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还没到六点,闹钟还没响起,蟒天南迷糊爬起来了。
他困得眼皮沉坠,下意识摸摸身旁,旁边的床位空荡荡,哪里还有小孩的身影?
他坐起身来,脑袋瞬间清醒了。
“部长。回来了。小孩。采花。”
蟒天南没看到小孩,先看见了坐在桌边的谭清明,他连忙四处摸索,把一束小花从小孩枕边拿起来了,那小花像是被晒蔫了,失去水分软绵绵团着,经过一天一夜的蹂躏,看不出原本形状,只感觉是一团碎屑。
蟒天南小心翼翼的捧着花,送到谭清明眼前:“小孩。采花。一天。给你。”
谭清明怔怔抬头:“采花?采了一天?送给我的?”
蟒天南连连点头:“晚上。部长。回来晚。睡不好。蚊子。小孩。拍蚊子。外面池塘,小鱼,吵,小孩,捞鱼。”
谭清明这才反应过来,入夏之后野花野草泛滥,蚊虫跟着多出许多,外面池塘的金鱼们夜里频频跳出水面,他白天学习工作一天,晚上要点蚊香还得时不时起来拍打蝇虫,确实是很难睡好。
神经衰弱是他两世以来的毛病了,睡不好早就成了习惯,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他向来是不在意的,没想到今生今世会被一个三岁的小孩记在心上。
苍小京不怕死的冒出头来:“喏喏,本蛇语专八毕业生来翻译一下。部长神经衰弱睡不好嘛,小孩去给你采花的时候发现好多蚊虫,想起夜里部长睡不安稳,就觉得都是这些虫子闹的,路过池塘时又想起讨厌的金鱼们总是半夜拍打水面,那股火就更大了。小孩趁蟒天南睡着,自己出来又是打鱼又是打虫,结果被加班回来的部长逮个正着,丢到墙角罚站去了,足足罚站了一夜哦。”
蟒天南听到“罚站去了”,这才转过视线,看到墙角的小孩。
“部长,罚站,不行,”蟒天南急的语无伦次,“难受,发热,一天,不吃饭。不能罚站。”
谭清明坐不住了,他推开椅子走到墙角抱起小孩,小孩倒是没有抗拒,软绵绵弯下身子,贴在他脖颈上,脸上身上烫如火灼,不知烧了多久了。
“呐,要我说,部长就不该这么麻烦,”苍小京化为原形盘腿坐着,从水盆里捞出布巾,拧干了敷在小孩额上,“看看吧,为了教育小孩,让小孩一夜没睡,结果自己接下来三天都没法睡,眼睛熬干了吧。”
谭清明坠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瞥了苍小京一眼。
小孩连续几天高烧不退,打针吃药都没有用,谭清明无法,只得给他物理降温,不断拿凉水擦拭全身试图降温,身体不舒服时自然不爱吃饭,这小孩本来就营养不良,身高体重比同龄孩子要小,成年人几天不吃饭都撑不住,何况这么小的孩子。
不过用俗话来讲,这小孩倒是会“看人下菜碟”的,苍小京和蟒天南喂饭都不肯吃,不过如果是谭清明将他抱进怀里,一边揉肚子一边轻声哼歌哄他,再将辅食做的又甜又香,还是能吃几口的。
就这么折腾几天,这一场高烧总算退了,小孩蔫巴巴靠在谭清明怀里,倒是没什么记仇的意思,就是话比之前少了,以前只有蟒天南在家里陪他,他可以叽叽喳喳说上一天,每三句就要问问不不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谭清明陪在身边,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好像这一场高烧烧去了大半精力,他蔫巴巴靠在谭清明怀里,哪里都不肯动,最多喂饭到嘴边的时候吃上几口,其余时候都睁着眼睛黏人身上,谁劝都不肯下来。
“出去走走,”谭清明将他抱起来,在半空摇晃几下,“再躺就和被褥黏在一起了,和我出去走走。”
小孩换过半边脸贴着,耳朵压在谭清明胸口,明显的不想理他。
谭清明无奈,将小孩放在床上,自己下去走到门边:“真不走吗?不走我要走了。”
话音未落,小孩跌跌撞撞爬下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踮脚拉住谭清明衣摆:“不不,和不不一起。”
苍小京从口袋里冒出脑袋:“不不是什么?”
小孩仰头笑道:“不不,不不最好了。只要不不。”
苍小京头脑风暴了一会,总算反应过来:“哈哈哈哈,部长,这小孩真的好像鹦鹉学舌啊,等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叫你部长啊。”
谭清明俯下身来,扶住小孩肩膀:“叫叔叔。”
苍小京又冒出来:“部长,你比他大多少来着,十二岁哈。十二岁需要叫叔叔么,是不是叫哥哥也行唔!”
话音未落,被谭清明毫不客气按下去了,后面的话也给掐结实了。
“叫叔叔,”谭清明收紧手指,直直盯着小孩的眼睛,“我是你的长辈,只是代为照看你一段时间,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记住了,今后必须叫我叔叔。”
苍小京啧啧两声,从口袋里冒出眼睛,虽然不敢说话,仍不妨碍他悄悄观察。
小孩愣在原处,眼角瞬间红了,泪水慢慢蓄积起来:“不要。不要嘛。”
“叫叔叔,”谭清明不依不饶,他展现出很少表露的强硬与霸道,不像面对一个小孩,倒像面对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听好了,我再说一次,今后必须叫我叔叔,不然就把你丢掉。”
边随安鼓起面颊,包子似的脸庞皱起来了,它越皱越紧,像是一只大手拧了过来,抓住这面颊碾动几圈,将它团的不成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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