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赶忙跪好,一手捂着额头,哆哆嗦嗦地说:“不是,不是,不敢,不敢。”
广墨怒道:“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他在屋里来回打转,猛然停了脚步,“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
“此,此堤是,以炀和宫名义建的,要建,建得牢固……”
“那你还敢贪!”
“上仙,这,这大家都贪了,我不贪岂不是,岂不是不合群?再说,我也没贪多少……”面对广墨要杀人的目光,王坚声音越来越小。
“呵……”广墨看着他,眼神冰冷,“王坚,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合群,也不在乎你贪了多少,但你把我炀和宫的名声毁了,我就不能放过你了。”
“上仙,不要啊上仙,我能弥补,我能弥补的!”
“那你说说吧,你想怎么弥补?”
王坚慌乱道:“我……我……我去救灾!安置灾民!”
“呵。”广墨轻笑一声,“这就够了?”
“我们重修堤坝!”
广墨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才修了两年的堤坝毁了,这件事肯定不会是我炀和宫的问题,但既然出了事,就总得有个人来承担责任,你说是不是?”
王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广墨走上前来,略微弯腰,手指轻轻擦拭王坚额头上的鲜血,低声说:“现在,当然是救灾最重要,但你可要想好了,用不了几天,我就需要一个人来承担溃坝之责,”他直起身来,俯视着身体抖若筛糠的王坚,“不是你,就是别人。”
磨合
三里铺的救灾在炀和宫弟子们的帮助下有序展开, 三火堂的弟子也加入了救灾的行列,此时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处随时可能被洪水淹没的小土坡。
李端玉浑身湿透, 正帮一位老妇人抱起她的猪仔,但猪仔哼哧叫着扭动身体, 她一时没抱稳,猪仔掉在地上就要跑走,被后面过来的纪无锋一把捞住。
李端玉这才对纪无锋点了点头:“多谢刘大侠。”
纪无锋一手撑伞, 一手抱猪:“李仙子客气了。”
两人和村民们一起互相扶持着走到了北星坡。
这处山坡上果然疏朗开阔, 已有炀和宫弟子在搭建遮雨棚, 百姓们也不似方才迷茫的样子,开始为活下去努力。
纪无锋的雨伞早就让给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女子, 他帮着撑起了一处雨棚的大梁,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看向山坡下, 雨幕中仍陆续有人向此处走来。
其中有一道身影,一下吸引了纪无锋的注意——是陆容辛。
纪无锋先是一阵欢欣, 却又立刻被气愤和恐惧掩盖, 他怎么能来!
纪无锋立刻冲了下去,在半道上拦住了他:“你快回去, 这里不安全!”
陆容辛看着湿淋淋的纪无锋, 面带怒意:“只准你来, 不准我来吗?”
纪无锋一下语塞, 语气不由软了下来:“这里很危险,我不想你出事。”
陆容辛冷眼瞪他, 把伞举到纪无锋头上,又握住他的手, 纪无锋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雨里淋了很久,身体已经冰凉了。
“现在,你给我立刻回去,不要倒在这里,再给救灾添麻烦。”陆容辛声音严厉。
“我……”
“回去!”
纪无锋不敢再说话。
陆容辛撑着伞,与一旁路过的三火堂弟子说了一声,便领着纪无锋向镇上走去。不过此时雨大,一把伞起不了太大作用,还未到一半路程,陆容辛的肩就已经都湿了。等回到三火堂,除了陆容辛的头顶,两人身上已经湿得相差无几。
纪南北已经烧好了热水,急忙把纪无锋身上的试衣服扒下来,人塞进了热乎乎的浴桶里。
纪无锋不放心:“陆大夫怎么样了?”
纪南北使劲把他按在水里,不让他起来:“你且老实待着吧,陆大夫比你身体好多了。”
浴桶里味道有些怪,应该是加了些药材,纪无锋被按着又加了两次热水,才得了纪南北的允许,出来囫囵擦干了,钻进了被褥中。
很快,杜致端着一碗姜汤进来,纪无锋喝了,辣得脸都皱了起来:“怎么这么辣?”
“陆大夫说了,给你放双倍的姜……”杜致抠着手指,没敢看纪无锋。
纪无锋叹口气,要把碗放下,杜致又说:“陆大夫说,必须全得喝完。”
纪无锋瞪着眼,看着这一碗姜汤,挣扎半晌,还是捏着鼻子,几大口喝完了。
杜致松了口气,拿着碗出去了。
纪南北坐在床边,拿着一块干布巾给纪无锋擦头发,缓缓地说:“不怪陆神医生气。我们回来的路上,听说决堤了,赶紧赶了回来,却听说你和魏堂主他们去了郊外,陆神医当时脸都白了,他是真的担心你。”
纪无锋没说话。
纪南北说:“二少爷,你既然想和陆神医一起走下去,就要多体谅对方,从对方的角度多想一想。陆神医和你不一样,他没见过江湖之大,也没闯过奇境险关,或许你觉得无事的场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危险。”
纪无锋咕哝一句,但纪南北没听清,便又说下去:“我知你担心受灾百姓,但现在我们无权无势,没钱没力,若想帮忙,还得考虑别的方法。”
一块布巾全都擦湿了,纪南北站起来,把布巾晾晒在一旁的绳子上:“唉,人老了,话就多了,你今日淋了雨,怕是受寒不轻,且多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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