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惊讶的是,这水居然是咸的。
是卤水吗?
但是,如果是盐卤水的话,为何我在这里头,感受不到浮力呢?
因为呛了那一口水,所以我胸中的气已经憋不住了,只能又浮回水面。
可是,当我的头刚刚钻出水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在我的面前。
锁龙井(三)
而我瞬间就被吓得够呛的了。
那个我刚刚见到的趴在井口处往下窥探着我们的毛毡斗篷人,此刻正浮在水面上,而且是呈站立的姿态。
斗篷人半身没在水中,半身浮在水面。
羊毛纺织而成的斗篷,因为浸湿了而一直朝着水底沉,但是,毛毡斗篷人却依旧屹立在水面上。
好像它的浮力能够一直因为斗篷吸水之后重力的增加也相应地增加似的。
毛毡斗篷人低低的帽檐下面,空洞洞的、黑乎乎的。
我知道这斗篷下面是空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那空洞洞的黑暗里面盯着我看的样子。
可能还因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再加上有这么一个东西浮在自己的眼前,所以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阵阵地打着寒颤。
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将陈默拖入水中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此刻的处境岂不是异常的危险。
陈默已经在这水底里失踪了十多分钟了,如果这个水井下面没有其他的通道的话,那么他已经是凶多吉少。
怎么办呢?
因为晚上如嫂所煮的晚餐实在是太过于清淡了,再加上浸泡在这冰凉的井水之中,此刻的我体力已经开始有点不支了。
如果不赶快想一个办法的话,只怕等一下子要攀着这铁索回去的话,也会成为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这从井口处垂下来的铁索,一直伸入到水中。
我用手拉扯了一下,铁索很沉,几乎是没有办法怎么移动的。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一就是这铁索的下面是有锁着什么重物的,另外就是这口水井特别深,这铁索深深地垂到了井底。
不管怎么样,如果我顺着这铁索往下游的话,应该比现在盲目地在这水面水底打转要好的多。
这个注意一打定之后,我便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将荧光棒紧紧地插在裤腰带的地方,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攀着铁索就往下沉。
少年的时候,我总是以自己闭气的能力超于常人而津津乐道。
后来,我的身上产生了异象,也以为自己的这种能力是源自于身上天狼星人的血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记起自己的这个本事,甚至还想能不能够将其在自己的身上去除掉。
再到我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又觉得,人如果是有一两种本事在身上,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关键的作用。
往下沉了一小会之后,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虽然这会儿什么装备都没有,但是按照我平时潜水的速度,这么一段时间,也应该是下沉了超过三十米了。
可是,这井水却依旧那么的浑浊,水里面像是掺杂了许多白色的粉末状物体的样子。
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头。
虽然我闭气的能力超于常人,但也是会受到人类身体本能的限制的,因此,如果再往下这么长的距离依旧没有找到陈默或者是任何能够通往别处的通道的话,我就一定要先回到水面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陈默。
胸腔里面的那一刻心开始“蹦蹦蹦”地剧烈跳动着。
我立即将原本插在裤头处的荧光棒给抽了出来,然后一手抓着铁索,另外一只手朝着自己脚下的水里一照。
看到下面情景的那一刻,我被吓得忍不住“啊”了一声,脚下被绊到的,不是陈默的身体,而是一个毛毡斗篷人。
我的脚,正正地就踢在了斗篷人空洞的面部的位置。
但是,吓到我的不是斗篷人,因为已经有点司空见惯了,而是我脚掌的感觉。
我似乎觉得,有一排细细的牙齿,正在我的脚掌上面啃咬着。
几乎就要将我的帆布鞋给咬穿了那般。
刚刚张口的那一下子,井底里的水就已经朝着我的嘴巴里面灌了两口。
再加上这会儿脚被缠住了,因此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沉了。
因为刚刚憋在胸中的那口气被我喊出来的那一声给破坏了,因此现在不断地有井水灌入我的鼻腔和口腔之中。
让我的整个咽喉部位都觉得异常的难受。
毛毡斗篷人不住地拉着我往下沉,因为呼吸的问题,我几乎是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
而因为缺氧的缘故,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天地在我的感觉里面,像是在快速不停地旋转着。
有一束光从很远的地方照射过来。
我忍不住用手遮挡住了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前面有一个很窄的洞口,光就是从洞口处照射进来的。
身体也变得很轻盈了,甚至觉得只要张开翅膀,就能够飞起来了。
奇怪,我是人啊,哪里来的翅膀。
但是脑袋里面却一直盘旋着这么一个念头。
突然,我猛地想起来,这难道就是濒死的体验吗?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保持强烈的求生意识,不然这条小命真的要挂在这口水井里面的。
想到了这里,我立即舞动了原本已经是放弃了的手脚,想要给自己再争取一下生还的机会。
我想说的是,人在死亡的面前,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明明刚刚自己被毛毡斗篷人缠住的那只脚,是已经开始抽筋了的,但是我这会儿开始折腾起来之后,却发现,好像刚刚抽筋的那只脚,已经好了许多的样子。
水又咸又浑浊,依旧还是不断有卤水灌入我的鼻腔和口腔。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胸腔里面好像有一股快要爆炸的气息,就要破胸而出那般。
我急切地想要回到水面,想要呼吸新鲜的空气。
但是,一直咬着我的脚掌不放的那个毛毡斗篷人却像是想要将我朝着水底里拉的样子,让我上浮的阻力特别大。
几乎都没办法朝上浮了。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留下来,那就给我指条明路吧,他日若我能够从这水井里头出去,我会将你们都捞上来,然后寻一处风水宝地将你们都安葬了,不会让你们一直在这锁龙井里面,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里头一急,便默默地对着毛毡斗篷人祈祷着。
这是奶奶教给我的方法。
周家老屋比邻海边,海边的红树林里头经常会有浮尸。
小时候我们一群男孩子总是喜欢去红树林里面抓鱼,有一次就真的被我们撞见了一具女尸。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奶奶教给我那一段话。
她说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归宿的,没有人喜欢漂泊。
据说当时我回家发烧之后,奶奶立即就组织了人手到红树林里头将那具女尸给捞了上来,在确定没有人去认领之后,还真的是训了一处地方,安葬了她。
说来也奇怪,我在心里头默默地这么祈祷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四周原本一直在压迫着自己的那股气,好像突然间松了一下。
但是,那个毛毡斗篷人却还是依旧在啃咬着我的帆布鞋,而且还是在拉着我。
既然你要我跟你走,那我就跟你走,但是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平安啊。
我心里头又默默地讲了一句。
我估摸着自己胸腔里仅剩的那一点气息,至多至多就只能再撑三分钟。
如果跟着毛毡斗篷人往水底里走的话,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但是如果跟它争斗起来,按照我目前的体力,想要从毛毡斗篷人的嘴里挣脱开来的机会几乎是零。
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因此一下子就让整个身子都松弛了。
瞬间,毛毡斗篷人便将我整个人朝水底里拉了下去。
锁龙井(四)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倒挂着的油纸伞。
而且,在油纸伞出现的瞬间,我一直憋在胸腔里的那口气,骤然间就顺畅了。
我的意识时有时无的。
所以,分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
在油纸伞额尽头,一阵冷风吹来。
我觉得贴在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给我的皮肤带来了阵阵的冷意。
原本就已经很难受了,偏偏这个时候胃也开始翻腾了。
好像有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一直在自己的腹部蹂蹑着。
“嗯哇。”
我终于呕了出来。
酸涩夹带着苦辣的味道,从我的喉咙里头直喷出来,充斥着我的鼻腔和口腔。
难道不是梦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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