月,今年除了岁贡以外,因皇帝皇后亲下韶州祭祀,所以便带了更多回来。

满殿皆是莲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杜清时甫一入殿内,就被这香味所x1引,彷佛萦绕之间,又回到那个他住了好些年的韶州城。

说是不想念,那定是绝无可能的。

但杜清时想,他还会有再回去长住的可能吗?

「陛下,小侯爷到了。」太监回禀。

「朕知道了。」皇帝从卷帘後走了出来,「其余人等先下去罢。」

那太监带着一群人走了出去,殿内顿时只剩杜清时跟皇帝。

杜清时yu要行礼,却见上头坐着的皇帝招了招手,说话时那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

「清时不必多礼,上来跟祖父坐坐吧。」

「是。」杜清时乖顺的走上了台阶,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清时可知关凛锡那罪人出逃一事?」皇帝品了一口茶,问道。

「孙儿知道。」杜清时回,「若是祖父命孙儿前去将他抓捕归京,那麽孙儿定不负皇祖父厚望。」

「好孩子。」皇帝欣慰的看着杜清时,伸手拍了拍杜清时放在椅子扶把上的手。

「但这事儿远远没有你想得简单呐。」

杜清时心中一惊,连忙询问。

「皇祖父此话何意?」

「那罪人可能跑到了羲风国,他的真实身份是羲风国的皇室遗孤,他有可能唆使现在的羲王,向我朝宣战。」

皇帝的一番话犹如惊雷落下。

「一切都是因果啊。」皇帝叹道,「当初朕的父亲将他们赶尽杀绝,当初的亡国遗孤就这样留了下来,还被当初的镇国大将军收养,该说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还b较说得通些。」

杜清时听罢,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言词凿凿地说道。

「孙儿愿带兵镇守西域,只要皇祖父下旨,孙儿必定拼si守住,在所不惜。」

皇帝并未立刻回应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杜清时,从他身上,皇帝能看到整个王朝的命运彷佛就系在杜清时手上,而他紧紧抓着,而那些试图要侵犯王朝的妖魔鬼怪,竟一个都不能近身。

「莫非是错觉?」皇帝眨了眨眼,再看向杜清时,他还是那个剑眉星宇,英气b0b0的少年,虽然年少,却格外令人信任。

皇帝将手轻轻放在了杜清时的头顶,轻声道。

「好孩子,黎朝的安平,就靠你了。」

15

仅仅隔不过一月,羲风国正式发难,攻下边境要塞月牙关,来势汹汹,整个黎朝上下为之震颤。

皇帝亲自任命护驾有功的安南侯世子杜清时为镇远大将军,带领十万jg兵奔赴战场。

五天日夜兼程的行军,终於到达了月牙关後头的边防重镇——儒墨城。

士兵们在城外安营扎寨,杜清时端坐於帐内,闭目养神。

这些天翻天覆地变化让他着实有些累了。

他刚要进入熟睡,就听见外头有士兵喊道。

「将军,有个自称是江湖道士的人,在外头鬼鬼祟祟的,我们怕是羲风国的j细,所以抓了起来,您要看看吗?」

「江湖道士?」杜清时疑惑不解,这城外荒芜人烟,怎麽会有人?

杜清时从椅子上站起,回道。「带进来。」

帷幕被打开,一头如雪似银的白发从杜清时眼前掠过,外头的士兵压着一个白发蒙面的男子走进,将他推倒在地上。

他的双手皆被缚起,他像是知道自己被带来这一方将领的面前,开始发狠似的挣扎着手上的绳子。

杜清时缓缓走到了那人的前方,他低沈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那人瞬间停下了动作。

「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人不敢抬,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不抬麽?那便别怪我失礼。」杜清时蹲了下来,手微微发力,y是将那人y挺着不肯往上的脸抬了起来。

一双澄澈而柔蓝的眼眸不可避免的对视到了杜清时,那双眼里满含着忧伤,像是避无可避的可悲命运一般,

杜清时触电般的缩回了手,只因那双眼实在太过熟悉,即便经过数十年的光y,再次出现,仍然让人悸动不已。

「……你究竟是谁?」

杜清时踉跄的跪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揭那面纱。

那人不依,头转了过去,声音极为沙哑地说。

「本人脸被烧伤,恐惊了贵人眼,烦请贵人切莫再为难於我了。」

杜清时紧紧拉着那面纱,不依不饶的喃喃说着。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何还来寻我…」

那人为难的看着杜清时,与他拉扯之间,面纱已经快不堪其破坏而摇摇yu裂。

帷幕忽然被一把掀开,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nv声响起。

「唉哟我的儿,这是在做什麽,莫非你是对这位军师有兴趣,快放手吧!」

杜清时惊愕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朱雀气势十足的走了进来,末了还说道。

「我这军师刚刚来到这,本来想走一遭看看情况,谁知被你这不懂事的手下给抓去,给我跟你父亲一通好找!」

说罢紧忙走到了那男子的身後,将他一把扶起。

但在杜清时听不到的传音,朱雀正跟那人抱怨。

「我的神尊陛下啊,你要是刚刚被他给掀了,你怎麽收场呐,得亏我早点听到您的传声跑了过来,只怕这孩子马上就要抓狂了。」

那黑纱蒙面的白发男子其实便是李宸辞所化的分身下来,真身还在蓬莱仙山上,若是真身直接下凡那可太耸动了,若不是上一次在韶州事急从权,不然随意不可让自己真身下凡的。

李宸辞表面不动声se,心里头却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

杜清时满腹狐疑的望向李宸辞,那双眼眸明明那麽像他,但眼前这人显然不承认自己是,甚至表现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莫非我真的认错了?」杜清时不禁扪心自问。

只见那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一改刚刚的狼狈,「还没做个自我介绍,敝人单名妄,您叫我本名齐妄就好。」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杜清时看着李宸辞,「但愿你别是虚妄之相。」

「那是自然。」李宸辞仍低垂着眼眸,眼睫扑闪着,「我的本心如诚,挖出来给将军看也行。」

「那可不必。」杜清时眼底有着说不清的情绪,眼曈深沉如渊地看着李宸辞,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我可舍不得。」

黑夜沉沉,蝉鸣声吵得让人格外心烦气躁。

朱雀正跟李宸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简陋的帐篷,两人对视不免感到茫然。

「陛下啊…」朱雀用传音说道,「你说你放弃你那舒适的神殿,跑来这凡间找苦吃是想t察民意吗?」

李宸辞面无表情的看了朱雀一眼,「就这样吧,将就一下不是不行。」

说罢,李宸辞便踏步走进了帐篷里,里头倒也没有外头看起来那麽不堪,至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能睡能休息就足矣,况且自己又不是没住过。

但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夜凉如水,远方隐约传来微微的野兽吼声,黑se的石壁耸立入云,中有鸟雀在上盘绕飞行着。

那是李宸辞还潜伏在妖王杜清时身边的那段时日。

他刚刚来到妖界的时日,在妖界养好伤以後,李宸辞就被杜清时安排在这里住下,但办事的手下似乎格外嫉妒他,给他安排了一个破旧不堪的草房,屋顶还会呜呜漏风的那种。

李宸辞权当下凡历劫了,毕竟要是在这都能睡得饱穿得暖,哪里还记得神尊给他安排的任务。

简单修了这个草房,勉强是能住人了,紧接着便是要思索如何能与杜清时有机会在相处。

李宸辞苦闷不已,索x耍赖一般的盘腿坐在房子外头的石地上,撑着头,看着远方的景se唉声叹气。

或许是这些天的遭遇让李宸辞实在太劳累,他看着看着,不禁出了神。

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後头有脚步声b近着。

杜清时身後的手下们刚要前去叫李宸辞,被杜清时一抬手给制止住,而自己则慢慢走到了李宸辞身後不远处,开玩笑一般说道。

「呦,躲这里呢。」

李宸辞身躯猛地一震,赫然回头,看见那个正忍着不笑,但肩膀的抖动早已暴露的杜清时。

「……我没躲。」

李宸辞无言的看着杜清时,想想这样看着妖王好像也不对,索x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没躲,那本王怎麽找不到你呀。」

杜清时走近了几步,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轻声的唤着。

李宸辞不自觉的微微往後,假装疑惑道。

「不是您将我安排在这的吗?」

杜清时听完李宸辞这番话,眸se暗了暗,面上神se未变,但还是被李宸辞敏锐的察觉到。

「让远道而来的你住这种房子,的确是本王的失职。」

杜清时又往前了一步,这下子可真的是退无可退,李宸辞往後望去,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长了翅膀都飞不出来。

杜清时温热的鼻息喷在李宸辞的脸颊上,如同寒冰遇上了烈火,只一瞬,便刺激出别样的变化。

「上次本王跟你说的事,考虑清楚了吗?」

「什麽事?」李宸辞全身都僵y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杜清时,「等等…您别靠我那麽近,万一掉下去怎麽办。」

杜清时默然不语,目光灼灼的看着李宸辞,更凑近了些,这下子是真的贴在一块儿了,他附在李宸辞的耳边,温柔而蛊惑的说着。

「你在害怕,在恐惧?」

「我是怕您掉下去了。」李宸辞连忙解释,「我可没有翅膀能带您上来…」

「那又何妨。」杜清时轻轻笑了起来,李宸辞都还未来得及揣测这句话到底什麽意思,就被杜清时一把抱住腰,李宸辞趔趋几步,紧接着便往後倒去。

两人一同下坠,风在一旁呼呼吹着,李宸辞心里只想,这可完了,可真要出师未捷身先si了。

李宸辞不甘心的闭上了眼。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着。

忽地一道闪光突然爆起,紧接着李宸辞只感觉身子一轻,睁眼一看,正巧对上杜清时那绯se的瞳孔,而他正笑意晏晏的看着李宸辞,将他横抱在自己怀里。

杜清时的身後展开了七尺宽的焰红se翅膀,翅膀上的羽毛彷佛正在燃烧一般,还坠落着红se的火星。

李宸辞被那闪着红se光辉的翅膀给迷了眼,只愣愣的看着,心中浮现出一句话。

「太美了,九天之上的朝霞都与之汗颜。」

「怎麽样,还怕麽?」杜清时笑着问李宸辞。

杜清时身上深蓝se的衣袂随风飘扬着,良久,李宸辞才回道。

「不怕了…再不怕了。」

16

深夜,战士们都已熟睡,为三日後的开战做准备。

羲风国的阵营只剩一个帐篷还闪着微光。

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nv子掀开门帘进到了里头,一身的珠钗打扮玲琅作响。

「芙娜?」关凛锡从椅子上起身,颇为意外的看着芙娜,「这麽晚了,还没睡啊。」

「我听战士们说了。」芙娜惊疑不定得看着关凛锡,「你脸上的黑印是怎麽回事?!」

只见关凛锡苍白的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细密的文字印咒,模样触目惊心,令人心生恐惧。

「哦,这个吗。」关凛锡0了0脸颊,哑然一笑,「你听说过怠恶修罗障咒吗。」

芙娜倒x1一口凉气,脸se忽地煞白。

「那可是邪法啊!」芙娜不可置信的倒退着,「这个咒法极y,是献祭自身获得力量啊!待修罗魔神降临,虽然成魔,但你会成为献祭他的礼物,待你给他的任务完成之後,最终会被他吞食殆尽的…」

「你疯了…」芙娜摇了摇头,喃喃着,「你真的疯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计!」关凛锡低声吼道,「若是不用这种极y极邪之术,如果我不以身入局,我们势必不能赢过黎国!」

「什麽意思?」芙娜问道。

关凛锡呵呵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无能一般,「我早年曾经遇到过一个道士,他曾经跟我说过,黎国十年之间,必出上神,而那位上神,此刻便是那位安南侯的世子,黎国的镇远大将军。」

「而现如今,他正真真切切的站在我们的对立面,神的命运能使他所向披靡,无往不胜,这是绝对的。」

关凛锡脸上狰狞的咒印彷佛因为他的情绪而隐隐发着光,而他浑然不觉,「如果要战胜他,我只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是神,那我只能成魔!」

芙娜愣愣的看着关凛锡,无语凝噎,两行清泪从她优美的脸颊滑落而下。

「是不是我就不该…不该带你回羲风,你也不会入魔,然後si无葬身之地…」

关凛锡走向前去,轻轻用指腹拭去了芙娜的泪水,此时此刻他就像褪去了一身凶狠的猛兽一般,眉眼间尽是无奈的温柔情意。

「芙娜,这不是谁的错,一切皆是我自愿,这一切仇恨该由我们这一代结束了。」

夜凉如水,蝉声躁鸣声绕耳不绝,令人心神不宁。

李宸辞刚静坐完,再给自己一番易容之後,终於偷偷探出头来,出去透透风。

他缓缓走到了一处森林里头,随便绕了绕,发现前方有亮光处,便朝哪儿前去。

拨开了那层层叠叠的树枝乱叶,李宸辞终於得窥其发光的秘密。

那是一个不大的水潭,月光洒在水面上,如同铺上一层轻柔的银纱,朦胧之间,令人有些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中有几株野生的睡莲正绽放着,看着不说,这此情此景,还真以为待会儿就会有个美人出水而临。

李宸辞静静看着这水潭许久,良久终於叹了口气,像是忍不住了似的说道。

「出来吧将军,鄙人身上究竟有什麽让将军好奇的事,竟让将军抛下这好眠的夜追随我而来。」

只听窸窸窣窣声过後,杜清时终於从後方的树林里走了进来,「这好眠之夜,军师不也没睡下吗。」

「将军,请恕鄙人心直口快。」李宸辞转过身,看向了杜清时,「将军恐怕尚未弱冠吧,这深夜未眠,恐怕要影响您日後身子成长了,这样真的好吗。」

杜清时心中一恼,回道。

「军师这样没来头的人来的营中,我自然要多加照看,万一是对面来的间谍,那可真是遭罪不起。」

李宸辞无言的看着他,不想与杜清时多费口舌,心里却嘟囔道,「这孩子怎麽越大越牙尖嘴利得紧。」

两人说完,都沈默的看着平静的湖面,像是要把湖里头的秘密都看穿似的。

良久,终於听到杜清时说。

「我听母亲说,军师你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神人。」

杜清时幽深的眼眸深处好似发着微光,他深深的看着李宸辞,「那您知道蓬莱山是在哪里吗?」

李宸辞心脏狠狠一颤,但面se仍毫无异状,他知道杜清时正揣摩着他的脸se,只见他微微一笑,一派轻松地说道。

「不过是座传说中的仙山罢了,值得将军那样追求吗?」

「那种虚无缥缈,无假无真的传说,不适合将军这样执迷。」

「……」

蝉鸣声不知何时停止了,一切万籁俱寂,却让人开始害怕起来。

「他现在连面纱也不带了,但面相的确不是师尊的面相,不过是眼眸神似罢了,我又何必那麽钻牛角尖,反让人嫌恶去了。」听完李宸辞一番话後,杜清时在心中暗自思忖着。

「时候不早了。」李宸辞抢先发了话,「鄙人累了,先回去了,将军自便吧。」

说完,李宸辞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杜清时一人站在水塘边,他目送着李宸辞走远,尔後自嘲般的笑了起来。

「也是。」杜清时默默的说着,「他都抛弃我了,我却还苦苦追寻他,既愚蠢至此,还不如就彻底断了这念想吧。」

无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风声。

将思绪吹得远远地,再不要回来才好,连带那个让人魂牵梦萦许久的他

彷佛一瞬间,又回到那个清冷无极的神殿。

风夹杂着雪呼啸吹过,冷风吹在脸上令人浑身发抖。

李宸辞睁开眼,明明刚刚还在军营里,现在就回到神殿门口,心中毫无意外。

「梦魇又发作了。」李宸辞心里暗道。

李宸辞兀自踏步而进,看到了令人熟悉的一幕。

那是刚结束诛杀妖王後的他。

众神排成两排,正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中间的李宸辞。

那时的神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

「明宸,妖王的屍首呢,你是否私藏?」

李宸辞缓缓抬起了眼眸,他知道现在他一言一行皆有无数神看着,踏错一步就可能坠入深渊。

「妖王罪恶至极,si了屍身怕引来万鬼吞噬,这样的戾气要是影响的凡间必遭大祸,所以恕明宸先斩後奏,将屍身彻底火化,让其魂飞魄散。」

李宸辞冷静的看着上方的神尊,他这番回答找不出错点,但他被衣袖掩盖住的双手正不受控制的发着抖,怎麽都控制不了。

「本座自然是相信明宸的。」神尊温和一笑,从神座上走了下来,「今日众卿家皆在此,可有对明宸此番言论有异议的。」

李宸辞直视着往他这里走来的神尊,只觉得一阵恶心。

曾经的他将神尊视为天道中最无可置疑的存在,唯他的话为真理,甚至曾经将他视为仰慕的目标。

但李宸辞现在彻彻底底的打脸自己,从一开始,神尊就是个蒙着华丽面具的恶神。

神尊策划了围剿妖王的所有行动,将原本和平共处的天妖两界ga0得乌烟瘴气,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那些幸存下来的大妖们,去到人间与凡人互相残杀,让凡人也一同si在这场战乱中。

「明宸。」神尊拍了拍李宸辞的肩膀,他绕视一圈神殿,最後磅礴的将李宸辞置於之後几百年的风口浪尖之上。

「他会成为本座的下任接班人。」

无人看清神尊究竟思索着什麽,之後李宸辞回想起这段回忆,非常肯定一件事。

「他知道我必定杀了他。」

17

大战前夕,双方皆统筹士兵,准备完毕。

李宸辞站在战略要地图前,指了一块山地,说道。

「此地地形变化混乱,可拨一队jg兵於此处埋伏,我们大举攻入敌方,後方无人顾及,他们自然也会从这条路上进入城中偷袭,埋伏人在此处,刚好能抵御外侮。」

「那西门呢?」杜清时指着另一处,问道,「留下守城的将领若是带兵去守东丘岭,西门便没有将领守着。」

「鄙人不才。」李宸辞忽然跪了下来,抱拳一说,「鄙人愿带兵守西门,还望将军成全。」

杜清时神se复杂的看着李宸辞,说道。

「军师若有这份心意,那我也不好推阻,如今人力缺紧,这样安排自然是极好的。」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战了。」杜清时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宸辞,心中那gu疑虑越来越重,「齐妄,我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什麽人?」

李宸辞似笑非笑般的抬头看向杜清时,那双柔蓝的眼眸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谁也看不透。

「将军,齐妄是您的军师,莫非将军真要鄙人将心挖给您看吗?」

「那自然不必,我只是好奇罢了。」

杜清时移开了跟李宸辞对视的眼眸,朝帐外走去。

「军师早做准备吧,要开战了。」

十万军队列阵於沙场之上,杜清时为将领在兵队之前,与羲风国的兵队对峙着。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看起来马上就要下场大雨似的。

杜清时心里头越发不安起来,他直觉一向很准,这使他更加谨慎起来。

时辰一到,鼓声震天地,双方战士皆嘶喊着冲上前去,互相厮杀着。

杜清时对上了关凛锡,关凛锡剑法快而猛的攻向了杜清时,杜清时皱了皱眉,心道不好,他看见了关凛锡面上的邪咒,只一瞬,他便知晓了这满天的乌云从何而来。

「你竟然敢下此种狠咒,果然关相心狠,连自己也不放过。」

杜清时吃力的接下关凛锡狠毒的每一招,此刻关凛锡如有神兵天降般的猛勇,这与传闻中关凛锡并不是非常厉害的剑法形成了强烈的对b。

「哈,若是不下此咒,我又如何能赢过您呢,小侯爷。」

关凛锡剑走偏锋,挡下杜清时面中一剑後,直取杜清时腹部。

杜清时心知躲不掉,手臂一挡,顿时血流如柱,身下的马匹倒退踏步着,两人僵持不下。

这满天的乌云,伴随着乌鸦的叫声,使人莫名恐惧起来。

李宸辞蹲在草丛里头,抬头看向这满天的乌云,心中清明。

「朱雀,g涉吧。」李宸辞传音,向朱雀下达最後指令。

朱雀正在城中安抚着民心,甫一接到李宸辞传音,立马从县令府中走了出来,只一出来,便看见满城风雨yu落之景,还伴随着丝丝魔气,这在仙者面前是非常刺鼻的,朱雀马上便蹙起秀眉,传音回道。

「对方可是使用了怠恶修罗障咒。」朱雀望着不远处的城门,脸上担心的神se越发深重,「只怕这仗凶多吉少。」

「尽量别在凡人面前展用力量。」李宸辞暗自叹了口气,「我不方便前去,不如你去,天道罚雷不会忍心打在你们身上,毕竟你们可是他所创的。」

「现在是我不去也得去了。」朱雀捻指一掐手诀,顿时便顺移到了一座山头上。

此刻的朱雀俯瞰着整个战场,立马便瞧见了全身魔气的关凛锡,她微微一笑,随即缓缓抬起了手,指向了他。

「南明离火已经很久没有在人世间绽放了。」

朱雀赤红的羽翼冲破衣裳,扇起了阵阵强风。

随即她便飞下山丘,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球一般,战士们都察觉到了,纷纷停下手边的动作,往天上抬头一看。

像是被施下了障咒,每个人都毫无动作,专心致志的看着朱雀。

而杜清时及关凛锡两人正恶斗之中,丝毫没注意到变化。

一道火光将他俩弹开,两人都从马上坠落,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朱雀翩然的降落下来,她手持神器九清琴,悠然自若地说道。

「这把琴可是我当年拼si拼活从虚无之境的时空中捞回来的啊,如今总算有他用武之地了。」

「母亲…你!」杜清时还未来得及问清楚,就见对面的关凛锡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指着朱雀,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上天竟然连一点让我赢的机会都丝毫未曾施舍…」

朱雀g起一抹浅笑,她温柔的嗓音如同弱水三千,令人心生向往,不由自主沈醉其中。

「可怜的孩子,你会得到安息的…」

九清琴漂浮在朱雀的面前,随着朱雀一挑手指,琴音也随之流露在指尖之中。

「不…不会的。」关凛锡摀着耳朵,不停地往回退。

「伏法罢…」朱雀的声音彷佛随着琴音融合在一起,竟然分不清究竟是琴音,还是人声。

琴声悠扬地传遍了战场上每一个角落,战士们通通软倒在地,杜清时目瞪口呆的看着朱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关凛锡停下了脚步,原本狼狈不堪道面容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猩红的眼睛抬了起来,直gg的看着朱雀。

「上万年不见,别来无恙啊,朱雀。」

朱雀双目圆睁,原本轻柔的琴声变得激烈起来,乐音带着南明火攻击了出去,却都被关凛锡一一躲开。

「虽然我早有预感他能用这个恶咒引来几个修为高些的大魔闹闹罢了,却没料到能使你亲自出了魔界一趟。」

朱雀面se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关凛锡,面上已不见刚刚的轻松笑意。

「阔别已久,兕罗,当年被我砍下的四肢,可休养好了?」

眼前的兕罗抬起双手看了看关凛锡的r0u身,颇为满意的说道。

「果真是一具极好的r0u身,能承载住我的魔气而不灰飞烟灭,真是捡到宝了。」

此刻关凛锡脸上的魔印光华流转,像一条条毒蛇一般缠绕在他的脸上似的。

「只可惜呐小朱雀,我现在还没有那个心力陪你玩。」兕罗一脸惋惜,紧接着只见人影一闪,朱雀手上凝结出一把南明火制成的长剑,一红一黑两个身影,急速往杜清时那个方向飞去。

「妖王陛下,你也好久不见。」杜清时只听一声魅惑的男音响起,紧接着他便动弹不得,似乎是有人从後头紧紧抱住他一般。

朱雀随之而来,将长剑架在了兕罗身上。

「放开我孩儿。」朱雀冷冷地说道。

「哦~你说妖王是你孩子,莫不是跟我说天大的笑话。」兕罗一脸讽刺的说。

朱雀的长剑越发用力的在兕罗脖颈上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血蜿蜒着从他脖颈留下,无声地没入了衣领当中。

兕罗纵容似的笑了起来,用手将血痕轻轻一擦,「何必如此动气呢,我又没伤了这孩子,我早闻风声,这是李宸辞从封印妖王的破庙里头捡回来的转世吧。」

「谁是李宸辞?!」原本沈默的杜清时听完这番话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什麽吗!」

「我当然知道,知道可多可多了。」兕罗垂眸看着眼前的杜清时,伸手抚0着他的脸庞。

杜清时僵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手一发力,将兕罗不安分的手掰扯了下来。

兕罗也不喊痛,只是静静的看着杜清时,半饷,他放开了杜清时,向後退去。

宿命轮转的时空重叠,命运无可抹灭,生命之路亦不能修改。

「老路一条,你迟早得走。」兕罗说道。

朱雀随着他退後,喝道。

「你说够没,离开这里,我与你痛痛快快打一场,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而兕罗将视线转回了朱雀身上,摇了摇头。

「同一个人,同样的命运,总会重蹈覆辙的。」

朱雀气急,瞠目yu裂,yu要一把砍下兕罗的头,就见兕罗散成黑雾,消散於战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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