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荒漠上,一个挂着几条白布的土窑洞里任坪跪坐在地上,这是他母亲任惠走的第二周,他哭的撕心裂肺过,也不吃不喝了一天半。
手里任惠给的车票和纸条上的字迹快被手心的汗浸得褪了色。
一个土渣掉到他头上,好像与他隔开八千多公里的牛顿老人家一样,他不知不觉擦了擦脸上干了的泪痕,脑子里“灵光一现”。
不行!他得活下去,他娘一辈子在煤矿洞里干活得了个尘肺走了,就是为了他能活下去。
他没进过几回煤洞,因为任惠知道老在煤洞待着会死。任惠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提前预备好三周后的车票和一个纸条就走了。
任惠告诉他纸条上的人可以照顾他,找到那个人要把他当爸爸看,不能添乱要对那个人有礼貌,任坪抽泣着点头。
任坪用家里仅剩的水擦了擦身子,隔天喝了个水饱对着任惠的遗像磕了三头,就收拾东西锁上涂着红漆的木门。
他什么也没拿,卖了家里的鸡,将压箱底的一身干净衣服穿上就坐上了大巴车。
到了火车站他才开始真正的手足无措,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本就是迷茫的岁数,更何况他从未走出过大山大漠。
他挤上火车,每一节车厢几乎是人挤人。
他骨架小时不时就有人踩他脚一下。他瞪那人,那人却像什么都没踩到,就匆匆挤过去了,任坪一肚子气,奈何根本没人给他撑腰。
他找到车票上的硬卧,爬上梯子,心里疲惫,一头睡了过去。
夜里他是被挤醒的,这火车上基本是一卧挤两三个人,任坪旁边是一个丰腴的女人,任坪从小就对女性没什么兴趣,转过头去紧紧贴着墙壁,夜是思乡的不安之地。
任坪从小就不受女孩待见,他长得清秀细皮嫩肉的,虽有股活泼的少年气,但无奈他没有一点大男人气势。
在他们那女孩都喜欢健壮点的,长得好看只是次要,得有雄狮般的体格和气概,但任坪跟个小鸡崽似的一样都没有。
小时候他就和女孩没什么缘分,他们那男孩也都如不了任坪的眼。所以任坪基本上和身边的小孩没什么亲近的,而任惠也不逼迫任坪去交际,而是有时间就给任坪讲讲笑话,陪他玩。
任坪想到这,小小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泪珠濡湿了他的枕头。
第二天起来,任坪揉揉眼,感觉眼皮像刷锅的海绵,有点不舒服。
他不知道纸条上这个叫“祁理”的人为什么是他爸爸,为什么要抛弃他。
很明显他没明白“把他当作你爸爸看”的意思而是简单的理解为“他是你爸爸”。
下了车他不知道去哪,在长椅上躺了半天,最后是警察看见找了过来:“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任坪迷蒙的看着眼前的叔叔,想了一会才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警察一时语塞:“那你是和谁来的啊?”
任坪如实说:“自己来的。”过了一会又赶紧补充道:“我是来寻亲的!”
警察看着他有点红肿的双眼决定帮他:“叔叔是警察,是国家派来保护需要帮助的小朋友的”说着向警局指过去:“叔叔在那里工作,你有亲人的信息的话,叔叔可以帮你查一下。”
任坪心下没有别的办法点了点头。松开了手心的纸条,指着上面的名字:“这个,是我那个抛弃我的爹。”
不一会警察就查到了祁理的信息:“小朋友要不要联系一下你爸爸来接你啊。”任坪对他那个爹心里还是有怨怼的:“不,您带着我先去看看他好吗。”警察以为他是害怕,心里更心疼这个孩子便答应了他。
警察领着他到了“理想海运”公司楼下:“你爸爸就在这里工作”
任坪看着眼前的大楼:“他过的好吗?”,警察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保护这个孩子的内心:“你爸爸他,过的很好。”任坪的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大楼顶,办公桌上一个穿着西装,长相斯文但又有点攻击性的男人,正打着喷嚏“啊嚏!”
皮质沙发上一个和他一样身穿西装的人是祁理的兄弟,看到这反差的一幕开起来玩笑:“阿理啊,这还没到天凉的时候呢,你怎么都打上喷嚏了说不准这是有人正咒你呢,哈哈哈哈你这么正经的人什么时候惹得外债啊。”
祁理眉头一皱也只是冷静地擦了擦鼻涕,他向来有些洁癖不喜欢找人做,更何况他要找找的也是男人,就更别说什么外债了。
“别笑了陈耀荣,今天没应酬下班走了”祁理拿起公文包就起身。“得嘞,我也走”陈耀荣也起身。
走到玻璃大门前,祁理注意到一个警察正拉着一个大哭的孩子,他本不想多管,谁知警察直接来问他:“您好,请问您认识祁理先生吗?”祁理不可置否的回答道:“我就是”。
身边的小孩突然抬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盯着他:“你个没心肝的”说罢便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
任坪骨架小营养也不充足,祁理却是比他高两头,远远看过去以为是祁理欺负孩子被警察找上门来。
旁边的陈耀荣看过来,看着好兄弟这窘样不禁笑了出来。祁理也没搞清楚状况:“你说清楚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任坪吸了吸鼻子:“我叫任坪,我娘走了,她让我找你来的,她说把你看成我爹,你就是我那没心肝的爹!”任坪说着越哭的收不住。
祁理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和他的姓,想起了十多年前西北煤洞里,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她比祁理大六岁。
祁理那时候十六出来闯荡,那个叫任惠的女性是矿队里队长的女儿,时不时来帮忙照顾照顾人。
祁理那时候是队里最小的,任惠常常给他开小灶,偶尔给他送点治擦伤和跌打损伤的药。
祁理很感恩和欣赏这个女人,尤其是因为她是个有思想的。她有时候会和祁理聊聊理想,聊起她没见过的南边的海。
他走的那天任惠问他不要留下来,但他对任惠没有情爱,而且任惠是有个家庭的,但他的丈夫对她十分冷淡。
祁理还是决定离开,任惠想给他塞点钱,但祁理没收。祁理给她留下了姓名和自己的身份证号,承诺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他,他会无条件的帮忙。
祁理只见过任坪一眼,任坪才五岁小小的身影,穿着宽松的跨栏背心,正在摸刚出生不久的小鸡仔。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任惠再艰难也没有来求过他,如今这个孩子恐怕是她最难以放下的了。
祁理心下一软也任着少年在他身上闹。哭声渐渐弱了,他犹豫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任坪的背。
“这是我的孩子,麻烦您了”他对着警察赔笑道,警察没再说什么嘱咐他保护好孩子别再让孩子受苦便走了。
任坪手里还攥着祁理的衣服,没顾上一副涕泪横流的样子又睡了过去。
陈耀荣从一旁走过来:“行啊,兄弟我还真没说错,说吧什么时候有的儿子啊”。祁理瞪了他一眼:“别胡说,这是我一个恩人的孩子,她现在走了,这孩子命苦来投奔着我了,以后这就是我的孩子,出去别乱说别让这孩子听到流言蜚语,我会和他说明白的”。
祁理缓缓抱起任坪:“不说了,我先走了”陈耀荣也没追问:“行嘞,你走吧我知道了,那先就照顾好这孩子吧”。
祁理将任坪放在车副驾驶上,开着车回了家,这孩子身上干净就是衣服有点脏了。祁理找了几件自己小的衣服给任坪套上,虽然还是大,但剩下的是只能明天再说了。
祁理将任坪放在床上。家里就祁理一个人住平常不会来别人。祁理父母知道祁理没心情成家,老两口有船厂有钱傍身也没什么挂念,偶尔打个电话问问祁理近况,基本上也不会过来住,整个房子只有一张床,祁理只能先守着任坪睡。
夜里祁理看着任坪的睡颜没敢点烟,慢慢地也睡着了。
半夜任坪就迷迷糊糊的醒了,他睡了很久其实早已不那么困了,只是突如其来的相见和汹涌的情绪让他十分疲惫。
任坪半梦半醒间还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土炕,但柔软的大床让他猛地清醒。
他一转身看见面前身穿藏蓝色丝绸睡衣的宽大臂膀吓了一跳。
“你,你个没心肝的,这儿是哪?你把鹅我拐到哪里来了?”任坪看着陌生的房间,心里怕极了。
好在祁理不算太累,被任坪闹了一会,也悠悠转醒耐心下来安抚一旁闹腾的小孩
“好了好了,没拐你这是我家,现在是夜里先歇会,明天再闹好不好?”
祁理想伸出手去轻抚任坪的后背,被任坪一个侧身给躲过去了。
也是这小孩认生,祁理最后也只是拍拍身边的床。“明天咱就去置办家具,先躺一会小祖宗。”
任坪见祁理一副温柔又耐心的样子,对方又看起来确实困了,也不好意思再闹,毕竟母亲也嘱咐过,只好慢慢躺了下来。
祁理见这孩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行了,乖孩子先让我休息会。”他虽然没有孩子,但为人父的欣慰感还是在他心底腾盛起来。
任坪被迫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看着祁理,他不好意思再转身叨扰。就这样傻傻的盯着。
他心想这个男人,虽然之前没什么良心,现在一见但好歹是个知冷暖、好说话的,跟他们那儿粗犷的汉子不一样。
对面的男人长得精致极了,生了一双桃花眼,白天还戴了一副金丝的眼镜,虽然是个商人但和他想象里那副市侩精明的样子不同。祁理看起来像个学富五车的儒商又有一股格外的温润,这种感觉他只在任惠身上体会到那么几分。
虽然祁理是个连高中都没上完就出去闯荡的,但是他闯南走北的四年可让他涨了不少见识,也让他心性定下来些。
他二十岁那年回到家乡江广的时候,才在父母的帮助下和几个发小干起了“理想海运”为此他不得不重拿起书本。
做了两年终于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扶持下有了起色,谁知道第四年彻底壮大起来,第五年就成了南方首屈一指的海运公司,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海外的生意愈发红火,现在他手底掌握着南方大部分港口,还已经开始向造船方面拓展业务。
任坪脑海里没什么父亲的印象,也许三岁前见过几面,但待他四、五岁时基本上是没见几面。任坪打量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父亲”的感觉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在这张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更“柔软”的人,他的柔情润物细无声,如同一片温床让任坪对未来的期许开始滋生。
六月初天亮的早,五点多任坪就躺不住了。
祁理也醒了,没办法他今天必须先忙他“儿子”的事,所以只能请了个假。
任坪起身虽然已经十五岁,但他发现他面对许多新鲜的事物还是手足无措的,比如现在在祁理的家,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祁理看出他的窘迫:“走孩子,我领着你来。”祁理起身领着他认识屋子
“这里是洗漱间,里面那个特别大的白盆能把人装下的是浴缸,在那里面放些水就可以洗澡。”虽然话糙了点,但不这么讲估计任坪是不会理解的。
“这里是厕所,那个白色形状奇怪东西是马桶,大号坐在那上面就可以了,小便还是平时的姿势。”祁理没有丝毫顾忌地讲着,他顾不上平时的斯文内敛,毕竟他想这个孩子适应这里的生活。
讲的人没什么,听的人却红了耳朵。
任坪还是打量起这个男人,他能感到祁理的善意,但对于当年的事他还是迷惑的。
祁理带人在房子绕了一圈,最后才想起来让任坪去洗漱“先去刷牙洗脸吧,一会和我聊聊,然后咱们去看看家具好吗?”
虽然任坪心里现在还是一团乱麻,但他不自觉听从于温柔的指导。
镜子前祁理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任坪不自觉往旁边瞄:“好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别瞧着我了,去去去,你先去干自己的事去。”
祁理识趣地走了,但并没走远,毕竟任坪手里的牙刷还是自己的。
待到一切完事,俩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坐在沙发上。
祁理给任坪倒了杯奶,便说了起来:“这么远的路,自己一个人坐火车来挺累的吧”
只是这一句话,便戳中了任坪心里一处柔软:“你还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抛弃我!抛弃我娘!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他鼻头有点酸。
祁理见他又有点失控便循循解释道:“听我说小坪,我见过你和你母亲而且我很欣赏她你也是个好孩子,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我会保护你、照顾你。”
任坪一时接受不了:“不、不是的、你骗我,那、那我爹呢?我、我。”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的情绪又有点失控
祁理虽然预想到任坪的情绪,但他不能欺骗隐瞒,这势必在未来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见任坪如此失落,祁理捧着任坪的脸,细细地擦拭起任坪的泪。
而任坪却十分不配合,不停抗拒着嘴里嘟囔着:“不、不是的”
祁理继续解释:“小坪你不小了,我不能隐瞒欺骗你,所以我选择对你坦白,但我更要告诉你以后我会作为你的父亲一样,保护你照顾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任坪被他软化下来,但还是止不住的哭:“你、你会对我好吗,你会像我娘一样对我好吗?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像我那个爹一样抛弃我?。”瞪着一双通红澄澈的水灵灵的杏眼
祁理平时对别人有着一种打心底里的疏离感。但面对一个如此可怜、纯良的孩子,那双眼睛让他心疼,即使没有任何血脉的联系,他也无法招架住:“会,会对你好,会对你很好。”
任坪无力折腾下去他顺势倒在祁理肩上,埋着头轻声啜泣:“祁理、祁理你别抛弃我,我也会对你好的,对你特别特别好。”这是任坪能给出的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承诺。
“好,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吗?”祁理轻抚着任坪的背,帮他顺气。
“嗯”任坪答应了。
也许这世界多了一对被命运纠缠在一起的假父子,也许也是一对辗转了多年的佳偶,谁知道呢。
中午祁理带任坪出去透透气,吃了顿饭,就带着任坪去看家具了。
虽说是看家具,但任坪基本上没什么意见,一直是祁理在拿主意,祁理也不好意思强迫任坪这么快就适应起来。
最后到了看床的时候,祁理主动放下身段躺在床上:“来躺着试试,看看合不合心意。”拍了拍身边的床褥。
任坪还是不太好意思的,但祁理一直含笑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来试一试。任坪最后还是轻轻地躺在了床上:“很软、很舒服。”祁理心里终于有了些欣慰:“那喜欢吗?”
任坪不太好意思:“你觉得呢?”祁理没发表自己的看法:“这是你的床,自己的东西要自己喜欢,可以参考别人的建议,但不要取决于别人喜不喜欢,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这样,自己的床、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事业、甚至是自己的朋友、爱人。”
祁理的一番话让任坪愣愣的瞧着他,而后满足的笑了:“我很喜欢”祁理见他开心也欣慰起来:“你喜欢,我就喜喜欢,小坪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
不知怎的祁理的话总能让任坪心安又心跳个不停,
回家两人拎着两大包东西回来,床要明天才能送来,不过也正好给了祁理和任坪交谈的机会。
夜里人任坪洗漱完,祁理为他吹起头发:“小坪这些东西你都要学着,我工作时不时会有些忙,以后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面对未知的别离,任坪还没享受够足够的温情时刻,但正如祁理所说这都是日后难以避免的:“好、好吧,那你没事要早点回来我会等你的。”
祁理回答道:“我会的,太晚没办法就别等了,过几天我朋友陈耀荣,你管他叫陈叔就行,他会想办法弄户籍的事,过几天适应了就去上学,多交交朋友。”任坪虽然不想去学校,但毕竟他得长大,他不能一辈子生活在温床里,最后还是答应了。
夜晚祁理察觉到任坪的情绪低落,就牵起任坪的一只手:“放心,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这个老父亲为止。”
任坪察觉到不敢太使劲攥那只手,他只是说:“不会的。”
祁理累了无心探究任坪话,只是笑了笑,便有些昏沉的沉入了梦乡。
等到祁理睡着任坪才敢扭过头去看他。不会的,你是给了我赋予我生命意义的另一个人,是让我感受到“父亲”这个词的人,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厌倦了我这个顽皮的孩子。
户籍的事陈耀荣弄得不算快,祁理也不免知道了些任坪的事。
任坪的父亲叫秦峭,在任坪四岁时也得尘肺走了。祁理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也许曾是不同矿队的,但他从未通过任惠了解过他。
任坪现在是孤儿状态。《收养法》刚成立不久,祁理和任坪相处时间还并不算长,所以祁理暂时只能以法律不承认的身份陪伴在任坪身边。
六月,是南方的梅雨季。
夜里任坪正睡得熟,祁理还在书房办公。
“轰隆”一生闷雷,银白色的裂纹劈开了这个良夜。
任坪一个惊坐起,冷汗从他惨白的额头上冒出。
“咔嚓”一声响雷,让任坪的眼神呆滞
“娘!”任坪几乎下意识喊出来,然后止不住的哭喊“娘!我、我对不、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你”
任坪声越来小,直到他把整个头埋进被子里。
任惠是一个雷雨天走的。不过那天没有几个雨点,倒是天上打了数个雷。
一声声雷声让任坪浑身打颤,那天对他来说无疑意味着独孤、痛苦、绝望……。
书房的祁理办公很认真,但不远处卧房穿来的叫喊声,让祁理立马站了起来。
到了任坪门口,祁理便看见任坪瘦弱的背影随着呜咽声抽动。
祁理没开灯,只是寻声找过去“小坪是我,还好吗孩子?没关系我在、我在”
任坪也寻声抬头,虽然看不见但那个挺拔的身影,但他心中莫名的认为那个身影冥冥中注定,填补了一部分他内心缺失、流失的东西……
“祁理、祁理、祁理”任坪只是念着这个名字。
祁理摸近了,他坐在床边:“是我、孩子是我,别怕,我一直在”
任坪看着面前的黑影,他以为这只是脑海里的幻影,不管不顾想要去抓住、去挽留。
一伸出双手,他却被一双有力的、体温温热的双臂,轻轻地环抱住:“别怕”
任坪确实突然停止了颤抖,他的双手软下来,转而紧紧地搂住祁理:“爸!爸——”
祁理听到这,也惊了一瞬,震撼、柔情在他心中涌起。即使并非失散多年的父子,祁理也难以掩饰这种激动:“我在,小坪,我的孩子”。祁理抬手去轻抚任坪头上柔软的乌发。
天雷滚滚,两个人在雷雨夜里,依偎在一起,银白色的雷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仿佛电影幕布上惊世骇俗的一帧,让看客惊心动魄,而戏中人全情投入。
等到雷声终止,屋子里只剩下骤雨敲打和昆虫鸣叫,在他寻来的“温床”里,任坪终于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此后南方每逢梅雨季,夜里祁理都会陪在任坪身旁,就算雷声轰鸣将整个世界震聋,任坪都不再会怕,他的风雨他的晴就在他的身旁,即使“竹杖芒鞋”“一蓑烟雨”又何妨,当然这也只是后话了。
祁理也顾不得工作,草草处理后,替任坪盖好了被子,便搬来把椅子守在一旁,这梅雨季何时能停呢?
第二天任坪第一次起的祁理早,任坪心中仍有余悸,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椅子上那个男人。相比初见时,祁理一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从容的状态,而现在他凌乱的衬衫,下巴上新生的青胡茬,无一不透露这个人的疲惫。任坪不想再麻烦对方,刚一下地,椅子上的男人几乎是有感应的睁开了眼。
任坪也抬头对上了祁理的眼睛,那双含情桃花眼此时布上了一层血丝。
“小坪饿了吧,我去下面弄点早餐,以后我工作忙,等你上学了就请个阿姨来。”祁理已经下了楼。
任坪也跟了下去:“我来帮你吧爸。”祁理看着任坪露出温和的笑:“好”
这一天早晨过的格外温馨,祁理能察觉到有一层隔膜渐渐的透明、变薄,母亲的离去无疑给任坪带来的巨大的打击,祁理只能尽可能的陪伴减少这中持续的隐隐作痛的伤痛。
其实任惠的恩情完全不值得他这么用心地亲历亲为地去做。也许是七年的风风雨雨地打拼,日夜孤家寡人的生活让祁理的一腔感情无处安放,而一个缺失温情的任坪,正好让他得以释放。
而且祁理觉得身边有个伴的感觉很好,虽然很累但他却感到心里的满足感,以前的工作应酬似乎更有意义和动力,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祁理就从没想过成家,与其祸害别人家姑娘不如孤独终老活的自在些。而且说到底同性恋在这个时代还是要落人口实在,不被尊重的,祁理无力纠缠是非。
而任坪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张白纸,一滴清水,他让祁理感到耳目一新、沁人心脾。有过这样一段温馨的日子以后就算当孤家寡人也未尝不可。祁理以为日后的他能知足常乐,殊不知一种贪恋,在这温馨日子的温床里开始滋生,终有一天让他贪得无厌。
自从来的第二天,祁理就把家门的密码告诉了任坪,“0114”任坪猜测这可能是祁理的生日,但毕竟还有半年任坪不再细思于此。只是任坪很少出去,这个城市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任坪终于决定出去转转,对于来往的人他更感到陌生,他们中没几个讲普通话,几乎都讲的是当地的方言。任坪一头雾水只能默默地走着。
除了高楼大厦江广这边还是保留着一些老宅子,这些老宅子穿插在座座广厦间,明明看起来十分突兀,任坪却觉得这老建筑更能标志这座城的底蕴和清婉的气质。
这些高楼大厦无论设计的多么别出心裁,但不论实在黄土地还是红土地、黑土地上都是一样的,里子都是一样的钢筋混凝土,面子都是一样的玻璃或钛钢。惟有窑洞、四合院、蒙古包、土楼这些传统建筑走到不同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看花眼。
任坪对这里的民俗感到很新奇。
走在街上还有不少老手艺人卖自家的糕点,任坪正看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团子发呆。
“小伙子,来点定胜糕不,定胜、定胜寓意着定能得胜,步步高升。”一个年迈的妇女欢欢乐乐地说着,正看着任坪。
任坪听了也忍不住好奇:“六个吧,六个就够了。”任坪买的不多,但那妇女还是热情地给装上了:“好嘞,祝你未来有成。”
任坪咬了一口,没想到吃着又软糯又香甜,任坪没吃过味道却出奇的美妙,一路上一口气吃了三个,到了家看着剩下的三个任坪想起为他准备早餐的祁理,心下想到赶紧留下这几块让祁理也尝尝。
回到家祁理便看到盘子里装着几块定胜糕,任坪也静静地坐在一旁,趴在桌上,一见门被推开立马弹起来:“祁理!爸!快来尝尝这个。”
看到桌边拉开的椅子祁理坐了上去,看着盘里的定胜糕,祁理把那几块干了的定胜糕都吃了:“嗯,好吃,小坪吃了吗?”任坪甜甜的笑着:“吃啦,我没吃过但挺好吃的,所以也想让你尝尝开心开心。”祁理疲劳了一天也跟着开心起来:“小坪真好,都会让我开心了。”
祁理的心里突然觉得这一份曾经吃腻的寻常人家的味道,如今正甜蜜蜜的包裹着他酸涩的一颗心。
又是一个良夜。
祁理轻轻推开门,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小坪明天爸爸陪你去照张相,后天咱就去学校看看好吗?”任坪昏昏沉沉地答应了,祁理没再说什么,关上了门。
回到书房祁理就给陈耀荣通了电:“阿荣,小坪同意了学校的事尽快安平吧。”
陈耀荣听了:“好嘞,可得给我这个大侄子安排的好好的。”
祁理关了房子里的灯,华灯尽灭,惟有一盏“长明灯”不灭。
户籍的事陈耀荣弄得不算快,祁理也不免知道了些任坪的事。
任坪的父亲叫秦峭,在任坪四岁时也得尘肺走了。祁理对这个人印象不深,也许曾是不同矿队的,但他从未通过任惠了解过他。
任坪现在是孤儿状态。《收养法》刚成立不久,祁理和任坪相处时间还并不算长,所以祁理暂时只能以法律不承认的身份陪伴在任坪身边。
六月,是南方的梅雨季。
夜里任坪正睡得熟,祁理还在书房办公。
“轰隆”一生闷雷,银白色的裂纹劈开了这个良夜。
任坪一个惊坐起,冷汗从他惨白的额头上冒出。
“咔嚓”一声响雷,让任坪的眼神呆滞
“娘!”任坪几乎下意识喊出来,然后止不住的哭喊“娘!我、我对不、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你”
任坪声越来小,直到他把整个头埋进被子里。
任惠是一个雷雨天走的。不过那天没有几个雨点,倒是天上打了数个雷。
一声声雷声让任坪浑身打颤,那天对他来说无疑意味着独孤、痛苦、绝望……。
书房的祁理办公很认真,但不远处卧房穿来的叫喊声,让祁理立马站了起来。
到了任坪门口,祁理便看见任坪瘦弱的背影随着呜咽声抽动。
祁理没开灯,只是寻声找过去“小坪是我,还好吗孩子?没关系我在、我在”
任坪也寻声抬头,虽然看不见但那个挺拔的身影,但他心中莫名的认为那个身影冥冥中注定,填补了一部分他内心缺失、流失的东西……
“祁理、祁理、祁理”任坪只是念着这个名字。
祁理摸近了,他坐在床边:“是我、孩子是我,别怕,我一直在”
任坪看着面前的黑影,他以为这只是脑海里的幻影,不管不顾想要去抓住、去挽留。
一伸出双手,他却被一双有力的、体温温热的双臂,轻轻地环抱住:“别怕”
任坪确实突然停止了颤抖,他的双手软下来,转而紧紧地搂住祁理:“爸!爸——”
祁理听到这,也惊了一瞬,震撼、柔情在他心中涌起。即使并非失散多年的父子,祁理也难以掩饰这种激动:“我在,小坪,我的孩子”。祁理抬手去轻抚任坪头上柔软的乌发。
天雷滚滚,两个人在雷雨夜里,依偎在一起,银白色的雷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仿佛电影幕布上惊世骇俗的一帧,让看客惊心动魄,而戏中人全情投入。
等到雷声终止,屋子里只剩下骤雨敲打和昆虫鸣叫,在他寻来的“温床”里,任坪终于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此后南方每逢梅雨季,夜里祁理都会陪在任坪身旁,就算雷声轰鸣将整个世界震聋,任坪都不再会怕,他的风雨他的晴就在他的身旁,即使“竹杖芒鞋”“一蓑烟雨”又何妨,当然这也只是后话了。
祁理也顾不得工作,草草处理后,替任坪盖好了被子,便搬来把椅子守在一旁,这梅雨季何时能停呢?
第二天任坪第一次起的祁理早,任坪心中仍有余悸,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椅子上那个男人。相比初见时,祁理一直都是一副游刃有余、从容的状态,而现在他凌乱的衬衫,下巴上新生的青胡茬,无一不透露这个人的疲惫。任坪不想再麻烦对方,刚一下地,椅子上的男人几乎是有感应的睁开了眼。
任坪也抬头对上了祁理的眼睛,那双含情桃花眼此时布上了一层血丝。
“小坪饿了吧,我去下面弄点早餐,以后我工作忙,等你上学了就请个阿姨来。”祁理已经下了楼。
任坪也跟了下去:“我来帮你吧爸。”祁理看着任坪露出温和的笑:“好”
这一天早晨过的格外温馨,祁理能察觉到有一层隔膜渐渐的透明、变薄,母亲的离去无疑给任坪带来的巨大的打击,祁理只能尽可能的陪伴减少这中持续的隐隐作痛的伤痛。
其实任惠的恩情完全不值得他这么用心地亲历亲为地去做。也许是七年的风风雨雨地打拼,日夜孤家寡人的生活让祁理的一腔感情无处安放,而一个缺失温情的任坪,正好让他得以释放。
而且祁理觉得身边有个伴的感觉很好,虽然很累但他却感到心里的满足感,以前的工作应酬似乎更有意义和动力,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祁理就从没想过成家,与其祸害别人家姑娘不如孤独终老活的自在些。而且说到底同性恋在这个时代还是要落人口实在,不被尊重的,祁理无力纠缠是非。
而任坪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一张白纸,一滴清水,他让祁理感到耳目一新、沁人心脾。有过这样一段温馨的日子以后就算当孤家寡人也未尝不可。祁理以为日后的他能知足常乐,殊不知一种贪恋,在这温馨日子的温床里开始滋生,终有一天让他贪得无厌。
自从来的第二天,祁理就把家门的密码告诉了任坪,“0114”任坪猜测这可能是祁理的生日,但毕竟还有半年任坪不再细思于此。只是任坪很少出去,这个城市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任坪终于决定出去转转,对于来往的人他更感到陌生,他们中没几个讲普通话,几乎都讲的是当地的方言。任坪一头雾水只能默默地走着。
除了高楼大厦江广这边还是保留着一些老宅子,这些老宅子穿插在座座广厦间,明明看起来十分突兀,任坪却觉得这老建筑更能标志这座城的底蕴和清婉的气质。
这些高楼大厦无论设计的多么别出心裁,但不论实在黄土地还是红土地、黑土地上都是一样的,里子都是一样的钢筋混凝土,面子都是一样的玻璃或钛钢。惟有窑洞、四合院、蒙古包、土楼这些传统建筑走到不同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看花眼。
任坪对这里的民俗感到很新奇。
走在街上还有不少老手艺人卖自家的糕点,任坪正看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团子发呆。
“小伙子,来点定胜糕不,定胜、定胜寓意着定能得胜,步步高升。”一个年迈的妇女欢欢乐乐地说着,正看着任坪。
任坪听了也忍不住好奇:“六个吧,六个就够了。”任坪买的不多,但那妇女还是热情地给装上了:“好嘞,祝你未来有成。”
任坪咬了一口,没想到吃着又软糯又香甜,任坪没吃过味道却出奇的美妙,一路上一口气吃了三个,到了家看着剩下的三个任坪想起为他准备早餐的祁理,心下想到赶紧留下这几块让祁理也尝尝。
回到家祁理便看到盘子里装着几块定胜糕,任坪也静静地坐在一旁,趴在桌上,一见门被推开立马弹起来:“祁理!爸!快来尝尝这个。”
看到桌边拉开的椅子祁理坐了上去,看着盘里的定胜糕,祁理把那几块干了的定胜糕都吃了:“嗯,好吃,小坪吃了吗?”任坪甜甜的笑着:“吃啦,我没吃过但挺好吃的,所以也想让你尝尝开心开心。”祁理疲劳了一天也跟着开心起来:“小坪真好,都会让我开心了。”
祁理的心里突然觉得这一份曾经吃腻的寻常人家的味道,如今正甜蜜蜜的包裹着他酸涩的一颗心。
又是一个良夜。
祁理轻轻推开门,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小坪明天爸爸陪你去照张相,后天咱就去学校看看好吗?”任坪昏昏沉沉地答应了,祁理没再说什么,关上了门。
回到书房祁理就给陈耀荣通了电:“阿荣,小坪同意了学校的事尽快安平吧。”
陈耀荣听了:“好嘞,可得给我这个大侄子安排的好好的。”
祁理关了房子里的灯,华灯尽灭,惟有一盏“长明灯”不灭。
一大早祁理就带着任坪来了照相馆,没办法祁理的工作依然很忙碌,不过他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是十分上心的。
“来孩子挺胸抬头,看着镜头。”摄影师指导着任坪的动作。但任坪对这个新奇的机器也是陌生的,更别提摆好照相的姿势了,任坪只觉得慌乱,像只懵懂的小鹿正被游客逼着摆拍。
祁理看出任坪的不安提议道:“先让我和我孩子照一张吧。”摄影师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也笑着附和:“行啊,来吧,我看这孩子也挺紧张的,您这个做父亲的陪着照一张也挺好。”
摄影师又搬来一把椅子,祁理坐下后觉得有些怪怪的,“不用了,我站在我孩子旁边就好。”
摄影师刚要摁下快门又提了一嘴:“两个人亲密些。”
祁理见任坪也不好意思,就把手搭在任坪肩上“咔嚓”一声,刺眼的光让任坪忍不住眨眼。
“不行,这张小公子眨眼了,再来一张吧。”摄影师看着相机无奈道,任坪见对方好像在点自己更不好意思了。祁理见任坪来回抠的双手,心下一软。
“别紧张,我在呢孩子,一会摄影师一按快门那个按钮,咱就坚持一下睁着眼。”祁理说着温柔的抚了抚任坪的头顶,任坪深吸一口气“嗯。”祁理见这孩子冷静下来,也柔和的笑了。一旁的摄影师识趣的突然按下快门,时间仿佛定在祁理那春暖花开的笑容上。
直到任坪被下、安抚下来,才终于照好了证件照,完成了此行的目的。
摄影师将白底和蓝底一寸小照片打印好给了祁理:“先生这张合影,您打算怎么弄。”
相机屏幕上,清晨明媚的阳光打在任坪身上,那一刻任坪不是摆拍的笑容,而只是轻轻勾了唇角。而他身后的祁理正抚着他的发旋,温和的笑着。这仿佛是法国电影上一个温馨的午后,俩个人如此的惬意的相伴在以起,许多许多年,正如主角口中描述的美好的未来。
祁理也十分满意:“打印一张五寸的吧”。祁理想起陈耀荣的办公桌上那张家庭合影,曾经他还不太相信陈耀荣那番美好的合影让人心情变好的说辞,如今看来也却又几番道理。
“先生现在都流行把合照,夹在皮夹子里,您不再来一张小的,您看小公子和您生得多好看呐。”摄影师提议道。祁理也没有拒绝:“多谢你的夸奖了,那就再打印一张吧。”“好嘞”摄影师立马又打印了一张。
两个人出了照相馆,走在种满梧桐的大道上。
“爸,你让我看一眼。”任坪边走着摇着祁理的胳膊,他心里的新奇劲还没有过去。“好,拿出来给你看看。”祁理拿出一张证件照给任坪看,任坪对比了一下自己:“这玩意真神奇,那么小小一个还挺神通广大的。”
任坪突然想起来那张合影:”哦,对了咱俩那张合影呢,我想看看。”祁理拿出那张大的没有夹在皮夹里的给任坪看了,任坪看着看着新鲜劲过去了,突然有点失落:“不过我怎么显得那么小啊,一点也不高,总感觉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祁理拍了拍任坪的肩安慰他:“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呢,等以后就高了,平时一定要多吃点,睡前不要忘了喝牛奶,没事多运动运动。”
听着祁理的话任坪吐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是说还要看学校呢嘛咱快走吧”,祁理听出任坪的不耐烦,心想果然是小孩啊也宠溺的停止了嘱咐:“行,不唠叨了,爸爸以后多陪你。”
上了车,祁理便向江广十一中驶去。
到了学校前,祁理引着任坪下来:“你看,喜欢这里吗?”
其实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对学校这个地点总是喜欢不起来的,更何况这里任坪也从未来过,任坪没回答只是四处张望着。
走到校门,祁理不知和保安说了什么,两个人就走了进去。
“这里曾经是我的学校,不过读到高中我就没在读下去了。”祁理主动和任坪搭话,任坪自然也被往事吸引了去:“啊?为什么啊?”
祁理接着讲起:“当时生了场大病,耽搁了一年,最后我也想着无所谓,也想出去看看就没读下去,不过后来还是回来做生意还是拿起书本学了几年。”祁理玩笑般的提起往事,其实那段时间他还是挺煎熬的,真正出去了人生地不熟,最后一穷二白回了乡。对于远到南方来的任坪他也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不免心里也加上几分好感。
任坪想起:“是出去那几年遇见了我娘吗?”祁理坦言:“嗯,她对我来说是一个好姐姐,那几年受了她很多照顾。”两个人漫步在校园的回廊里,如同走进了一段曲折的往事。
任坪知道这不是个了解过去的好时机,压着心中的隐痛止住了话头:“挺好的,就在这里上吧。”
隔了一天任坪就拿着了祁理拿回来的校服:“来试试合不合身”
任坪穿着校服站在祁理跟前:“挺合适的,谢谢爸”祁理看着自家孩子青春活力的样子:“比我那年的时髦,看着真好看。”任坪被他夸得脸红。
“到了学校先跟着初二一起上,周六日爸请个老师给补补初一的知识。”祁理不强求任坪博闻强识,却也知道跟不上进度,孩子自己也自卑。任坪无所谓也答应了。
直到进了学校,任坪也开始了自己的学业。
祁理平时不太能陪伴任坪怕任坪无聊,他做生意经常给任坪带来点新鲜的东西。
不过任坪自己却迷上了看电影、电视剧,偶尔周六日的夜里就拉着祁理两个人围坐在电视前,因而大部分是粤语即使有字幕任坪也有不理解的地方,有时还要问问祁理,祁理自知平时没工夫陪着任坪,也认真仔细的陪他看了。两人一来二去也成了“剧友”。
这天夜里两人正看着《银狐》,任坪看见宋家父子因颜如玉的美人计关系破裂也不安地问祁理:“祁理,你有一天不会不会也因为一个女人,不要我了吗?”祁理低着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说了:“不会,永远都不会,我说了要等你不要我了那一天,我才会主动离开的。”
祁理最后也没把他的取向说出口,并不是怕任坪取笑嫌弃,他知道他的孩子不会的,但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未免有些过早。
任坪将头靠在祁理肩上,享受着这世界上他拥有的唯一的最温暖的可以依靠的肩。
直到很长时间,任坪睡着了,祁理无奈也抱着他回了房间睡。
这一年,大火的电影传遍了任坪班里。
任坪新认识的同学岳楚华闻讯也想起他这个影视迷:“哎,任坪,最近有一电影特别火叫《霸王别姬》,一你看了没?”任坪也是刚听说:“没呢,你去看了?”岳楚华倒是不感兴趣:“你没让你爸带你去看啊,我没有,有那钱还不如攒攒买个汽车模型呢,我跟你说新出这模型特霸气。”
岳楚华说了一大堆,任坪没怎么听进去,心里想着正好这次月考考好了,让祁理带着他去看电影。心里这么一想,倒是惦记了一周。
一到周六,晚上任坪没再问东问西反而特别文静地坐在一旁,甚至眼巴巴的看了祁理半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了收尾,任坪终于忍不住:“爸,我月考考得老好老好了。”祁理听了这消息也露出悦色:“小坪真棒,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任坪暗戳戳的暗示祁理:“听说最近有个电影特别火,特别好看”,祁理一听也想到了最近上映的《霸王别姬》坦言道:“嗯,爸知道,你想去看?”说实在的这部电影的内容他还是不太想让任坪看的。
任坪两眼直放光:“是吧,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去看看,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而且都快过年了,你带我去看看呗。”说着还不停眨巴眼,祁理一听他说,也不忍拒绝,而且他也想试探一下任坪的看法:“好,不过你确定你可以接受这部电影。”任坪不知道有什么理不理解的:“嗯,我可以。”
没办法任坪都这样说了,祁理一向是个宠着任坪的,也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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