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柴雪尽都在躲皇帝,如今也疲了,能走自然要走,哪怕是刀山火海。
“柴黛,我走后照顾好爹娘,我和耿东策也打过招呼了。”
柴黛哭花了一张芙蓉脸,抽着鼻子:“哥。”
柴雪尽淡笑:“早些让爹定下你的婚事。”
免得夜长梦多。
临行前一晚,柴雪尽奉旨入宫,没能见到承昌帝,得了一盏御赐的糕点,是他爱吃的枣泥卷。
酥脆可口,甜而不腻,比他以往吃过的都要美味。
然而,美味是附带条件的。
。
出京当日,难得阳光明媚,承昌帝亲率后妃远送至宫门。
红妆十里,过京都长街,由南门出,一路朝北走上数月抵达宁平小镇,再往前便是东夷。
此行不单送二殿下和亲,还有按条款允诺先赔偿给东夷的真金白银。
兹事体大,朝廷派礼部侍郎戎栋为送亲使者,随行一支御林军,专程护送。
连行两日,戎栋不曾见过二殿下,数次交流隔着门帘,对方嗓音低哑似生了病。
夜间巡逻路过二殿下门前,他依稀听见咳嗽声。
可隔日他询问二殿下是否要请随行太医请安问诊又被拒了,戎栋很困惑。
二殿下似乎知道他所想,清清嗓子道:“戎侍郎有心,受风寒的是本殿下随从元乐。”
随即车内响起元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是、是我,我私下已找太医拿过药,多谢戎大人关心。”
戎栋道:“不必客气,殿下无恙便好。”
一连串马蹄声急促远去,车内陷入怪异静默。
元乐跪在软被边,为忍咳忍出一头薄汗的柴雪尽擦拭,低声忧虑道:“公子,还是让太医看看吧。”
硬抗怕是会出事,他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元乐实难想通他究竟为何要顶替二殿下和亲,出京三日病了三日。
听说东夷的天更恶劣,他能不能活着抵达如今都成了问题。
失神的柴雪尽摇摇头,内心混乱,顾不上元乐,侧身面朝车壁:“没事,让我睡会。”
他要花点时间理理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让他无法当做是个梦一笑而过。
梦里他活在一本书里,是个被物尽其用的炮灰。
同样替二殿下和亲,拖着病体活到了与东夷王成亲的那晚,可没能见到第二日太阳。
因为他死了,查出真凶居然是东夷王室中人,所以为安抚历朝,东夷被迫将到嘴的肥羊退还。
两国因此结怨更深,于他死后的第三年再次开战。
这次领军的是早有准备的耿东策,他熟知东夷,另有天纵奇才的二殿下在侧,本该轻松拿下此仗,谁知惜败。
柴雪尽抓紧里衣袖子,想起临行前御赐的那盏枣泥卷,当时奉送来的太监硬是监督他全吃完了。
他知道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万没想到从一开始承昌帝就没想让他活。
以他为饵,让东夷吃个哑巴亏,还为本朝争取到三年养精蓄锐。
不得不说,这对承昌帝真是好一桩划算的生意。
亏本的只有他这个一心想博生机的炮灰罢了。
他本不欲信这等荒诞的预警,可刚醒来那会儿戎栋的问话与梦境里完全一致,连他出京前后的遭遇都完美复刻,这已不是梦那么简单。
不管真假,他都不能再遵循原来的死路走。
要自救,他要逃跑。
下定决心后,柴雪尽一改之前的藏匿行事,先让太医开药调养,再从戎栋那得了完整的送亲路线,最后暗地里收敛钱财。
结合自身情况,柴雪尽最终选定在潍岭江出逃。
潍岭江是地势险峻的山城,每年三月春雨连绵,在烟雨雾朦里,借助地形优势,能方便他躲过搜查。
他选好的那处地方很微妙,离十字交叉路口很近,往南回京都,往北去东夷,往西则是去往潍岭江城,最后一条是通往山上的潍岭庙。
以戎栋的想法,他有选择前三条的理由,绝不可能上山。
上山是自寻死路,潍岭庙不收外人,只在逢年过节开放庙门侍奉香火。
柴雪尽要做的就是逆向而行,博就博个大的。
如今他能做的唯有等待那天到来,在这之前,他掀起车帘看向前方纵马的几位东夷使者,心底蓦然不安。
昨夜用膳时,他听见他们用东夷话交谈,提起有位故人要在潍岭江重逢。
柴雪尽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是谁,书中也没在此有着墨。
难道是他得知结果动了私心改变书中走向?
不管了,是谁都不能阻止他逃跑保命。
很快到潍岭江,也如柴雪尽所料的那般下起绵绵细雨,护送行军皆穿上蓑衣。
山路弯曲不平,马车走得很慢很颠簸,放眼望去,灰秃秃的林间雾蒙蒙,雨丝丝落下,一路泥泞。
走不了多远,轩车动弹不得,马夫抹开眼上雨水:“戎侍郎,陷住了。”
戎栋拍马过来,那车轮看不出原本模样,沾满湿泥,盘圆整整一圈,再迅猛的马也拉不动。
此事还需请示二殿下,戎栋上前:“殿下,雨势渐大不便行路,不如找个地方稍作休整,待停雨后再走?”
正和柴雪尽心意:“可。”
离车陷泥潭后几十步开外的上坡有一处荒芜的财神庙,戎栋派人先去勘察,能遮风避雨又安全,才让长龙一般的队伍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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