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见到浑身是伤的我,还有怀里已经硬透了的陈默,觉得事情不小,于是便报警了。
而我直到从当地的派出所走出来,还处于混沌的状态。
在派出所门前等着我的,是王叔。
他告诉我陈默的尸体暂时放在当地的殡仪馆,等到事情结束了之后,我们再一同接他回家。
我一直没有办法回过神来,在派出所出来的当天,王叔就将我拉到了贵州省医进行全面的检查。
“王老,您这位侄子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可能受到了什么大的打击,心里头那股劲一直缓不过来,静养几天就好了,您不必担心。”
王叔的能量原来这么大的,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只是南方边陲小城里头一个小小博物馆的老馆长而已。
可是他居然在遥远的贵州也有如此强硬的关系网,一句话就能够将我从派出所里头保出来,几乎是在抬手之间,就能够把我送到省医,让最权威的专家亲自给我检查。
突然间,一个念头猛地在我的心里头钻出来。
他是王之水的伯父,会不会同归一院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王叔,你也是归一院的人?”在医院的门口,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王叔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招手让他的司机将车往前开一点,然后用往常对我说话的语气道:“车里太闷,走一走吧。”
说完之后,便径直地往前走。
“王氏也是八大家族之一,当年去云南,就是我带的路。”
王叔的第一句话就将我给震呆在原地。
“因为祭祀的关系,所以很早之前,我就认识了你奶奶,可是你奶奶的身上有许氏家族族长的血统,所以我并不敢多想,因为处在这个圈子里头,我知道里面的游戏规则。”
王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异常的平静,听不出来任何的波澜。
而我却没有似他这般的淡定了。
“原来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始作俑者,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家破人亡了。周家陈家都没了。”我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省医的门口人很多,所以我这突然间的情绪失控,引来了很多人的停足瞩目。
虽然心情已经烦躁到了极端,但是这种来自世俗的压力还是会影响到我,所以我一下子便住嘴了。
只是,王叔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还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眼睛的聚焦点不知道落在前方的何处。
“因为星盘的特殊性,所以八大家族所在的地方都异常的隐秘,并且几乎是没有与家族之外的任何人有过交往。而我年少的时候,就一直不安于待在小山坳里头,因此便想发设发地走出来。”
“王叔,王氏家族就在贵州占里吧。”我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停下脚步来放缓了语气对着王叔问道。
王叔平和的神情里头,似乎略过了一丝的惊讶。
“沧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王氏家族不是在贵州占里的话,你怎么可能在年少的时候就见过我的奶奶呢?”
“确实,八大家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会在她们十五岁的那一年,被带到贵州占里,集体对着星盘举行成年礼。”王叔说道。
“十五岁就举行成年礼!”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奶奶也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当年我十五岁的时候,二月初二龙抬头的那天,奶奶也给我准备了一套新的衣服让我穿上,并且要我在父母亲的婚床上面祭拜。
那时候正值年轻气盛的年纪,所以对于整个祭拜的仪式我都表现得心不在焉的,只觉得她是一个农村迷信的老太太,就盼着仪式快点结束,这样我便可以跟着那帮猪朋狗友出去鬼混了。
现在想想,奶奶其实早就知道了我这个特殊的身份将来会承当的责任,所以一直在暗地里为我做准备。
我不知道进行那一套成人仪式的祭祀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套仪式应该是必不可少的。
“沧儿,”可能是我愣神的时间有点长了,王叔轻轻地喊了我一声。
“哦,王叔,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沧儿,你这种动不动就走神的情况,大概有多久了。”王叔突然盯着我,有点严肃地问道。
“好像自小就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被王叔的神情看得有点后怕。
“没有,如果你这种不知自觉就会走神的情况发生的频率突然增加的话,就一定要跟我讲。”王叔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他看着我的那股眼神,依旧跟小时候那样,满是溺爱。
感觉甚至比爷爷还更加在乎我。
“王叔,你能跟我说我这种状况是怎么样一回事吗?”我也看着王叔一脸诚恳地问道。
“沧儿啊,”王叔突然看着我,沉重地喊了一声。
原本我以为,他一定会跟我说的。
因为由小到大,这个小老头跟我都特别的亲近。
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我问了,再怎么的儿童不宜,他都会跟我讲,并且讲到我清楚为止。
这是这个小老头对我的偏爱。
或者是他对奶奶的偏爱也不一定。
可是这一次他却欲言又止了,我知道这中间肯定是关乎到了星盘,甚至是祭祀。
“王叔,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了,我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我对着王叔说道,语气有点急迫。
“沧儿啊,这件事情,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说吧,现在我们要尽快地赶到占里,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王叔说道。
我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王叔已经挥手招呼那个一直慢慢地开在我们前面的司机挺了下来,然后走了过去。
在车上的时候,王叔将他们当年在许氏家族里头经历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事情的经过大致于之前我所了解到的相同。
只是之前所听到的那些故事里,我不知道王叔是八大家族的后人这个特殊身份的存在,所以有一些细枝末节的疑问,这会儿随着王叔身份的暴露,也一并都解决了。
王叔说,当年他原本只是想带走奶奶,因为在他们那个时代,像是祭祀这些东西都是被视为糟粕的。
只是没有想到,奶奶居然会一眼就看上了爷爷,对于他这个旧相识,却一直只当做是一个朋友。
而王叔倒也大气,保护奶奶离开云南之后,就一直以朋友的名义陪伴在爷爷奶奶的身边。
大概从云南出来有年那么久吧,一个组织突然出现在社会上。
那便是陈豫让舅父牵头组织起来的归一院。
归一院的出现,让敏锐的王叔一下子就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他断定,这个组织的最终目的,一定就是那一场大祭祀。
只是即便是八大家族的后人,他们也都不知道,大祭祀之后,到底能够得到什么。
方正祭祀仪式举行完毕之后,他们还是照常的生活着。
王叔很慌张,他立即就找到了爷爷商议对策。
因为归一院的目的如果是最终的那一场祭祀的话,那么奶奶就一定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当中独善其身。
为了粉碎归一院的阴谋,爷爷和王叔合计出了一个计谋。
王氏作为八大家族之一,其实很多家族扎根的地点他都是知道的。
王叔知道这些家族的扎根地点,附近一定会有星盘,只是因为星盘所藏的地方一般都会残留有上古的细菌或者是未知的辐射,所以星盘家族的成员一般都是不敢轻易靠近的,除非是族长。
利用这一特性,王叔便和爷爷放出风声,将几处星盘埋藏的地点给卖出去了,其中就有瓦屋山古祠还有鄱阳湖底的围楼。
他们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削弱归一院的实力,还有挫败他们的士气。
夫作战者,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
所以,只要挫败了他们的士气,再拉长他们聚齐八大星盘的时间,就能够在无形之中将归一院给拖垮。
事实证明,爷爷和王叔的这个计策,是正确的。
因为如果不是以为我亲自将藏在瓦屋山和鄱阳湖的那两枚星盘给取出来的话,时至今日,八枚星盘都无法重见天日。
想到了这里,一阵阵愧疚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头涌现出来。
占里(二)
王叔的司机在省医边上一家看起来很是不错的酒店给我们开了两间房,是在顶层,而且整一层楼就只有我和王叔两位住客。
王叔交代我说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休息,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去到占里之后,我们还有特别多的事情要做,特别是我,一定要养精蓄锐,不然的话,怕我的身体顶不顺。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现在的身体或许已经能够算得上是百毒不侵了。
自从外祖父将我浸泡在蜜蜡棺中三天之后,身体的自愈能力就强得惊人,大概他老人家也是早早就预知到了我的筋骨在未来的日子里头会受到很大的考验,所以事先便给我打了一点防疫针。
今天晚上的天空异常的明朗,月明星密。
我坐在飘窗边上,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窗户上面,看着漫天的星辰,心里头默默地想着,这里头哪一颗是父亲,哪一颗是爷爷奶奶,而哪一颗又是陈默呢,以及外祖父、风尘、老李、舅父,舅母,甚至安德鲁、陈三等等。
还有当年的许氏家族整一个族群。
突然间我发现,因为这件事而丧命的人,居然已经这么多了。
所以,当年爷爷和王叔极力地阻止星盘重见天日这一做法,当真是对的。
正当我又想得有点愣神的时候,在南边遥远的天际之中,突然有一道光亮闪过,带着长长的尾巴。
那是彗星吗?
可是如果是彗星的话,为何它的尾巴会如此之长呢。
小的时候我也曾在夏夜同奶奶一起坐在小院子里头纳凉的时候,见到过彗星从天际划过。
那时候奶奶告诉我这是“扫把星”,只要一出现,就会给人类带来祸端。
一想到了陈默临终的时候所说的农历九月十八就要到来了,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让我见到了彗星,这会不会就是在预示着,将来的那一场大祭,很可能会特别的不顺畅呢。
原本心情就有点沉重,现在又无意间瞥见了彗星,这让我的心里头更加的忐忑了。
所以,我有点烦躁地将飘窗上面的窗帘给拉了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我劳累过度而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存在,在窗帘将窗外的天空给遮挡住的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挂在天边的那一弯小月牙,闪烁了一下,发出来红色的光芒。
我猛地将窗帘又掀开了,可是天空中却无甚异常。
该不会是我快要得失心疯了吧。
我缓缓地又将窗帘给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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