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张齐全张嘴骂了句糙话,锐利的双眼打量面前这个青年,眼里疑虑更重。
秦十界看阵势是要来救这人,但这人脸上却不是欣喜的模样。
张齐全拧着眉,听着外面越来越嘈杂的声音,没有多加思索的往外走去。
秦十界一看张齐全出来也不再闹腾,将衣服整理好,不露痕迹的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张局长,我来找如然,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说完看都没看一眼已经吹胡子瞪眼的张齐全,径直想往审讯室里闯。
“哎!”张齐全眼疾手快拦住这人去向,秦十界皱眉急道:“张局长,我不做什么,就进去看一眼,不会耽误你们正常审讯”
“秦十界,莫如然现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任何人都不能私自相见”
“张局长”秦十界语气也冷了下来,“秦氏与国安部合作项目不少,甚至很多是亏本投入,一旦我们停止投资,您这栋楼的电费”
“怕是都交不起”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但又是实话。张齐全沉着气,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下属了然退下去。
“秦先生,不是我不想让你进去”
张齐全抬头望了一眼秦十界又低下去,烦躁的来回踱步。最后右手手背搭在左手手心上,无奈的拍了两下。
“但你要知道泄露特级医院的隐私,这是重大嫌疑犯人,我就是局长,也没有权利让你见到他”
“我知道”秦十界牙关咬紧,消瘦的脸颊上咬肌鼓起,像是极力克制,“我刚回秦氏张局应该有所耳闻,我这条命是如然救的。他是个医生,三年来一直为我的狂暴症奔波,看到徐云宁被父母虐待时,更是心生不忍。当时的情况他不敢贸然向外面求助,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前途来赌”
“所以还希望张局长能通融一下,让我能见如然一面”
“拜托了”
秦十界说的恳切,那双曾蔑视一切的眼连同那高傲的头颅一起垂下。
张齐全站在原地,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许久才又开了口,“就十分钟”
……
瘦了
不像是在仓库时只能模糊看到这人轮廓,现在是切实清晰的摆在他面前。秦十界红着眼,一秒都不舍得挪开这人背影。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如然努力平复呼吸,被铐住的双手不自觉握紧,热出一层细汗。
“…如然…”
莫如然顿时呼吸一紧,没有作答。
可惜那猛然绷直的后背和耸起的肩头还是出卖了他。
秦十界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往前一跨,从背后紧紧拥住这人。
莫如然身子绷的实在太紧,连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栗。
“…不怕…不怕…”秦十界声音有些哽咽,脸颊来回贴着这人柔软的发丝,轻声哄道。
可惜怀里人抖的还是厉害,秦十界抬起头,这才看到莫如然手脚都被铐在桌子上。脑子里的愤怒顿时将理智烧的一干二净,“如然,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他们拿钥匙!”
“…秦十界”
莫如然声音并不大,像是浅于唇齿,从牙关婉转而出,但就是正好传到秦十界耳中。
“嗯?”秦十界去而复返,抓着这人肩语气软下声音,“怎么了”
莫如然低着头,任由秦十界的大手覆在他的脸上,轻轻揉搓,只剩下戒指刮蹭留下的一丝瘙痒。
两人一时无言,又黑又长的睫毛扫在大鱼际上,挠的秦十界心里痒痒的,不自觉加重些力气,将人脸微微上抬。
“告诉老公,怎么了,嗯?”
“别害怕,老公有钱有势…”
“…你还好吗”
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腕,打断秦十界滔滔不绝的话。
秦十界身型一僵,他差点忘了,这人怎么会关心自己,那一整颗真心,全挂在他身上啊。
“我很好!术后没有不良反应,我还按照你写的小纸条将饭都吃完了”秦十界急忙掏出怀里的纸条,“你看,我都好好收着!还有衣服我也穿了!”
秦十界站的稍远些,双臂展开,在这人面前转了一圈。
莫如然低着头,视线从这人脚一寸一寸扫到脸上,又垂下去。
很合身。
很好看。
秦十界强压住心里的酸涩,托起这人已经瘦到没有几两肉的脸,轻声道:“我很好,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嗯”
空气里传出一道喉咙里发出来的闷声,秦十界看着这人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乱颤。许久,那双秀丽多情的眼终于肯抬起来直视他,眼底含着欣喜、激动…还有一丝怯意。
这是久别重逢后的无措感。
秦十界望着这人小鹿受惊样的眼睛,急切的低下头。
吻是迫不及待落下的,没有深入,没有吮吸。
“对不起”
秦十界闭上眼,贴着唇呢喃道,两片薄唇微微发抖。
这一刻,莫如然突然释怀。他原本害怕面对已经恢复正常的这人,他和秦十界,清醒时没谈爱,却在危难时,将爱意诠释尽显。
如今两人又像是回到三年前那般,他心里既期待又害怕这一次重逢。不安时甚至希望自己能被判重刑,在这里躲上一辈子。
但所有的担心忧虑在这一声对不起中瞬间烟消云散。
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莫如然只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下一秒,眼角的泪水就像今日滨海的雨一样,倾盆落下。
“刘部长!您来了!”
外面传来张齐全的喊声,莫如然猛地离开唇,急道:“快走!”
秦十界抿着嘴,轻轻用手腕处的衬衫口擦掉这人脸上的泪,眼里全是不舍,“如然,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十界,你别”
“别怕”秦十界双手捧着这人粗糙苍白的手搓了搓,“你放心,我做的所有一切都会在合法范围内,相信我”
“刘部长!先喝口茶吧!”
门外声音越来越近,莫如然皱着眉催促道:“快走!我能照顾好自己!”
“如然,我会给你请律师,你一定要接受,过两天我再来看你,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快走”莫如然心急如焚,被拷在桌面上的手不停推搡还贴着严丝密缝的人。
“那我先走了”秦十界在额头上狠狠落下一吻,随后悄步走到门口,开了一条缝。
张齐全眼神一直观察着审讯室的门,看到秦十界时顿时一紧,“刘部长!今天这个茶是上好的大红袍!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我就站在你面前”刘建军抹了一脸唾沫星子,“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
看到秦十界溜了出去,张齐全不着痕迹的呼出口气,脸色这才正常,“刘部长,您今天来是…”
“你这边是不是在审讯一个叫莫如然的犯人”
张齐全垂下眼,摸不清刘建军的主意,试探回道:“是,听说是为了徐云宁被父母虐待的事进了特级医院后台,将监控解了码”
“看样子你还挺关心他”
刘建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齐全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就不该多嘴说帮了徐云宁。
“那就好办了”
“什么?”
张齐全猛然抬起头,看到刘建军已经大步走了进去,连忙跟上。
“把门关起来”
刘建军坐到主审台上,朝着张齐全扬了下下巴。
审讯室陡然只剩下三人,刘建军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莫如然被盯的浑身不自在。
“把手铐解了”
“什么?”张齐全脱口而出,莫如然也一脸懵懂抬起头。
刘建军脸上有些不耐烦,扬着脸对着张齐全啧了几声,示意快点。
张齐全也没再多问,咔嚓两下就将手铐解了下来。
莫如然慢慢缩回手,藏在小腹处揉了揉。刘建军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张齐全心里有些惊讶,面上没显。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三人迟迟未有言语,莫如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你老师说你太过冲动”
率先打破诡异氛围的还是造成这诡异氛围的本人——刘建军。
老师?
莫如然心头一凛,难道是?
“院长?!”
刘建军看着资料头都没抬,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也算是没白教”
“院长他怎么样!有受我的拖累吗!”莫如然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
“没事儿”刘建军瞥了一眼莫如然又低下头继续看资料,“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我对不起老师教诲”
莫如然垂着头,指尖攥着桌子有些泛白。
刘建军抬起头,看着这羸弱不堪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喝点水吧”
“你对不对的起等你出狱后自己告诉他,我今天来,也只是看他面子上来看看你”刘建军突然严肃道,“不要妄想在我这得到任何好处”
气氛蓦地紧张起来,莫如然倒是神态自若,轻声说了句知道。
说完这些刘建军也没再多说什么,张齐全连忙叫了几个下属将莫如然送回看守所。
“目前还剩下多少案件要审他的”刘建军眉头紧拧,张齐全立马答道:“还有三十七起”
“审讯间隙拉长点,让他能有个休息时间”
“不过审讯流程不能少,全面配合他那边律师”
“是”
事情比预想中进展顺利的多,像是所有人都拧成一股绳,只为了最大程度减少莫如然的刑期。
秦十界委派了最好的律师给莫如然做辩护,有望达到3年及以下刑罚。
三年
又是三年
秦十界站在落地窗前,眉头自从莫如然进入看守所以来就没舒展开过。张齐全已经跟他知会过,切不能在莽撞行事,上面对这次事件很是看重。但也叫他不要过于担心,言下之意,他们会尽所能配合。
但他怎么能放下心,他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见到如然。如果这次减刑最多只能减到三年,如然要怎么在里面度过那么长时间。
他无法想象。
“秦总”
秦十界转过身,看到齐飞急道:“怎么样?”
齐飞推了下眼镜,将文件摆在桌面上,神情严肃,“秦总,按照我们目前仅有的证据来说,莫先生最多减刑到三年,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
秦十界双手捂住脸,用力揉搓,神情疲惫,“徐云宁那边怎么说”
“徐先生答应我们公开庭审,期间莫先生将会出席,这也是我们能够减刑的最大证据,但也仅能减刑到三年”
“啊……”
秦十界靠上沙发,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力气,肉眼可见的沧桑。
“对了!”
秦十界猛的直起身,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亮,“如果他立功呢?是不是还可以减刑?”
齐飞抿着嘴,“按照道理是可以的,但是这个功必须要达到一定的程度…”
“解决了alpha狂暴症,算不算”秦十界急道,“我记得部队里不少alpha都会因为战争后遗症而得了狂暴症,解决了这个问题算不算大功!”
“这个肯定算是大功,可是…”齐飞眉毛挤在一起,一脸为难,“莫先生也没有治好狂暴症啊…”
“有!”
秦十界站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在一个月之前,他第二次见到如然时,这人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再向外泄露曾经得过狂暴症的事情。
他知道,如然害怕他被拉去做研究。对于首例狂暴症接种oga腺体缺陷信息素中的抑制性因子治愈的alpha,这将是震惊全球的事。
不管在政治军事各个方面,都将产生巨大的影响。
但这一切,在救如然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走!和我去个地方!”
……
徐云宁庭审时间很快就到了,莫如然是重要证人,自当出席。
公开庭审的法庭并不大,密密麻麻坐满了媒体,莫如然抬眸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
徐云宁在金融界影响力很大,律师控诉徐父徐母精神虐待,身体虐待,拿出了更多有力证据。也是这时,莫如然才知道李页居然是被买来的。
看着原告席紧紧相贴的两人,莫如然低头笑了笑。
他并没有呆很长时间,事实上他只是提供了那段视频,并没有过多参与纠纷。其中牵扯到秦十界的地方,也早已让律师和他们沟通好,并未有破绽。
离席时他还是不相信的又扫了一圈坐席,可惜秦十界真的没来,这一个半月唯一见面的机会,就像泡沫一样消失。
“呃!”
实验室发出一声闷哼,秦十界绷紧手臂,整个身体拱起。几秒后,在针头拔出来时放松下来。
“秦先生休息会吧”
“不用”秦十界脸色异常苍白,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烫,“还要吗?再抽点”
“不用了秦先生,我们先将这些信息素化验一下”
“好”
秦十界慢慢坐起身,全身像是千万根针扎下一样,疼的他已经开始神志模糊。
为了这次抽样,他已经连续两天未进食,就连抽取信息素时也并未打麻药,只为得到最精准的化验结果。
“喝点水”张齐全将瓶盖拧开,递了过去。
“谢谢…”
“我看了下你最近的身体数据,按照你目前情况,莫如然的手术十分成功,估计还能再减刑”
“那就好”秦十界喝完一瓶水,脸上终于漏出了笑。
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齐飞站在门口,“秦总”
“我就不打扰你忙了,先走了”
“好,张局我送送你”
“别,你坐着就行,你们聊”
齐飞侧身让过,待到张齐全走远,快步走进来。
“如然今天怎么样?情绪还好吗?有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他?”秦十界一连串问道,胃里因为长时间饥饿一阵痉挛,痛的弯下腰。
“秦总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齐飞将餐桌上简单的面包往前推了一下,随后翻开文件。
“莫先生庭审时状态不错,徐云宁那边将所有数据共享给我们,过几天会作为证人出席莫先生的庭审,到时候加上这次立功,保守估计只用服刑期一年”
“还能再少点吗”秦十界皱着眉,即便他知道可能性已经很小,但他怎么舍得让如然一个人待在监狱。
齐飞摇了摇头,“这还是我们预测最好的情况,但也不会比三年更差,具体还得到时候再看”
秦十界手把着椅子,鼻腔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又期待的开口道:“今天如然有带什么话吗”
以往每次齐飞去和如然交流案件时,他都会偷摸写一大堆话塞在资料里给如然。虽然如然不能写信,但每次也会让齐飞带几句话回来。
即便只是我很好,不用担心,记得照顾自己之类的话,但每次从齐飞口里传达出来就会有种那人就在他面前浅笑着和他呢喃软语一般。
只不过今天齐飞像是有些尴尬,从包里掏出他写的那张纸,假笑了两声。
“莫先生今天没看…呵呵…”
“为什么?!”秦十界猛的站起来,一脸无辜,“那他有说什么吗?”
齐飞五官挤在一起,面露难色,秦十界看的烦躁,“快说!”
“…莫先生他叫你以后不要再写这些哄小孩的东西了…”
“什么?!”
秦十界定在原地,哄小孩的东西…
什么叫哄小孩的东西!那是他的日思夜想!是他的海誓山盟!
但是接下来齐飞的话更像是枚炸弹,哦,不对,更像是颗原子弹,在他的心头炸的粉末都不剩。
“…莫先生还说您要是有了新欢就不用管他死活了…”
“我要去见如然”秦十界撑着身子急道:“我必须现在就见到他!”
再不跟老婆解释,老婆就没了!
秦十界心急如焚,齐飞脸跟吃了屎一样难看,颤巍巍开口,“秦总,你见不到莫先生的”
“那你帮我传话!我现在就来写信!你一定要让他看!”
齐飞更是扭扭捏捏,“秦总,我也见不到莫先生了”
“为什么?!”
“莫先生现在拒绝和律师见面了”齐飞低着头,“他问完我开庭前还有没有其他需要沟通的,我说没有,他就叫我不要去了…”
“什么…”
秦十界瘫软在手术台上,失神望着天花板。
完了
老婆真要没了…
转眼就到了莫如然庭审,作为重大犯罪嫌疑人,法庭除了莫如然就只有法官、律师、还有证人,其他外人一概不能入内。
简而言之,秦十界还是看不到莫如然。
秦十界在法院外等着,这次庭审的时间格外长。他看了眼手机,大概已经开始了七个小时,齐飞还没回他消息,估计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一切顺利」
说曹操曹操到,秦十界看到齐飞回的消息,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秦总”
齐飞刚出门便赶紧往秦十界这边跑,看到秦十界探头探脑往他身后望,低声道:“莫先生他们走的地下车库”
秦十界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眼神,问道:“具体结果怎么样?”
“一年有期徒刑”
秦十界皱着眉,有些黯然神伤,“还是有一年吗”
“秦总,此一年非彼一年”齐飞笑道。
“什么?”
“莫先生这一年有期徒刑并不是普通的服刑,而是在看守所里将治好您狂暴症的过程全部记录下来”
“从最开始用了多少抑制剂松弛剂,甚至连安眠药都要算在内,还有您手术前的身体数据,这些全要编写下来”
“除此之外,刘部长还向法院提出让莫先生去滨海医院深入研究部队alpha狂暴症的治疗方案”
秦十界愣在原地,用力眨了下眼,不敢相信。
所有一切在机缘巧合下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和如然结了婚,两人心意相通。而如然仍然能在滨海医院工作,虽然只是变相的刑罚,但某种方面来说,还是实现了这人对于疑难杂症探索的梦想。
“对了!那我是不是能去滨海医院看如然!”秦十界突然想起这个。
齐飞弯了弯眼睛,嘴里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秦总,莫先生在滨海医院并不只是工作,而是服刑。您千万不能擅自打扰莫先生,很有可能会加长他的刑期的”
一盆冷水浇在头顶,秦十界兴奋的脸顿时黯然下去。
“当然秦先生您还是有一个月一次的探亲机会,一次有半小时哦”
“那也不够”秦十界耸着肩膀,鼻腔悠长的哼出一口气,怅然若失道:“他肯定还在生气”
“我想,莫先生应该早就不生气了”
齐飞低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秦十界面前。
这是庭审时莫如然偷摸着写的纸条,虽然他没看,但既然莫先生主动写了让他交给秦总,那必定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何况在看到他拿出秦十界狂暴症被治疗好的数据时,莫先生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急切的又抢回那张纸,在上面像是又多加了几笔。
唉,齐飞摇摇头,这都是情人间的小把戏罢了。
而站在一旁的秦十界,看着纸条露出了傻子一样的笑。
「秦十界,你就是只猪」
后面还加了个简笔画的小猪头,只不过又被涂改掉,变成:
「秦十界!你就是全世界最笨最傻的猪!」
而后那个小小的猪头变成一个巨大的猪头。
秦十界摸了摸上面字迹,轻轻将纸叠好塞进衣服里,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
从现在开始,365天倒计时。
一年刑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第一次可以探监时,秦十界激动的一晚没睡,这是他和如然三个月以来第一次见面。
他安静的坐在玻璃前等着,直到那个门开,如然安然无恙的坐在他面前,他才用力点点头。
两人红着眼,用着对讲机简单的寒暄几句。
莫如然伸出手放到玻璃上,秦十界立马伸手覆上去,两人手心的温度像是能融化那层玻璃。
“怎么那么傻…都叫你不要告诉他们…”莫如然泣不成声,话都没办法说全。
“别哭”秦十界吸了下鼻涕,眼里含着泪花,笑道:“又不痛”
“再说你做了那么长时间英雄,也该轮到我了…”
秦十界抿着嘴,眼眶的热泪滑落到台面上。
两人相视一笑,隔着玻璃十指交叉,两颗心在这一刻紧紧相贴。
又是一年盛夏,秦十界站在镜子前,一遍一遍整理衣服,直到时间快要到了,才急忙开车出去。
“莫如然,出列”
“到”
狱长快速解开手铐脚铐,对着莫如然点了下头,莫如然了然跟上。
“莫先生,你在医学上有很高造诣,我书读的没你多,但该说的还是不能少”
狱长笑了笑,接着道:“这道门将是你再度与社会接触的门,从今以后,你要时刻绷紧法律这条弦,做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虑,切勿因为服刑有自卑心理”
“最后,庆祝你获得新生,祝愿你再创辉煌”
狱长笑着将门推开,莫如然红着眼,嗓子眼被酸胀充斥。
即便只在监狱呆了一年,即便他比其他狱友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但他不得不说,这段经历确实给他的人生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不论好坏。
“谢谢…”莫如然对着狱长点了下头,慢慢抬起脚,跨过那道门槛。
远处靠在车旁的男人看到他出来顿时直起身,手捧着鲜花,大步朝他走来。
那人将花放在他怀里,接着轻轻拥住他。
“辛苦了”
莫如然闭着眼,感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喃喃道:“不辛苦…”
“好日子都在后面”
“嗯…”
秦十界低下头,莫如然莞尔一笑,凑上那愈来愈低的唇。
一吻天荒。
—————————全文完
回来的当晚秦十界亲自下厨,莫如然看着这些精致的菜,才真的感觉到时间过的很快。
他和秦十界安安静静坐在餐桌前已经是四年前了。
“来,吃点这个,这个我最拿手”
秦十界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蛋放到他碗里,那些记忆中焦黑一团的鸡蛋现在金黄灿烂,让人食欲大开。
莫如然捧着碗小口吃着,秦十界低头嚼饭,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去影响到这人。但余光瞥到这人吃饭的动作,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这是常年带手铐的犯人吃饭的姿势,双手瑟缩在碗旁,动作幅度很小。
秦十界低下头,轻轻呼出一口气,隐去鼻尖的酸涩,又笑着抬起头。
“来,再吃点这个”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饭后秦十界径直去了浴室,莫如然坐在床上心跳个不停。
他好像比四年前更紧张了
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
想到这里,莫如然只觉得心脏疼的厉害。如果那时孩子没有打掉,现在也该四岁了吧。
会像十界还是像他呢
莫如然像是陷入了无边无尽的幻想中,直到浴室门打开,才猛然抬起头。
一年的时间,秦十界的身体早已恢复了之前的健硕,浑身上下透露出成熟男人的性感。
莫如然不自在的瞥了眼自己干瘪的身体,这幅身子,像是比往年更加瘦弱了些。
“去洗澡吧”
秦十界俯下身子,红润的唇贴在他的耳侧,捏了捏他的手。
莫如然躲了一下,慌张的点点头,快步跑到浴室。
他洗的很慢,总觉得这幅身子应该没四年前漂亮,应该也得不到那人的夸赞。磨磨唧唧磨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还是打开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香味,是沉香。
这是秦十界信息素的味道,而现在,这个香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将他紧紧包裹住。
秦十界坐在床旁,看到他出来连忙起身,模样像是比他还紧张。
也对,这毕竟还是两人心意相通后第一次清醒的做爱,都像个青涩的愣头青年。
“如然…”秦十界喉结上下滑了一下,楞楞地看着他,轻声唤道。
“嗯…”
两人身上都是简单围了个浴巾,莫如然眼神扫了下这人浴巾挂在胯上要掉不掉的,心想自己要不要也将浴巾往下围点,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轻柔的吻打断。
如果说那四年里的吻是安抚的,那这个吻就充满了情欲。
莫如然身体有点抖,他感觉得出秦十界正在努力克制不吓到自己,但他还是被这强势霸道的吻弄得呜咽出声。
“唔”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秦十界呼吸重的厉害,大手覆在他的后背来回抚摸,顺着脊椎向下,探入蜜穴。
腰间的浴巾顺势落下,莫如然呼吸愈发急促。那温热的手指正在细细揉搓那里的褶皱,待到那边稍稍柔软,便慢慢刺了进去。
多年没经过情事的身体格外紧致,后穴夹着手指寸步难行。
“十界”
莫如然声音带着哭腔,他试图放松自己,却还是把握不住。
“别紧张,身体交给我”秦十界碾着唇呢喃道,身上的肌肉早就因为情欲绷紧,看的出忍耐到了极限。
莫如然呜咽着点头,这人的手指已经精准的按到他那点,身体的快感和不匹配的僵硬让他肌肉格外酸痛。
“放松放松”
秦十界唇流连向下,双手在这人滚烫的身体上来回揉搓,直到手指夹缝碰到那两粒已经硬挺的乳头。
“十界!”
莫如然顿时瞪大双眼,惊呼出声。下身被潮湿的口腔含住,龟头直抵嚅动的喉结被狠狠吮吸。
这不是人能坚持得住的,最起码莫如然不行。
“呃!”
莫如然咬着牙连连喘息,腰身不自觉开始冲撞。秦十界稳稳跪在胯下,仰着头更深吞入,舌尖围着柱身舔舐。
没有动两下,莫如然便一把抓住这人头发往后一扯,浓浊的精液像是花洒一样绽放开来。
秦十界轻笑一声,将人抱到床上,立马压了上去。
身下的人经过一次高潮已经软的像水,秦十界低头亲了亲弱小无辜的脸,双手用力捏着乳头拉扯。
“哼嗯”
鼻腔发出一丝带着哭腔的尾音,莫如然手足无措的摸上秦十界的脸,像是急切寻找安抚一样,拿着嘴唇碰了碰。
“怎么这么娇气”秦十界轻笑道,眼里全是温柔,手顺着小腹滑到刚刚开垦的蜜穴。
beta的后穴在情动时也能分泌出润滑的液体,秦十界拿着三指微微撑开,看到这人脸上没有异色,才放心的扶着肉棒抵在穴口。
只是这还未进去,莫如然却突然惊恐的睁开眼,浑身剧烈发抖。
“怎么了?!”
秦十界连忙搂住这人坐起,用力抱紧,大手轻拍着后背。
“不怕,老公在,嗯?”
“不想做今天不做了,好不好?”
秦十界柔声哄着,手指插入埋在胸前的发丝,不停抚摸后颈。
“孩子孩子没了”
低泣声从怀里传来,秦十界身形一僵,低头看着鼻尖已经哭的通红的人,那不安的眼神正躲闪着不敢直视他。
“…对…对不起…”
这人已经哭的一抽一抽的,上身也微微偏离他的怀抱,像是无法面对他。
秦十界只感觉自己心脏揪的疼的受不了,连忙用力抱住这人,像是要揉碎到身体里,与自己血液相融。
“…傻瓜”
“…我喜欢的是你…不要因为孩子对我说抱歉…”
秦十界哈着气,嗓子眼酸胀到快要发不出声。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我…没照顾好你,孩子是我强迫你意外怀上的”秦十界用力摁住这人肩膀,两人早就泪流满面,“如果他那时候来到世上,我们根本就给不了他正常生活”
“如然,你做的对”
最后这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莫如然突然发现,他要的不是所谓的安慰,而是秦十界的肯定,肯定他那时候的决定没有错。
即便那是他们第一个结晶。
“可是是你的孩子”
秦十界看着这人五官都皱在一起,立马轻声说道:“如然,孩子没有出生前只是一个器官,你是医生,这点你知道的”
“孩子的生育权在你手上,我没有权利干涉”秦十界轻轻擦去这人眼泪,接着道:“即便我想要,但你不想要,那这个孩子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你作为他的爸爸,给他做了最好的选择,我怎么会怪你”
秦十界的话像是起了作用,莫如然慢慢平复下来,红着眼望着这个逞强的男人。
“…那你…会不会…难过…”
“…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孩子…像谁…吗…”
房间里一时没有声音,秦十界只是将他狠狠搂在怀里,脸贴着他的头顶,眼泪顺着滴到他的发丝。
许久,空气里才传来哽咽的声音。
“我难过,怎么会不难过”
“可是我们当时别无选择,与其生下让他前路迷茫,为什么我们不选择在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人生”
“死亡也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莫如然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一瞬间醍醐灌顶。
与其纠结没有生下那个孩子,为什么不想成让这个孩子没有感受到世间疾苦就离开。
他并不能保证孩子生下来就能给一个好的人生,不是吗?
两人相互依偎着,房间内的暧昧气息早就烟消云散。直到莫如然感觉后背有点冷,这才意识渐渐恢复。
“冷吗”
秦十界嗓子有点哑,拉过一旁的毛毯披在这人身上。
莫如然蜷缩在两人胸膛前的手终于动了下,僵硬的有些发疼,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环住秦十界的腰,侧脸紧贴着这人结实的胸膛。
“…十界”
“…没你我怎么办…”
被抱着的人身体僵硬了一秒,随后胸膛发出有节奏的震感。
“哈哈哈”
“你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当然,现在也不晚”
气氛像是顿时变得轻松起来,莫如然知道自己被调侃,却也舍不得放开这人的怀抱。
两人像是连体婴儿一样紧紧拥在一起,秦十界低头轻轻吻了下他的鬓角,“要不要休息?嗯?”
被吻住的鬓角像是有股热流瞬间向四肢蔓开,莫如然脸不由浮上两朵红晕,小声道:“不做了吗”
“嗯,今晚先好好休息”
秦十界揉了揉胸前的发丝,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两口。
莫如然抬起眼,贴在胸前环视房间。
屋内一看就像是精心装扮过,床头柜上的唱片机,摆在一旁的鲜艳玫瑰,浸满整间屋子的沉香以及那让人脸红心跳的的瓶瓶罐罐。
莫如然只感觉脸都在发热,连忙收回眼,将水润的唇贴在这人胸前,轻声呢喃:“可是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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