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谭清明探出手来,“地址给我。”
“那我得画给你。”
苍小京化为人形,不知从哪掏出纸笔,画了一张图案。
谭清明半蹲下来看看,眉角直跳:“这东西,你自己看的懂吗?”
“我画的最好的是捕鼠器,毕竟被夹住太多次了,没吃过猪肉也能学会猪跑,”苍小京哭丧着脸,“不过部长,画给你也没用呀,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探知到大概范围,当然换别人来也一样的,这是‘业力’的一部分,没人能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谭清明揉揉额角,青筋都崩起来了:“行,行,好吧,那你给我指路,别再耽误时间了。”
苍小京化为仓鼠,在前面奔跑起来。
谭清明跟在后面,几乎横跨半个山头,在一个小水沟旁看到一点血迹。
此时夜深人静,月明人稀,四周簌簌无声,唯有风声涌过,带来淡淡雨丝。
连婴儿啼哭的声音都听不到。
苍小京跑累了,脑袋埋进河里咕咚咕咚:“唔,就在这附近了,累死我了,部长你先找找,我喝口水放心吧他肯定还活着,不然现在已经地震了”
“他有这么大的威力?”
“当然啦!”苍小京冒出脑袋,“嗷,部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他前世作为草原最厉害的将军,打下了多大的领土,犯下了多少的杀孽。这个没法给你证明,代价可太大了。即使我会骗人,卿先生会骗人,生死薄也不会骗人的!”
“知道了,”谭清明道,“我会找到他的。”
他们站在这条小水沟的,前面是一条盘旋蜿蜒的长渠,苍小京只能定位个大概,如果想知道具体在哪,只能沿着水沟往前找了。
无论如何,那都是一条生命。
谭清明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这具身体还很稚嫩,没有发育完全,他没法像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那般长途跋涉,他只能走走停停,轻声呼唤,试图得到一丝回应。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丢在这里,饥寒交迫之下一定先是哭泣哀嚎,再是蹬腿打闹,直到耗干力气,乖乖躺着等死。
这一世的边随安失去了全部,只是个被母亲抛弃的羸弱婴儿,谭清明想要斩断前世种种,便不再考虑其他,只拿他当个普通的孩子。
不知走了多久,泥泞的湿地令人脚下打滑,谭清明站立不稳,摔进低矮洞穴,指头触到了什么东西。
苍小京炮弹似的蹿了进来:“部长,部长,你怎么样了,摔到哪了么,嗷嗷嗷,部长,部长这是——”
一个红彤彤的婴儿卧在苔藓旁边,身旁散落几片沾血的树叶,脐带连着胎盘坠在婴儿脚边。
苍小京乍一看到,即使知道边随安前世杀孽深重,看到这景象还是又难受又恶心,转身奔出去吐了。
谭清明有着照顾妹妹的经验,甚至当时母亲生产时他都在身边,帮着接生婆忙前忙后,对这整套流程并不陌生。他为了在家烧火方便,身上常年备着酒精和柴火,这下倒都能派上用场。
他揉动面颊,勉强抽回神智,出去找了块干净的石片,仔细用酒精消毒,割断了那条脐带,将小孩抱进怀里。
小孩身上冷冰冰的,像一块被寒雪冻结的石头,谭清明在背包里翻找半天,找出几件用来换洗的衣服,将小孩严严实实的裹好了。
即使被几层衣服包裹起来,小孩还是轻飘飘的,捧在怀里像捧着一片树叶,谭清明啪啪拍他脚板,拿出平时撞击生火石的力气,逼出一丝猫叫似的哭声。
这哭声虽然微弱,气若游丝喘了两下就不动了,谭清明还是松了口气,后仰靠在石壁上面。
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果救不回来,几乎与杀人无异。
苍小京在外面用凉水把自己收拾干净,他一路小跑回来,蹲在那左看右看,黑玻璃似的眼睛滴溜溜转:“部长,他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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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说的么,他如果死了,马上就会地震,”谭清明叹气,“暂时活过来了,之后还不知道。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现在没法离开这里。小京,你的原型只有这么大吗?”
“不是啦,”苍小京摇晃耳朵,“可以变得更大些呢,只是变大需要消耗体力,没法维持太久。”
“可以。我先生个火,你把身体变大一些,让我们靠进去取暖,”谭清明道,“只要温度上来,就可以维持生机。”
“知道啦部长。”
苍小京摇身一变,化身肥硕圆润的仓鼠,肉嘟嘟的身体占据大半山洞,毛茸茸的被毛飘散出来,谭清明连打几个喷嚏。
“嗷,怎么了部长,是我的毛太长吗?可是它是天生的,没法再变短了。”
“没事,你不要动,”谭清明生好炭火,抱着小孩躺了进去,“暖起来就好多了。”
话虽如此,谭清明躺下后还是调整了几个姿势,时不时试探小孩的气息,生怕哪一刻角度错了,让小孩断了呼吸。
边随安双眼紧闭,脸色红中泛青,双眼紧闭,手脚一动不动,像个冰冷僵硬的雕塑。
谭清明揉捏手掌,在指间生出热量,贴在他冰凉的皮肤上轻轻摩擦,暖和小孩僵硬的四肢。
苍小京扭头盯着他们,将长长的尾巴甩了过来,将两人虚虚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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