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有道黑色的身影飞掠而过,掀起一片疾风,稍后又有几道暗色的影追身而上,跟不了多久,就发现他们已经失了目标。
太子拥川甩掉了跟班,乐呵呵地在林子里闲逛。忽闻一声“呜呜”的狼嚎,穿林破空钻进他耳里。他朝传出狼嚎的方向偏了偏头,听见一阵乱涌涌的声音,夹着人的骂言。
有戏看!
当即脚下发力,朝着作乱处去了。他飘飘然停在一棵树下,没什么躲藏的意思。他正当地看个热闹,凭什么要躲着?
不过眼前场景倒是教他新奇。
几个壮年男子手上持弓搭箭,各自瞄准了面前几头沾染血污的狼。他们面前的狼群,——也不算狼群,只有五六头狼,皆是沾染了血污,已然被那伙人逼入绝境,——噢,还有一条脏兮兮的东西,看形状是个人,正在耍流氓、赤身裸体地被几头狼拦在最后。
拥川拂了拂下巴,心中分析着:嗯,形对峙之态,那伙人应该是民间的猎户,与世家贵族那种图得姿态好看的射姿不同,端的是干练稳健;至于那几头狼,绝境之中,评无可评。
那个流氓嘛……此时半站着——两腿弯曲,脊背高高弓起呈戒备之态,两条手臂前插,指头几乎扎进土里,有几分野兽的样子。拥川的角度看不见那条流氓的脸,想来也是脏兮零乱一片,伤眼。
思绪乱飞之间,他也没忘记看这场人兽对峙的大戏。有猎户率先放箭,羽箭飞出,直直朝着一头狼而去,便听狼吟一声,半根箭没入了狼躯内。
为首的狼似乎被惹急了,却又对那群人忌惮非常,呲开兽嘴发出沉沉的低吼。
“死畜生还真是烦人!”一名猎户冷哼道,说话之时又有几人将箭搭在弓上。
头狼长啸一声,率先扑了上去,人马交错之间,拥川看见那条流氓被一头狼顶开,赫然向着他的方位而来。那狼徒然发现远处又有一条人形,戒备地冲他呲牙。这么一番小动作被一个眼尖的猎户看见了,当即把拥川给指了出来,“鲁老大,那边有人!”
一个身形高大的、似乎是一伙人的领袖一刀扎进伤狼的咽喉,闻言朝着拥川冷冷地扫了过来。
“做了他!”领袖冷喝道。此处是一位贵人圈下的猎场,不许平民私猎,要是被告到官府去,有得他们吃一壶。
现在的百姓都这般狠辣…?拥川暗想,抬手抽剑出鞘挡了一支冷箭。
那边的人狼厮杀已经以狼群的惨败告终,连同那头护着那条流氓的狼也没放过,还朝着那流氓也飞出去两箭,流氓滚在地上,堪堪躲过。
“小平民这么凶可不好啊。”拥川勾唇笑着,提剑挑斩却半点没留情,一剑就将一个冲上来的猎户刺了个对穿。
“老吴——!”领袖目眦具裂,心知这回是碰着刺头了,却还是挥着把长刀朝着拥川而来。
拥川看着他手里的长刀,原来是斩人头的大刀,想来是个刽子手,难怪张口就要做了他,血腥气这么重,真是好凶残、好恐怖!
他挥剑劈人,还有批评他们的恶行。脚步诡异无常,剑极灵动,如游蛇般刺入那些个猎户的咽喉,教他们被杀了也无法哀嚎。
待他收剑回鞘,场中已经只有他而已。拥川长身玉立,环视片刻,居然走到领袖的尸体面前,用脚底将尸体的眼睛给闭上,嘴里叹息曰:“安心去吧。”
谁他妈死了还被你用脚羞辱能安息啊?!
拥川叹一声无趣,正欲离开,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来碰他,下意识地一脚飞出,就看见那条流氓被他踹了出去。
欸,活的?不过他刚刚这一脚,恐怕侥活着也能被踢撅过去。
他缓步上前,本着关爱子民的为上原则,用脚尖轻轻踹那流氓两下,“活着没?”
他没等到回应,脚底下那人微弱地颤了颤,用力地喘息着,翻过面来的时候口鼻皆滴血。拥川方才那两脚将流氓喉头的淤血给踹了出来,那‘流氓’“哇”地一声,险些吐在他鞋面上。
“咦——好脏!”不知指的是血液或是“流氓“。
有一双黑而亮的眼睛从遮面的碎发里看他,看这轻轻松松收割恶人的人。
“你看本宫作什么,丑东西。”拥川轻飘飘骂了一句,却无人作答。
他用足尖挑起流氓的下巴,“哑巴了?”
“……”任是一片沉默,拥川轻笑一声,手扶在剑柄上,却听脚下传来一声“啊”,沙哑难听。
啊、真是哑巴。
没等他在想些什么,拥川忽而冷了面色,弯腰一拽,将脏兮兮的活流氓夹在臂弯下,避逃而去。
他跑在半路,忽然“欸”了一声,“本宫为什么要带着你这个丑东西。”说着,似乎也不嫌脏了——因为他一袭黑袍已经惹了尘埃——还伸出空着的去拍了拍流氓的脸颊。
待他行至一棵树前,伸出手在树干上拍了七下,便有人窸窸窣窣地从草丛中钻出来,手上还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殿下。”那人行礼道,瞟到了拥川手上夹着的人,心下疑惑却也没问。
“启程回京,”一路飞奔,也没能破坏太子殿下半分仪态。拥川吩咐完,又补一句,:“把你外衣脱了,给这丑东西套上。”他随手将“丑东西”丢在地上,嫌弃地撇开眼。赤身裸体实在有碍观瞻。
侍卫应了声“是”,手脚麻利地除了外衣,蹲下身正欲给丑东西套上,腹诽:怎么殿下甩个跟屁虫都能爆装备,一时不察,居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侍卫反应极快,抽剑欲劈落,却被拥川喊了停。
“是条会咬人的狗,好凶。”他笑道,发现刚咬完人的凶狗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穿衣服会不会?”心情好了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
“噢对,是个狗娘——狼娘养的,听不懂人话。”拥川乐呵呵地笑着,屈尊降贵地蹲下来,用侍卫脱的外衣将丑东西捆成了粽子,“啧啧,总盯着我做什么,”他回头问侍卫,“本宫美么?”
那侍卫忙行礼,“太子殿下天人之姿,仙容玉貌、玉树临风、貌胜潘安、身修体长——”不待他说完,一柄长剑穿胸而过。
只见那美丽的太子笑着,骂他是个太聪明的蠢货。“本宫手底下的死士,是群蠢如木头的臭文盲。你呀你,这么多嘴做什么。”
侍卫的身躯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
太子叹气道:“啊呀,少了个苦力,这可怎么办。”他又踢了踢地上被捆成蚕蛹的丑东西,“都赖你,搞得他露馅了。”
拥川拎起丑东西,丢在马背上,“你替本宫捉了鬼,当赏,赏你与本宫共骑,”丑东西被他夹在身前,依旧是张大了眼看他,“再看杀了你。”太子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两下。
“躺好了,摔了不接。”说罢,自己也翻身上马,驱马一路向远方奔去。
太子殿下回宫了,拖着一条“尸体”——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只露半个脑袋在外面,若不是眼珠子还在转,恐怕拥川便要背上“虐尸”的凶名。
“把他洗干净,别让本宫闻到臭。”
下人恭恭敬敬地把那条蚕蛹接了过去,立马被狠狠啃了一口,“诶呦!”还真是个负责的,被咬得疼了也没狠摔丑东西一下。下人牺牲一只手,造福了拥川,——身边空气都清新了。他长出一口气,刚在书房坐下没多久,便有下人颤颤巍巍地来报:“殿下,那…那个……呃、丑公子,他不许人碰,靠近他的都被咬了——”
丑公子……拥川呵呵一笑,道“你们待他这么温柔做什么,把手脚缚了,嘴巴堵上丢进水里,等他不挣扎了再洗。”
不挣扎……那,那还有气吗?
下人没敢问,干巴巴答一声“是”,又回到偏殿去与“丑公子”决战。
拥川闲得慌,打算去看看那群人是怎么招待“丑公子”的。
他还没进门,便听见里头哗哗的水声,绕步从窗子翻了进去。
只见众人围着一个木桶,伸手按压着什么,时不时又被木桶里摇出来的水花淋个满身,洗澡的水补了一桶又一桶,水泼满地,狼藉不堪。
拥川发笑,伸着脑袋去看了两眼。木桶里的那人被剥了个精光,脑袋湿漉漉的,隐约闻到一股皂角的味道。
他甫一出现,木桶里那条“人鱼”霎时平息下来,眼睛直直地盯向他。
“诶呦、诶呦!”有个没收住力的下人惊呼一声,险些栽到桶里去,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扯起来,他惊魂不定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安静了?”
拥川在一旁答道:“恐怕是被太子殿下的容貌惊艳到了。”
那下人嘴角抽了抽,头也不回,“拍马屁要是有用,我还用在这里给人洗澡吗?”
“……”周遭死寂,在拥川旁边的皆瞪大了眼,入遭雷击。
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福至心灵,那下人补了一句,“虽然你说得是挺对的……咱们太子那是帅得…帅得……”他半天没憋出来话,一扭头,从头顶寒到脚底。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子殿下、”他嘴巴好似被打了结,噗通跪地,“饶饶饶饶饶饶饶饶饶饶饶命啊!奴不知是……奴该罚!”说着便抽手扇了自己几巴掌。
拥川没拦,片刻后问道“这东西洗干净了吗?”
有人战战答道,“回殿下,丑公子已经沐浴干净了,还需擦身和着衣。”
太子殿下点头,“你们下去吧,去膳房准备些吃食和茶水。”
众人如蒙大赦,行礼后一溜烟拥了出去。
殿中安静下来。桶中的丑东西——其实也不丑,反而颇清秀,洗干净后居然是个白净的少年——浮了半个脑袋在水上,黑白分明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拥川。
“站起来。”拥川命令道,却又想起来这是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子,长臂一捞,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拎了出来。
丑东西出了木桶,全身光赤,湿漉漉的发黏在皮肤上,被人拎了脑袋也不知道痛。
两人对着盯了一会儿。丑东西是直直看着拥川的脸,可拥川是个没礼貌的,上下扫视了一番,还将丑东西捏着肩膀转了个圈,嘴里啧啧,评价道“不错不错”,说着,还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丑东西微张大了眼。
这时有人叩门,“殿下,膳房的将东西送来了。”
“端进来。”拥川将丑东西推到屏风后边,自己懒洋洋地在桌前坐下。
下人端着吃食进来,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便告了退。
拥川召了一声“丑东西”,那小少年大概也记住了丑东西就是指自己,便迈腿到太子身前,连外衣也没披一件。
太子知道他听不懂人话,于是直接一踢他的膝盖教他跪了下来。他捏着丑东西的脸,细细打量一番,指尖掠过他眉眼,用劲不小,留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送来的一盘吃食里什么都有,上至饭菜下到茶点,全都精致细腻。
拥川用手捏一块绿豆糕,撬开了丑东西的嘴,并不温柔地塞了进去。丑东西大概饿极了,囫囵咽了下去,被噎了个好歹,皱着眉头用力捶着胸口。
这确实是太子的恶趣味,仗着这小狼崽不谙世事,要将他欺负个够。
于是他慢条斯理倒半杯茶水,送到丑东西嘴边。丑东西没伸手接杯子,反倒捧着拥川的手,让拥川捏着杯子送他饮尽了茶水。
丑东西看见面前的人勾着唇角,又端了一碗白色的水来。这个圆圆扁扁的容器实在太小,没办法用手抓,他就凑着脑袋伸舌头去舔食,撩下去半数,剩下的却怎么也舔不到。他面色发苦,努力了半天,最终抬头以求助的眼神望向面前人。
那人笑着,捏住他下巴要他张嘴,将剩下的白水、稀稀软软的颗粒灌了进来。
丑东西舔舔唇角,觉得还是好饿,又一次望着那人。
那人笑得开怀,比拿着铁片捅人时温柔好多好多。他说了些什么,丑东西听不懂,只感觉他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只看见自己唇边又是一个绿色的方块,他像先前一样急匆匆吞了下去,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丑东西难受得皱脸。他好像知道应该慢一些吃,可是他发现,如果自己难受一点,面前人好像就会开怀一些。那就难受吧。
拥川看着丑东西居然像狗一样舔食稀粥,心下愉快。“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东西,”他道,见这狼崽复看向他,于是面上夹着开怀,抬手温柔地照料了一把:把粥灌丑东西嘴里。
“这可是本宫头一回喂人吃饭,”拥川支着脸,“要是教人看见了,老皇帝头一个来杀你。”他拍了拍丑东西的脸,又掐了一把,捏不出二两肉,瘦得干瘪。
还得养。
好太子玩心大发,又喂他一块豆糕,看他噎得眼冒泪花,抚掌笑道:“好蠢。”
他从没养过这么乖的狗,此时倒还愿意耐心些玩着。喂了半天,拥川有些腻了,他放下碗筷,看着全空的餐碟,全不记得自己未有进食。
丑东西——噢不,现在叫蠢东西——吃光了两人份的膳食,被撑着了,一下一下地打着嗝。
“吃死你,饿死鬼。”拥川一下下顺着蠢东西的头毛,垂眼看下去,蠢东西的身体全都可见。身躯板痩,又微微鼓一点肌肉,线条尚可。脸瘦得有些尖削,少了些少年的美感。
他松了手,蠢东西低垂着、由他顺毛的脑袋便抬起来。拥川拽起面前的少年,要他岔开腿站在自己大腿两侧。
蠢东西虽然活在林子中,跟着狼群跑,而狼通常在夜间活动,倒是叫他闷了一副莹白的好皮子。身上有几道抓痕咬痕,不算丑。
拥川抬头,而蠢东西低头。他比蠢东西高得多,即便坐着,微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脸。
于是他掐着蠢东西的下巴,将他脑袋拧左朝右,掌下的少年全不知难堪与反抗,仿佛只要劈开腿就能给他操。
太子大掌向下,摩挲他微凸的喉结。掌上的茧子粗糙磨人,磨得蠢东西耳根与颈上泛红。蠢东西仰着面让他能摸个全,眼皮和嘴唇皆颤。
很奇怪的感觉……那人的手好热……
他手掌再往下,捧了少年的胸膛,扁平无盐。“再养养……”拥川自语。他用指头盖在蠢东西奶头上扣了几扣,那粒豆儿很快挺了出来,他以食指中指夹住豆儿,用力捻磨,教蠢东西不自觉敞了条唇缝,哑哑地吟了一声。
胸膛下的腹部被分割为几块,浅浅的线条算得美丽。腰肢很细,两手能握,掐着操正好。
拥川这般想着,一手扶住他后腰,另一手放在他小腹,不轻不重地压了压。
有两只比他的小得多的手扶在他肩上,随着拥川调弄收紧了手,掐皱了他的华服,将自己的感受反馈于拥川。
再往下……便有一簇不疏不密的黑从,毛发尚短,其下的性器颜色比皮肤要深不少,此时已经全然挺翘。拥川将手覆上去,少年身子一僵,垂下一条手来似乎想拂开他。
拥川避开,反包着蠢东西的手教他自裹,然后前后套弄。少年初行此事,手劲时大时小,时不时就被自己指甲刮蹭一下,只有速度被拥川把握得合适。他被自己弄得难受,眼前模模糊糊地泛了层水色,时不时有低吟自唇缝泄出。
拥川目光深浅明灭,小少年的腰腹不自觉往前送了送。他在蠢东西腿间动了动,翘起来二郎腿,膝尖正好抵着那人的下身,于是一下一下地抬腿,故意去顶他下部。
这位太子扯着少年两条小臂,不许他退开,蠢东西被他扯弯了腰,低下头来恰恰两面相对。
眼前的面孔稚气未脱,明亮的眼眸此时覆盖零星水晕,少年皱着眉,只觉得肚子下面烧得难受。
蠢东西觉得眼前朦胧一片,忽有一张面庞急剧放大,他用力眨了眨眼,却怎么也看不明晰。他胯下的囊袋被拥川以膝顶着,一下一下,也惹他一颤一颤。好难受……他呜咽着,将脸凑上去,在那人嘴唇上用舌尖撩了一下。
又是一下顶撞,他眼角沁出泪珠,张开嘴咬太子殿下的唇肉。他叼着片下唇,细细摩挲,喉咙里泄出的喘息全都撞进了那人口中。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好似被劈开腿挂在某人腰上。蠢东西勾住那人脖子,只觉得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抵在腿间。
拥川将蠢东西反着推在榻上,不着片缕的人儿闷哼一声,双手撑在胸前,两腿弯折,臀部无师自通地抬向他。清丽少年似乎有些昏了,扭过头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没有褪衣,只肖半下亵裤,撩开衣摆就能行房。
他掏出胯下挺立的玉根,轻轻套了两下,跪到蠢东西身后,两手并力扒开他的臀缝,里头藏着的菊穴猝然暴露,不自觉地缩了又张。有透亮的水渍在臀缝间流淌。已经不需要费劲去扩张了,湿极,润极。
拥川一指送出,轻松地连根没入菊穴。穴受倾袭而猛地收紧,他的指被肠肉紧紧裹着,湿热不堪。
菊穴的主人身子突崩,急促地“啊”了一声,如拉锯般扎耳。
“啪”一声,是拥川抬手抽在白玉臀上,“这么紧想夹死谁,松下来,否则一会有你好受。”说完他还真感觉穴里松了些。
“插你的时候就聪明了。”
他笑骂一声,又钻进去一根指头。蠢东西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感受有东西在体内出入,脑袋几乎烧成一锅白水,绷着的腰撑不住,一下子塌了下去。
“。抬手抓住那人一片衣角,“啊、啊”两声,却见眼前一道寒光掠下。
拥川平声道:“本宫在这里捡的你,现在把你送回来了,”他垂眸,将少年疑惑的神色收入眼底,“早该结束了。”
他收起割断袍角的剑,说:“本宫教过你的,这叫‘割袍……断义’。”拥川冷漠地掀了掀唇角,“后会无期。”
话音落下,他一扯缰绳,策马而去。
游犬手里攥一块袍角,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下意识拔腿追上去,追上去……追……不要被抛弃……不要抛弃他……别不要他……
停下来啊……停啊、别走、别走、等我、等我、等我、等我、等等啊……不要啊……不要啊……
他跑得很快,嘴里沙沙哑哑地蹦出来两个字音,——“拥川”。手心里的布片几乎被汗水湿透,可任他再怎么拼命地追、拼命地追,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满腔的热忱也捂不热玄铁。
游犬眼里糊着泪水,看不清前路了,脚下没注意,被一块石头绊倒。他猛摔在地上,手臂和膝盖的衣服都被磨破,露出里面的皮肤,压蹭在石沙上,刮得一大片血红。
摔倒了,眼泪也掉下来了,他能看见了。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粒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视野中。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泪水流了满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要他……明明都……为什么……不要……为什么总是……
像是开了闸,泪水在他沾染尘土的面上滚出几道清痕。游犬支着身子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块黑布。他哭得快断气了,却又拔腿跑出去。他一边跑,一边哑哑地叫:“拥……川……拥……川……”字音很模糊。
大概是哪里的平民生下来的,出了肚子却发现连哭都不会。平民不敢养残缺的小孩,就把他丢到了山林里,被野狼捡了,居然也养得这么大。
他接触过的人,全是为了狼皮狼肉而来,养育他了狼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他早就恨透了那些拿着弓箭、长刀的两腿人,——自私又歹毒。游犬不止一次在角落里看见那些人把狼剥皮切肉,为了要狼肉新鲜,他们还不许狼死,非要活生生地凌虐。
好痛啊。那些都是他的亲人。好痛啊。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那是最可怖的一天,也是他自以为重获新生的一天。最后的几匹狼也被杀死了,猎人杀尽最后的狼,还提刀欲杀他,游犬恨不能扑上去把他们拆皮吃肉。他好想报仇啊,人、全都恶心!!
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见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拿一把利器上前。游犬的眼睛被寒光晃了一下,生疼。等他再回神,那些恶心的两腿畜生,全都倒在血泊中。像狼亲人一样。
黑色的身影朝他走来,他下意识伸手去触摸。是真的吗?是假的吗?
他抓住那人的脚腕,眼前一翻,后背狠砸在了树干上。游犬仰面倒在地上,疼得两眼发昏。突然一张美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那人垂头看他,笑得很温和,嘴唇开合间,他听不懂那人说了什么,只知道呆呆地张眼看着。
拥川摘了面具看他,忽然脸色一变,把人拎起来就飞奔而去。游犬被晃得晕乎乎的,下意识用手臂圈住那人的腰,把玄色的锦袍沾染上大片尘土。那人又说了些什么,声音里夹着温和的笑意。脸颊上被人拍了两下,他眼睛扑闪着望过去,胸腔之中翻滚的热意愈发浓了。
这样子骤然心动的瞬间,每一个都被游犬记得清楚。喂他吃食、与他欢好、亲吻与拥抱……他还以为那些就是永远。哈,永远。
他数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衣袍上全是泥灰。无论被绊多少回,都下意识把手中的布片捂在胸口,害怕弄脏了。眼泪早就流干,他颤着手,把布片捧到嘴边,轻轻地吻。
不要丢下他啊……明明、明明上次都不怪那人了、为什么……
昔日的温情,全像是一捧火,薪尽火灭,徒留半抹焦灰,余温两三。
他狠吸一口气,摇晃着身子又爬起来。日头高挂,几多云飘悠悠地行过,居高而下看游犬狼狈。他喉头干得生疼,却还不知疲惫得向前跑。拥川的黑马身轻如燕,地上留不下多少痕迹,游犬只能凭着记忆跑,待他看见远处那座庄严的城时,两腿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不可以不要他……天涯海角……也要……找到……
“拥……川……”他的哑言,谁都没听得懂。
他昏昏沉沉的,朦胧间看见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前。
“喂,喂?你不是快死了吧?”守城的官兵早注意到他了,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傻子。不管怎样,总不能让人死在自己的职位前边。他拉了个伴,两人一起过来,有些忌讳地躲远了扯着嗓子喊。地上那气息微弱的小疯子“啊啊”叫两声,翘起一根手指,向着城门。
官兵甲疑惑道:“哑巴?比划什么呢?”旁边的官兵乙接话,“是不是想进去?”
“进去?想都别想了,看他这样也不像是个正当身份的,什么人都能进皇城……嗤!”
“他身上这衣服……料子还挺好的,就是太脏了……”
听了这话,官兵甲才仔细地去看,确实是上好的锦布,巴掌大一块就够他吃几顿饱饭的那种。
他不禁有些惋惜:“这么好的料子被糟蹋成……诶我去,不想穿还不如给我呢!”
他也没什么忌讳了,蹲在游犬面前身上想去扒拉他,被狠狠地咬了一口。“你奶奶的!死疯子!!”他怒道,站起来朝少年身上连着喘了好多下。游犬缩起身子护头,指缝里露出一点黑色。
官兵甲一脚踢在他手背上,游犬痛叫一声,掌心飘落一块布料。他几乎立马就想伸手去捡,却被人踩住了手腕。游犬呼吸急促,挣扎的时候,布料已经被官兵乙捡了起来。
官兵乙捏着黑布细细打量,“这也是好料子……这疯子,别是哪家的少爷吧?”
官兵甲打了个寒颤,脚上力度不自觉轻了些。游犬立马掀起身子去扯官兵乙的衣服,眼睛瞪得凶狠。两个官兵都被惹着了,不管不顾地又把他踢翻在地。
“妈的,真晦气!老子真想捣死他!”
“我就不该跟你过来!走了,烦死人了!”官兵乙抱怨一声,很自然地把黑布塞进自己胸前。
“嘿?你他娘的想独吞?拿出来!”
两个人吵着,最后居然把布片一撕,嚷嚷着:“都别要了!妈的!”大概是气不过,又各自回来在游犬身上踹了几脚。
游犬浑身都疼,手腕上爬了骇人的青紫。他忍着痛,爬过去把布条捡起来,搂在手心。长时间的缺水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不必流,没有人会替他擦了。
他在地上缓了很久。眼前出现两只靴子,游犬含着希翼抬头,又苦涩地低头。
梁老观笑眯眯地蹲下来,拿一块手帕递给他。“这位小郎君,你是想进城找人么?”
游犬木木地抬头看他,梁老观心道:是个疯子哑巴?算了……反正是白捡的……
他这样盘算着,伸手遥指城门,然后又指自己:“老头我能带你进去。”他尽量笑得温和,还是掩不住一股狡恶之感。
少年很慢地眨了眨眼,大约理解了,“啊、啊。”他声音哑得难听。他太渴了。
梁老观想拉他一把,被躲开了,无奈地站着看游犬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游犬连呼吸都疼,良久才忍着痛苦立在原地。他腰背微弓,——被官兵打得狠了,背后挨了好多脚。
他跟在梁老观背后,慢吞吞地走,然后看着他走到官兵面前,讨好地塞过去什么东西。几人交谈,时不时回头来看他。
梁老观四十多岁了,或许因为年纪原因,又或者因为常年卑躬屈膝,腰背佝偻极。他悄默默地递了几枚铜板给官兵,讨好道:“大人您行行好,让老头我和老头家的小子进去吧,诶……他……他小时候生大病,成了疯子,前几天跑出去了,叫家里人担心得紧……”
官兵扫了他几眼,又撇了撇游犬,不耐地打断:“行了行了,快点进去,别走得太张扬。”
“嗳、嗳,大人您安。”梁老观又对着他深深地点了点脑袋,回身朝游犬招手。少年瘸着腿跟上,又进入了这座城。
“啊、啊……”他的意思梁老观猜不着,只管领着他转入一条巷子。巷子很窄,又黑又臭,穿过去之后亮堂了些。不同于巷子外的商饮高楼连片,里头全是些矮小的平房,大多都很老旧了,灰墙上爬着霉迹和青苔。
游犬有些迷惑,抬手抓住前面那老人的衣角。游老观,把衣角抽出来,“还没到。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了。”他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到旁边的房子里借了点水,把打湿的帕子递给游犬。
“擦擦脸。不然你要找的人不认得你。”说着,把手掌虚虚地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
游犬蹙眉,忍着帕子的腥臭擦去脸上灰尘,露出一张白净的少年面。他许久未进食饮水,脸色发白,显得有些脆弱。
梁老观眼睛一阵阵发亮:好!这回捡到宝贝了!
他笑容愈盛,忍不住夸赞道:“小郎君长得真标志!嘿嘿……走走走,我们接着走,马上到了!”
游犬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别无他法,只能兀自抓紧了手心的黑色碎布,又跟了上去。他被带入一处小院落,院子比别处要大一些,落了一座三四层的小楼,大门半开不开。旁边还有几间小平房。梁老观吆喝了一声,房门打开,出来一个相貌粗俗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破口大骂:“死老头,大白天嚎什么!别把老娘的客给吓跑了!”
“嗳、嗳……老头我知错了,许大楼主您别气,今天老头我可淘到了好宝贝……”梁老观谄媚地笑,让开一步,露出后面的游犬。
那许明娟瞪他一眼,才看向面前的少年,登时眼睛一亮。梁老观嘿嘿地笑,看见她那副表情,就知道这事稳了。
“这不是你骗来的吧?身份不明……我害怕招上事儿咧!”许明娟怪声道,眯缝眼上下打量游犬,恨不得把人扒了看个仔细。
梁老观心中叫苦,知道许明娟这是要压价钱,可是也没办法,赌场的人已经找上门了……“是是是……老头我只要……”
许明娟拿了小半贯子铜钱把梁老头打发走了,游犬见了,也跟在老头后面想走,被许明娟抓着头发拖回来:“走?进了我的楼,没你再走的份儿!”
游犬猛烈地挣扎,被几个如雷的巴掌抽得半晕。他瘫在地上,喉头涌一股甜腥。许明娟把他压着,手脚绑了绳子,期间又见他挣扎,便起了肝火。她没再赏耳光,毕竟卖人屁股就是图那张脸,不能给打坏了。
她走进屋子里,出来时手上拿了些调教人用的器具。许明娟冷笑两声,走到院外在街道上大喊:“明娟楼来了新苞!不听话,今天老娘让你们开开眼,让你们免费看看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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