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崽,你快吃,你快吃呀。”
陆容辛被噎了一下,随即粗糙的食物刺剌着嗓子、食道,坠进了胃里。
“对,快吃,快吃,”那孩子声音里带着欢喜,“吃下去你就能好起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陆容辛并不想吃这个劣质的窝头,但他的嘴仍在一下一下地咀嚼着。
“我得走了,鹿崽,你自己要小心。”孩子的身影消失了。
陆容辛在地上又缩了一会儿,等冰冷的身体逐渐有了些力气,才颤抖着跪爬起来,像只幼猫一样,颤巍巍地爬到了床边,努力撑起身体,爬到了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在被子包裹出的黑暗中,心跳声、胃肠蠕动声、血液一下下冲击耳膜的声音,被无限放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阵阵窒息,陆容辛不得不张开嘴急促喘息起来。
“啊!”
被子被人拉开,眼前一张笑眯眯的脸吓得陆容辛大叫起来。
这人一副宦官打扮,笑得十分灿烂,但笑意却只浮在表面:“鹿崽,你的好日子来了,娘娘要见你。”
一个灰袍太监上前来抓起了陆容辛,强行把他从床上拽下来,不等站稳就拖着向外顺着楼梯向上而去。
“疼。”陆容辛嗓子里憋出了细细的一声。
但没人在意。
因为浑身无力,腿在地上被拖拽时磨破了皮,血洇透了裤子。
宦官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说:“好生带着他,莫要弄得血淋淋的,再吓到娘娘。”
灰袍太监应了一声,像是捏起一只小鸡仔一样,把陆容辛捏了起来,扛在了肩上。
陆容辛的手碰到了旁边的墙壁,一股钻心的痒意传来,他想挠一挠手,却又被灰袍太监颠了一下,被他肩膀顶住了胃。
手很快不痒了,但呕吐感越来越强。伴随着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陆容辛眼下的石阶变成了更为光滑的石砖,又变成了短毛的地毯,最后是洁白的长毛毯子。
又一阵眩晕,陆容辛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鼻间是不知名的清香,还有淡淡的皮毛的味道。
宦官的声音极尽讨好谄媚:“娘娘,这就是那个孩子。”
一双白皙纤细的脚走近,随后灰袍太监拉着陆容辛的头发拽起了他的头。
“唔……”陆容辛忍不住发出哼声。
面前是个丰腴美艳的女子,她柔软温暖的手指轻轻摸了下陆容辛的脸,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真是个俊俏的孩子,你叫什么?”
陆容辛没说话。
宦官立刻拍了下他的头:“娘娘问你话呢!”
陆容辛哆嗦着张开了嘴:“鹿崽。”
女人笑了:“鹿?不错,是个好名字。”
从没见过的发光的轻纱披在女人身上,随着她的走动,仿佛流水一般,晃花了陆容辛的眼。
女人回到塌上,歪着身子侧靠在一张小桌上,胸前的白皙晃了一晃:“朝月,去。”
“是,娘娘。”一旁的侍女拿起一把匕首和一只银碗,向着陆容辛走来。
匕首的寒光步步逼近,陆容辛极力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刀尖划破手臂,血红的喷泉飞溅而出,疼痛慢了半拍到来,但不等陆容辛喊叫出声,他的嘴就被死死捂住。
一片泪光中,半身血污的侍女拉起他的胳膊,刚刚被划破的地方正在迅速恢复光洁:“娘娘,伤口愈合了。”
侍女把银碗递了上去。女人坐直了身子,接过来碗来,拿起桌上的一碟红色粉末倒入碗中,又拿起旁边一支细弱的蘑菇,把根部浸了进去。只片刻,那蘑菇便迅速膨大起来,伞面莹润饱满。
“好,好!”女人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动听,“鹿崽,有你在,是我们大孟朝的福气,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进安,看看孩子瘦的,你平日里是怎么照顾的?”
宦官立刻弯着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赔着笑说:“娘娘,都是老奴的不是,没把小公子照顾好。”
女人红唇勾起,直直盯着陆容辛:“你可要给我照顾好了,但凡他少了一根汗毛,我都拿你是问。”
宦官连连应是。
陆容辛的头发终于被放开了,他垂下头,身上阵阵发冷,手臂上仍有隐隐的疼痛。
被带走前,陆容辛耳边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没想到,传说里的……,居然真的存在。”
——
“啪”。
陆容辛猛地转头,发现是杜致不小心碰掉了木头小狗。
杜致捡起小狗玩具,再抬头时,见陆容辛面色苍白,满头是汗,不由担忧道:“陆大夫,你要不要歇一歇?”
陆容辛擦了擦额头的汗,眸色暗沉:“无事。”
杜致被陆容辛格外冰冷的语气吓到,不太敢继续问下去。
忍着脑中的刺痛,陆容辛深呼吸几次后,又看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木头小狗,说:“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两人顺着台阶继续向下,陆容辛越走表情越冷,当他们抵达最深处时,格外明亮的光照亮了金玉相间的大门。陆容辛速度不减,走上前抬脚一踹,门开的瞬间,一块玉石“叮”地掉在地上摔成两半,他直接踏着碎玉推门而入。
门内,巨大的石室十分高挑,灯火通明,抬头望去,看不清顶部什么样。一尊华美的棺椁奉在中央的高台上,周遭营造了小桥流水、亭台树木,却都黯淡无光,只有溪水缓缓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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